因?yàn)樾尴尚枋赝由?,我便無名無份跟了沈凌舟二十年。
他又一次筑基失敗,依舊是那句:
“等我下次成仙回來,就娶你為妻。”
我笑著替他收拾修煉的行囊,目他踏云而去。
但是他再也不會知道,待他飛升歸來。
人間只剩我的葬禮。
......
【我叫你不要煉什么丹藥!你現(xiàn)在只有三天可活了!】
就在剛剛,我收到了醫(yī)部發(fā)來的診斷結(jié)果和長老的傳訊。
醫(yī)部長老痛斥我不聽他的話。
說我凡人之軀透支壽命煉修仙丹藥,內(nèi)里早就油盡燈枯。
三天后,便是我的死期。
我聽著長老是真的心疼我的咆哮,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難怪我覺得最近昏昏沉沉,時(shí)常分不清夢里夢外。
原來是命不久矣。
正愣怔著,洞府外又有人敲門,我放下診斷單,打開了洞門。
小童捧著個(gè)錦盒進(jìn)來,低聲道:
“蘇師姐,沈家的人送來的,說是……給您的東西?!?/p>
錦盒上的云紋很熟悉,是沈家特有的樣式。
我的心莫名一跳,打開時(shí)卻愣住了。
里面躺著的,是我當(dāng)年和沈凌舟定下婚約的信物。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字跡陌生的信。
信是沈凌舟的母親寫的。
墨跡工整,語氣卻冷得像冬日寒冰:
“蘇微,你的情況我們知道了,你與凌舟終非良配。”
“沈家未來宗主需得有靈根深厚的道侶扶持。定親信物在此,望歸還文書,從此你我兩家婚約作罷,勿再糾纏?!?/p>
信紙輕飄飄的,卻壓得我手腕發(fā)顫。
診斷單從指間滑落,飄到錦盒旁。
一張寫著死亡倒計(jì)時(shí),一張寫著婚約終結(jié)。
兩張紙?jiān)谖龅乃幭憷镬o靜躺著,像在嘲笑我這幾年的癡心等待。
我看著窗外的白花,突然輕輕笑了。
原來連老天都覺得,我這短暫的一生,連點(diǎn)念想都不配留下。
我把兩張紙放在了一起,像以往那樣去沈凌舟的丹藥打掃。
沈凌舟一向不喜外人進(jìn)他的練功處,所以打掃丹房的活就成了我的。
收拾他凌亂的煉丹房時(shí),一瓶藥突然滾到我腳下。
藥瓶顯然是拿極好的玉石打造,可見里面絕非凡品。
可是這么貴重的藥,沈凌舟卻沒有記錄。
我撿起那個(gè)藥瓶打開,打算聞聞是屬于什么類的藥再去規(guī)整。
卻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
這股味道讓我后悔把它拿了起來。
我天生不能修煉。
為了能給沈凌舟最大幫助,便學(xué)了各種靈藥的配置。
希望能在修煉上給沈凌舟一點(diǎn)助力。
這丹藥是筑基成功的人才能吃的。
沒有筑基的人吃了只會撐破筋脈爆體而亡。
而里面除了藥香,空空如也。
沈凌舟是修仙世家?guī)装倌觌y得一遇的人才,年紀(jì)輕輕就因?yàn)樾逓樽罡弋?dāng)上了宗主。
這枚丹藥的去處,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個(gè)人。
而修仙世家,只有童子身才能做到最快修煉速度。
所以才會有不筑基不娶妻的說法。
但是筑基本就是難如登天,很多人又根本堅(jiān)持不了童子身。
所以筑基之人幾百年寥寥幾人,大多都是只能活兩三百歲的普通修士。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shí)候筑基的,但是修煉突破的機(jī)會五年一次。
我跟了沈凌舟二十年,我其實(shí)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每次回來對我說的話。
我從未想過,他會騙我。
我把藥瓶放回了原地。
故作沒事一樣去傳送殿給沈凌舟送行囊。
我趕到傳送殿時(shí),沈凌舟在閉目調(diào)息。
這樣的時(shí)刻在過去的二十年里我見過很多次。
看他按眉心的那刻,我就知道了。
我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把御寒法袍給他披上。
又檢查了一遍儲物袋里的東西。
“那邊不比宗門溫暖,你夜里打坐記得燃暖玉?!?/p>
“護(hù)靈符在儲物袋,乾坤袋里有寫好的名錄。”
“還有啊,不準(zhǔn)碰寒潭水,你靈脈畏寒……”
可能是我太嘮叨,他終于從調(diào)息中睜眼。
“什么名錄?”
“你需要的我都給你寫好了放在哪里?!?/p>
我指了指儲物袋的那個(gè)紙條,“免得你找不到東西還得耗費(fèi)靈石靈力傳訊問我在哪里?!?/p>
“我約了師妹們要去秘境采風(fēng),怕沒時(shí)間看你傳訊?!?/p>
我故作自己是有事情要去不想管沈凌舟。
其實(shí)是我應(yīng)該見不到沈凌舟回來了。
我這么想著,壓了壓嘴邊的苦澀。
“去吧,好好比賽,這樣今年宗門的新人才會更多?!?/p>
我對沈凌舟一向坦誠,他自然也對我說的話沒有任何懷疑。
直接打開我?guī)頊剡^的補(bǔ)氣露喝下,走向了傳送陣。
那個(gè)穿著月白道袍的人逐漸在靈霧中變得越來越淡。
淡的快看不見。
我看著那道身影,忍不住追了過去,卻被護(hù)陣光幕擋住。
我還是不死心。
我問沈凌舟。
“你……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沈凌舟沒反應(yīng)過來,回頭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也是,每次我都是看著他走,從來沒有今日這般嘮叨。
他拂了拂袖,“說什么?”
我張了張嘴,還是對他抱有一絲希冀:
“我身體好像不太好了?!?/p>
我說完,我就看到沈凌舟擰起了眉,似乎在質(zhì)疑我說話的真實(shí)性。
“你身體一直好好的,怎么就……”
“師傅!”
沈凌舟被一個(gè)女人抱了個(gè)滿懷。
她在修仙界小有名氣,也是沈凌舟最得意的徒弟,云瑤。
“走啦,一會兒大會要開始了?!?/p>
沈凌舟把云瑤放到地面,隨口對我說:“身體有問題去醫(yī)部,我又不會治病。”
“等我回來……”
他還是這幾句話。
我沖他揮揮手,艱難的扯出笑。
“快去吧,你這次一定會成功的?!?/p>
或許因?yàn)槲冶绕綍r(shí)多了話,沈凌舟難得停了下來,多看了我兩眼。
他語氣平淡:“蘇微,你今日氣息不穩(wěn)。”
“……這不是相信你,激動的。”
我打哈哈含糊過去,笑著看著他,手指卻掐著手心,死死壓抑著身體的顫抖。
“去吧,好好比賽?!?/p>
明明是我想留戀的,也是我開口要他走。
沈凌舟沒做他想,又被云瑤拽著,轉(zhuǎn)身走了。
傳送陣熄滅了,我的眼神也暗淡了。
送走沈凌舟,我又去醫(yī)部看了一眼自己的壽命。
剛好三天。
大會的賽程,也正好三天。
“還剩下的日子,要不要出去看看?”
醫(yī)部和我關(guān)系甚好的給了我易了容,把我搞成了一個(gè)老頭的樣子。
“去吧,這樣保證沒人認(rèn)得出你?!?/p>
我易容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走到了傳送殿。
我不能修仙,年年看他們?nèi)バ尴纱髸荣?,也是羨慕的。
我想去看看,我想再看看沈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