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撼動地脈的305mm艦炮重擊如同一只無形的巨拳，狠狠砸在距離他們并不遙遠的陣地上，沉重的沖擊波裹挾著空氣的波紋，貼著廢墟地表滾涌而至。整片焦黑的土地都隨之顫栗了一瞬！覆蓋在殘破磚石上的薄薄黑灰簌簌揚起，如同死亡的磷粉?？諝庵袆倓偝恋硐氯サ难扰c焦糊，瞬間被新一輪硫磺與金屬燃燒的刺鼻氣息粗暴地撕開、再次灌滿！那種深入骨髓的、來自鋼鐵熔爐的滾燙氣味，無情地宣告著更宏大、更殘酷的血肉磨盤已轟然開啟！
東北方向！寶山！
肖凡的身體在沖擊波掠過時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晃，右胸那被粗糙包扎的傷口深處傳來鉆心劇痛，悶哼差點脫口而出。他死死咬住牙關，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向那片被濃煙徹底遮蔽的天空深處，眼神冰冷沉凝如萬載玄冰。前世血火淬煉的本能瞬間拉響了最高級別的警報——這里，只是真正地獄的入口！
老兵趙大栓的反應比肖凡更不堪。炮聲炸響的瞬間，他如同驚弓之鳥，整個人從泥地上猛地彈跳起來（不顧扯動腿上的劃傷），又因失血和驚嚇而腿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粘稠的污泥里！那張枯槁灰敗的臉被難以言喻的恐懼徹底扭曲，渾濁的眼珠因為極度的驚駭瘋狂轉動。
“寶…寶山！寶山又…又打上了！完了…死定了…連…連長！我們完了！”他絕望的聲音撕心裂肺，帶著瀕臨崩潰的哭腔，死死抱住自己脫臼脫力的左臂，身體篩糠般抖得如同寒風中的落葉。剛才被肖凡煞氣壓下的死亡陰影，被這聲來自深淵的重炮徹底喚醒、無限放大。親眼目睹過那種巨炮犁過陣地后景象的他，精神已被碾碎！
“閉嘴！”肖凡的聲音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捅進趙大栓的恐懼漩渦！“再嚎一聲，老子現(xiàn)在就斃了你！”左手中的駁殼槍槍口紋絲不動，冰冷的殺意毫不掩飾地鎖定在趙大栓的眉心。
死亡的威脅，遠比遠處象征性的炮擊更具效力。趙大栓的嚎叫像被掐住脖子的雞，猛地一滯！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慘白的臉憋得發(fā)紫，但顫抖真的停住了，只有牙齒還在不受控制地格格作響，驚懼的眼神絕望地看著肖凡那雙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睛。他不知道眼前這個“怪物”連長到底想干什么！
肖凡根本無暇解釋，也沒必要解釋。他的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計算機芯片，接收、分析著所有感官傳遞的碎片信息，腦中殘存的記憶地圖和現(xiàn)實威脅不斷重疊、推演！東北方，寶山主陣地是絞肉核心，但炮聲顯示對方投入了主力巨炮，火力重點覆蓋核心防御區(qū)域。而自己所在的這片廢墟和交錯的戰(zhàn)壕斷斷續(xù)續(xù)向西北延伸，似乎與幾個外圍支撐點和高地相連，勉強形成一段緩沖區(qū)或側翼警戒線。但這份緩沖是暫時的！重炮犁過之后，緊隨而至的必然是鋪天蓋地的步兵沖擊波！而他們剛剛所處的位置，就在這片沖擊波的必經路線上！
“帶上槍！跟我走！”肖凡低吼一聲，左手槍指向西北方向那條蜿蜒在廢墟中、幾乎被炸斷掩埋的戰(zhàn)壕輪廓線！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絲毫質疑！
