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劉軍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挺直了腰板，臉上努力擠出點笑模樣，心里卻在打鼓：這主兒聽著比電視里還橫！
腳步聲雜沓逼近，幾道模糊的人影從村口土坡的陰影里冒了出來。
打頭一個，個子不算頂高，但骨架寬大，走路呼呼生風。
身上那件灰布軍裝皺巴巴的，沾著不少泥點子，敞著領口，露出里面洗得發(fā)白的襯衣。
帽子歪扣在腦袋上，帽檐壓得有點低，遮了小半張臉。
隔著十幾步遠就釘在了劉軍身上，上下一掃，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股子蠻橫勁兒。
李云龍！
劉軍腦子里自動給這形象配上了名字。真人比屏幕里那股子匪氣更沖，活脫脫就是一頭剛巡完山的餓狼，眼神里都帶著“敢耍老子就撕了你”的兇光。
李云龍幾步就跨到劉軍跟前，他上下眼皮一搭，又掃了一遍劉軍那身干凈得扎眼的現(xiàn)代行頭，還有他手里那個發(fā)著幽幽白光的“小鐵盒”，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
“就是你？深更半夜摸到老子獨立團門口，還指名道姓要找我談買賣？”
他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像石頭子兒砸在地上，帶著沉甸甸的壓力：
“說說吧，啥買賣？老子時間金貴，沒工夫陪你磨牙！要是扯淡……”
他沒往下說，只是眼神朝旁邊那端著槍、依舊一臉警惕的少年兵斜了斜，意思不言而喻。
劉軍被那眼神看得后脖頸子發(fā)涼，趕緊把手機關了塞回褲兜，臉上堆起十二萬分的誠懇：
“李團長！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我叫劉軍，就是個跑運輸?shù)乃緳C！”
他側身讓開，用力拍了拍身后那輛巨大鐵疙瘩的冰冷車廂壁，發(fā)出沉悶的“哐哐”聲：
“買賣就在這車上！糧食！二十噸東北精米！剛從那邊拉過來的！”他手指胡亂往東北方向一指！
“糧食？”
李云龍的眼珠子瞬間瞪圓了，像兩個銅鈴鐺。
剛才那點不耐煩和兇狠勁兒“唰”地一下褪了個干凈，取而代之的是餓狼看見肥肉時才有的那種綠光。
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幾乎是貼著劉軍，目光死死鎖住那緊閉的車廂門。“二十噸精米？你小子敢蒙我？”
“不敢不敢！千真萬確！”
劉軍被他突然爆發(fā)的急切嚇了一跳，趕緊掏出鑰匙，“咔噠”一聲捅開車廂門鎖，抓住門把手用力一拉！
“嘎吱——咣當！”
沉重的鐵門被拉開，車廂里，滿滿當當、整整齊齊碼放著一袋袋鼓囊囊的白色編織袋！
在手機電筒光柱的照射下，每一粒米都像是精心挑選過，飽滿晶瑩，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眼暈！
“嘶——！”
李云龍倒抽一口冷氣，眼珠子差點從眼眶里掉出來砸在車廂板上！
他身后的警衛(wèi)員，還有那個少年兵，全都看傻了，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端著槍的手都忘了使勁兒。
這年頭，別說精米，就是糙米雜糧，能填飽肚子都是奢望！
眼前這堆得跟小山似的，白得像雪一樣的大米，簡直像做夢！不，做夢都不敢這么夢！
李云龍一個箭步就躥到了車廂邊上，粗糙的大手帶著點哆嗦，狠狠抓住一個米袋的角，用力捏了捏！
“好米！他娘的真是一等一的好米??！”
李云龍的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點顫音，像破風箱在拉。
他猛地回頭，看向劉軍的眼神徹底變了，剛才那點兇光變成了滾燙的熱切，像兩團燃燒的炭火：
“劉老弟！夠意思！真他娘的夠意思！”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劉軍肩膀上，力道大得劉軍一個趔趄，“這份大禮，老哥哥我記心里了！”
劉軍被他拍得齜牙咧嘴，心里卻是一松：
有門兒！趕緊趁熱打鐵：
“李團長言重了！我也是個中國人，看著鬼子在咱們地盤上撒野，心里憋著火！
就尋思著，別的沒有，搞點糧食的本事還有！就想給咱打鬼子的隊伍出把子力氣！”
“好！說得好！是條漢子！”
李云龍用力點頭，激動得臉上的肌肉都在跳，搓著手圍著車廂轉了小半圈，嘴里不停念叨：
“二十噸…二十噸精米啊…夠咱們獨立團敞開肚皮吃他娘幾個月了！”
不，省著點，能吃小半年！他娘的，這得救多少戰(zhàn)士的命…
他猛地停住腳步，看向劉軍，臉上那股興奮勁兒稍稍壓下去一點，搓手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換上了一種帶著點不好意思、又有點狡猾試探的表情。
“那個…劉老弟??！”
李云龍?zhí)蛄颂蛴行└闪训淖齑?，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難為情，“糧食是好東西，是救命的寶貝！”
可…可你也知道，咱八路軍…窮啊！窮得叮當響！
“全團上下，恨不得把褲腰帶勒斷嘍！你看…這價錢…”
他伸出兩根粗糙的手指頭，在劉軍面前晃了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劉軍的臉：
“這個數(shù)…兩千大洋！你看…成不成？”
“多少？”
劉軍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兩千大洋？他腦子里飛快地閃過那些在鑒寶節(jié)目里看到的畫面：
一塊普通點的袁大頭，品相好的，在2030年至少值一千塊！
稀少的軍閥幣、簽字版，幾十萬上百萬都打不?。?/p>
就算按最最保守的、一千塊一枚算，兩千枚大洋那也是…兩百萬！
而自己這一車大米，在2030年，成本價撐死了八萬塊不到！
一股巨大的、難以置信的狂喜像高壓電流一樣瞬間貫通全身！
他竭力控制著表情，不讓嘴角咧到耳根子后面去，可那瞬間瞪大的眼睛和微微張開的嘴，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