身體猛地用力，試圖從依靠的尸堆和斷墻夾角站起！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右胸和大腿瞬間爆炸！繃帶下的傷口因為劇烈動作再次滲出血來，眼前金星亂冒，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猛地襲來！身體晃了兩晃，左手死死抓住身邊一個被炸飛半截的木頭電線桿才勉強穩(wěn)住沒栽倒下去！急促的喘息帶著肺部鐵銹摩擦般的疼痛。
“連…連長！傷太重了！慢點…”癱在地上的趙大栓下意識地喊出聲，聲音里除了驚恐，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切。
“死不了！不想變成鬼子刺刀下的爛肉，就給老子爬起來走！”肖凡的聲音像刮過碎玻璃，他不再看趙大栓，用盡全身意志力壓制著身體的哀鳴，拖著那條如同灌滿滾燙鉛水的傷腿，一瘸一拐，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深淺不一、粘著暗紅血跡的腳印，艱難卻異常堅定地朝著那條斷斷續(xù)續(xù)的西線戰(zhàn)壕挪去！他的背脊在劇痛中繃得筆直，如同一根即將斷裂卻始終不肯彎折的標槍！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趙大栓看著連長那身幾乎被染透的繃帶，再看看自己身上只是皮開肉綻的劃傷，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混合著求生欲猛地爆發(fā)出來。他不再猶豫，連滾帶爬地抓住身邊那支沾滿泥垢的三八式步槍！鋒利的刺刀撞擊著碎石發(fā)出鏗鏘聲。他像條泥鰍一樣，手腳并用地跟上前面那個艱難挪動的、血紅的背影，腿上的傷也顧不上了，每一步都深陷泥濘。他拖著的步槍槍托在泥地里犁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溝。剛才脫手的恐懼被另一種更原始的“跟著最強者走”的念頭取代。
僅僅挪動了不到兩百米，進入戰(zhàn)壕的入口幾乎被半塌的泥土和幾具腐爛腫脹的尸體堵死。
“轟——！咻——嗚！”
凄厲的破空尖嘯由遠及近，如同死神投下的標槍！遠比重炮沉悶卻更讓人心膽俱裂！
“俯——！”肖凡的嘶吼如同炸雷！
他幾乎是用身體的本能，在那致命呼嘯逼近頭頂?shù)乃查g，猛一發(fā)力將蹣跚跟在身后的趙大栓狠狠撲倒在地！同時自己身體猛縮，緊緊貼著冰冷濕滑的戰(zhàn)壕斜坡壁！
“轟?。。。 ?/p>
劇烈的爆炸在他們側后方不到三十米的廢墟堆猛烈炸開！沖天的黑紅火焰混合著煙塵、泥土、碎石和金屬碎片，如同惡魔的噴吐！大地劇烈顫抖！狂暴的氣浪夾雜著滾燙的碎片和致命的沖擊波，狠狠拍在戰(zhàn)壕上方！剛剛被清理出來一點空隙的入口瞬間又被大量泥土掩埋，幾具焦黑的尸塊被氣浪掀起老高，又重重砸落下來！
硝煙、塵土、刺鼻的TNT苦味撲面而來，鉆進每一個毛孔，嗆得人無法呼吸！耳朵里只剩下持續(xù)不斷的、尖銳到刺破神經的高頻蜂鳴！
趙大栓像死狗一樣被肖凡死死壓在戰(zhàn)壕底下，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震得移位！口鼻里全是泥灰和濃烈的血腥味！只有那張緊貼著他后背的、劇烈起伏的胸膛里傳出的沉重心跳，和那只即便在爆炸瞬間也未曾松開他衣領、如同鐵鉗般的手，冰冷地提醒著他——沒死！被連長壓著，沒死！
“啪嗒…啪嗒…”更多的泥土簌簌落下，砸在兩人頭臉上。
“迫擊炮！…大口徑的！沖我們這邊來了！”趙大栓抖著聲音，吐出嘴里的泥塊，眼里的絕望幾乎要溢出來！剛才的僥幸瞬間蕩然無存！
肖凡沒有回答，他的聽力在沖擊波下暫時失聰，只有尖銳的嗡鳴。但他身體緊繃著，如同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彌漫的硝煙死死鎖定炮彈來襲的大致方向。緊接著！
“咻—咻—咻——！”
更加密集！如同潑水般打來的破空聲再次撕裂硝煙，如同死神的喪鐘在頭頂密集敲響！至少有四五枚迫擊炮彈，帶著毀滅一切的呼嘯，正朝著他們所在的這條低矮、殘破，幾乎起不到多大掩護作用的戰(zhàn)壕段覆蓋式砸來！
炮火延伸覆蓋！步兵沖鋒的前奏！
肖凡瞬間做出了判斷！絕不能再在這條斷頭戰(zhàn)壕里停留！
“爬！沿著戰(zhàn)壕！向西！快！”肖凡松開趙大栓的衣領，幾乎是靠胸腔共鳴在嘶吼！他猛地將自己身體向側面一滾，從趙大栓身上脫離！劇痛再次襲來，但他根本不顧，拖動著僵硬的身體，手腳并用，如同貼著地面翻滾的蜥蜴，用盡力氣朝著戰(zhàn)壕更深、看起來稍微連貫一點的西段爬去！動作狼狽至極，卻帶著一種拼盡全力的決絕！
趙大栓也瘋了！巨大的死亡威脅下，他幾乎是嚎叫著扔掉礙事的三八步槍槍刺（刺刀在狹窄戰(zhàn)壕里反而礙事），抱著步槍木托，像條落水狗一樣，拼命手腳并用地在泥濘濕滑的戰(zhàn)壕底部爬行！泥水、血水、汗水混在一起，糊滿全身！
“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劇烈到足以撕碎耳膜的爆炸聲在他們剛剛趴伏的位置兩側和前方猛烈炸開！恐怖的火球接連升騰！巨大的氣浪裹挾著死亡碎片狠狠灌入戰(zhàn)壕！灼熱的沖擊波貼著壕壁肆虐，滾燙的泥土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幾塊滾燙的彈片帶著尖嘯劃過肖凡身側，狠狠嵌入對面焦黑的土墻！身后的爆炸位置，泥土徹底塌陷下來，形成一個小堆，煙塵彌漫，剛才那個地方…徹底被活埋了！
死亡的灼熱氣息擦著后背呼嘯而過！肖凡甚至能聞到頭發(fā)被氣浪烤焦的糊味！右腿一陣火辣辣，被濺射的彈片或熾熱泥土擦過，繃帶瞬間被染紅一片！但他恍若未覺，爬行的速度更快！大腦在炮火震蕩和身體劇痛中強行維持著清醒，靠著本能判斷著每一發(fā)炮彈落點的時間差和距離，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亡命徒！
趙大栓跟在他身后，除了連滾帶爬，只剩下無意識的嘶吼和求生本能的驅動！
短短不到三百米的距離，爬行如同在無邊煉獄中穿行了一個世紀。當肖凡手腳僵硬麻木、幾乎耗盡最后一絲力氣，終于拖著身體爬出那段被炮火覆蓋、幾乎變成死亡通道的破敗戰(zhàn)壕，一頭栽進相對開闊但更加狼藉、連接著一片巨大環(huán)形工事的外圍緩沖區(qū)時，眼前的景象讓精神已近乎麻木的他都感到了窒息。
這不再是之前那片被炮火偶爾光顧的廢墟。這里是真正的地獄現(xiàn)場版。
開闊的平地上，深達數(shù)米的巨大彈坑如同怪獸張開的巨口，一個挨著一個，彼此重疊。許多彈坑里還翻滾著泥漿般的赤紅色血泡！焦黑的碎肉塊和內臟組織黏糊糊地糊在彈坑邊緣的泥土上、炸飛半截的鐵絲網上、扭曲的拒馬樁尖刺上！
密密麻麻的尸體！根本分不清是土黃色還是灰藍色！如同被巨浪沖刷上沙灘的魚群，以各種詭異僵硬的角度鋪滿了視線所能及的每一寸焦土！有些尸體層層疊壓在一起，被炮火硬生生錘成了不分你我的肉泥團！斷裂的殘肢比比皆是！一個頭盔里鑲嵌著被炸碎的半個天靈蓋，慘白帶紅的腦漿溢出邊緣；一截穿灰藍色綁腿的小腿被炸飛到幾十米外的工事沙包上，腳上的破布鞋還掛著……
空氣里彌漫的氣味已經不是“難聞”可以形容。那是極度濃郁的、化不開的甜腥！如同成千上萬只動物內臟混合著泥沼一起在高溫下腐爛發(fā)酵！其間還夾雜著硝煙硫磺的刺鼻、肉體燒焦的惡臭！濃烈到幾乎凝結成粘稠的膠狀物，死死糊住鼻腔深處！
“嘔——！”跟在他身后爬出來的趙大栓，剛剛抬起頭看清這片景象的千分之一秒，就直接胃部瘋狂抽搐痙攣！嘴巴大張，劇烈地嘔吐起來！之前吃下的一點野菜糊糊早已吐干，嘔出來的全是混合著泥漿和血絲的酸水！他的臉慘綠，眼珠子因為極度的生理不適幾乎要凸出來！
肖凡的胃部也在瘋狂翻攪，喉頭不斷涌上腥咸的液體。他狠狠用牙齒咬住舌尖，尖銳的刺痛感強行壓下嘔吐沖動！不能吐！吐了就會泄掉那苦苦支撐的最后一口氣！他死死撐著上半身，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這片屠場。前方，灰藍色的軍裝身影明顯更多！在更遠一點的地方，依托著一些殘存的沙包工事、壕溝的土坎，還在零散地噴射著微弱的反擊火力！
就是那里！那邊一定是友軍支撐點！
“走……”肖凡的聲音嘶啞得只剩氣音。
“連長…走不動了…活不了了…”趙大栓趴在地上，劇烈地嘔吐和窒息般的恐懼耗盡了他所有力氣，絕望像冰冷的河水淹沒了他?！肮碜优凇@么猛…上去…也是死路…咱…找個坑…躺進去裝死吧…”他的眼神空洞，渙散。
“裝死？”肖凡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地獄歸來的煞氣，“躺進那種坑里？下一秒就是下一發(fā)炮彈的肉餡！還是等著鬼子刺刀給你開膛剖腹？！”他左手猛地抓住趙大栓那如同破麻袋般的衣領，如同拖死狗一樣把他從泥濘里強行扯起來！“走！不走…老子現(xiàn)在就讓你解脫！”
巨大的力量讓趙大栓踉蹌兩步，劇痛和煞氣混合著，竟讓他渾濁的眼里有了一絲屈辱和瘋狂！“走！走就走！死就死！老子…老子怕你個鳥！”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著，不知從哪里涌上最后的力氣，抱著槍，踉蹌著跟上肖凡再次艱難邁動的腳步！朝著那片還在零散射擊的友軍陣地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黏滑、不知是血還是泥的地面上。每一步都經過數(shù)具殘破不全的尸體。頭頂上，迫擊炮的尖嘯如同鬼哭，不斷地砸在他們前進路線的側后方！爆炸的氣浪掀起更多的血漿肉泥！
一瘸一拐，互相扶持？不，是互相以死亡為威脅的強制驅動！當肖凡和趙大栓如同從地獄血池里爬出來的惡鬼，帶著一身濃稠的黑紅泥漿和令人窒息的腐臭血腥味，最終一頭栽進那片環(huán)形工事最邊緣一個被炸塌了半邊的、由幾個巨大水泥塊勉強支撐起來的小型機槍掩體側面時，掩體里僅存的三名灰藍色軍裝士兵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
“誰？！”一把帶著濃重南方口音、因極度緊張而嘶啞變調的怒吼響起！一支沾滿污泥、套著刺刀的三八步槍猛地從沙包缺口后伸出，黑洞洞的槍口劇烈顫抖著指向這兩個突如其來的血人！
“敵襲？！”另一個縮在角落、頭臉都被硝煙熏黑、緊抱著一挺捷克式輕機槍的士兵更是驚恐，手指幾乎要扣動扳機！
“鬼…是鬼子炸爛的死人爬出來了…”第三個士兵聲音帶著哭腔，指著他們身上那幾乎看不出顏色的粘稠泥血。
肖凡整個人重重靠在冰冷潮濕的水泥斷壁上，胸口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撕扯著肋骨折磨。右腿外側被彈片擦過的地方鮮血淋漓，染紅了新纏的繃帶。他抬起幾乎被血污糊住的眼睛，迎著那三雙驚恐、絕望又帶著神經質瘋狂的眼睛。
“三團二營三連肖凡！”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胸腔里的血沫噴出，沙啞破裂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58師的！”同時，他那支從未離手的駁殼槍槍口也若有若無地抬起，穩(wěn)定地指向對方。即便到了此刻，他依然保持著對任何陌生人的絕對警惕！
“連長…是…是我們…自己人…”后面癱倒的趙大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趴在旁邊腥臭的泥漿里補充道，那破風箱的聲音反倒成了佐證。
“三…三連肖凡？”拿三八步槍的士兵愣了一下，似乎在記憶中搜尋這個番號，“58師…好像…好像都打光了…”他手中的槍口微微下壓，但警惕依舊。
就在這時——
天空中一陣令人心膽俱裂的低沉嗡鳴瞬間壓倒了所有炮響！如同成群的鐵蒼蠅在頭頂瘋狂聚集！嗡鳴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迅速充斥了整個聽覺！
“媽呀——飛機??！鬼子的飛機又來啦！??！”機槍掩體里那個抱著捷克式的士兵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軟倒下去，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扳機！噠噠噠！一串子彈斜斜地掃射在掩體前方不足十米的泥土里，濺起一排泥柱！
巨大的恐懼如同瘟疫在小小的掩體內瞬間爆炸！三個士兵除了絕望的尖叫和顫抖，幾乎失去了所有行動能力！
肖凡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水從頭澆到腳！沒有任何猶豫！他用盡最后力氣嘶吼：
“低姿！隱蔽！防炮洞！”同時左手猛地揪住身邊癱倒的趙大栓后領，拖著他就地朝著掩體后方一個被炸塌了半邊的、更深一點的避彈坑穴滾去！
身體剛滾進坑穴覆蓋的陰影！
三架涂著旭日血紅標志的日軍九六式陸上攻擊機如同三只巨大的、帶來死亡的鐵鴉，排成品字形的編隊，帶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轟鳴，從滾滾濃煙中悍然俯沖下來！它們的高度壓得極低，甚至能看到那冰冷機翼下掛載著的黝黑死神——航空炸彈！
第一架！機腹彈倉打開！三枚圓滾滾的黑色炸彈脫離了掛架！如同巨大的鐵秤砣，帶著死亡的氣息，呼嘯著朝著下方的環(huán)形工事墜落！俯沖軌跡的盡頭——正是肖凡他們剛爬進的那個小型機槍掩體！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肖凡躺在冰冷的泥水里，胸腔里撕裂般的劇痛讓意識都開始模糊。頭頂?shù)娘w機呼嘯如此清晰，炸彈落下的軌跡仿佛死神的獰笑。他用盡全力，把昏迷的趙大栓死死壓在那狹窄坑穴的最深處，自己整個身體幾乎暴露在遮蔽之外！他能聞到泥土里自己血腥味的絕望氣息。視線穿過遮蔽坑穴的斷墻縫隙，正對著那三枚越來越大的黑色死亡陰影！
結束了？在這該死的寶山地獄里，才掙扎著爬進第一個陣地，就要被炸彈轟上天？
一股強烈到極點的不甘混合著滔天怒火在瀕死的血液里炸開！
簽到！狗系統(tǒng)！給老子簽到！現(xiàn)在！馬上！
意念在絕境中如同瘋魔般咆哮！
叮！檢測到宿主進入新的關鍵戰(zhàn)場區(qū)域——寶山防線西翼前哨支撐點！
地點簽到成功！
簽到獎勵：捷克式ZB26輕機槍x1（配備備用槍管）！7.92mm彈鏈x2?。挎?0發(fā)）！
冰冷機械的提示音在肖凡陷入黑暗的腦海深處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