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的傷痕盛夏的蟬鳴裹挾著熱浪,蘇夏推開咖啡館玻璃門的瞬間,一陣涼風(fēng)拂過發(fā)梢。
她習(xí)慣性走向靠窗的老位置,卻在抬眸時僵住了——那個坐在窗邊、低頭翻書的男人,
側(cè)臉輪廓與記憶中的少年重疊,連眉間那道淡淡的疤都一模一樣。林深。
她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文件袋,指尖泛白。八年未見,他褪去了青澀,西裝革履,氣質(zhì)沉穩(wěn),
唯有發(fā)間散落的一縷白發(fā),泄露了歲月的痕跡。林深聞聲抬頭,手中的書“啪”地掉落在地。
四目相對,空氣凝固。他起身時碰倒了咖啡杯,褐色液體在桌布上暈開,
像極了那年夏天他轉(zhuǎn)身離去時,她摔碎的陶瓷風(fēng)鈴?!疤K夏?!彼穆曇羯硢?,
帶著她熟悉的尾音顫抖。蘇夏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冷笑:“林先生,好久不見。
”她刻意將“先生”二字咬得很重,目光掃過他無名指上的婚戒痕跡,心口卻仍泛起鈍痛。
林深喉結(jié)滾動,欲言又止。服務(wù)生過來清理桌面時,
蘇夏注意到他桌上擺著一本泛黃的筆記本,
封面上是兩人高中時共同設(shè)計的櫻花圖案——那是他們約定要一起完成的“青春紀念冊”。
“聽說你開了自己的設(shè)計工作室?”林深突然開口,聲音帶著試探。
蘇夏將文件袋重重擱在桌上:“是啊,托您的福,沒餓死。”她故意將“您”字拖長,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包里的戒指盒——那是陳宇今早塞給她的,
說是合作案成功后要慶祝的禮物。林深瞳孔微縮,目光落在她無名指上:“訂婚了?
”蘇夏挑眉,將戒指盒推到桌角:“快了?!彼鲋e了。陳宇只是合作伙伴,但此刻,
她需要一把刀,刺向這個曾將她推進深淵的男人。林深沉默,撿起地上的書,
封面櫻花圖案被水漬暈染得模糊。他忽然起身,將書塞進她手中:“當(dāng)年的事……對不起。
”蘇夏猛地推開書,紙張散落一地。她眼眶發(fā)紅,聲音顫抖:“對不起?林深,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掉你當(dāng)年做的事?你消失得干干凈凈,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現(xiàn)在憑什么回來?”咖啡館外的風(fēng)鈴響起,和林深當(dāng)年送她的那串一模一樣。他蹲下身,
一片片拾起散落的紙頁,聲音低沉:“當(dāng)年我走,是為了不拖累你。我有遺傳病,
活不過三十歲……我不想讓你陪我等死?!碧K夏愣住了。遺傳???活不過三十歲?
這些字句像冰錐刺入心臟。她想起林深母親曾住院,想起他總在深夜咳得撕心裂肺,
卻從未告訴她真相?!澳恪瓰槭裁床辉缯f?”她嗓音發(fā)澀。林深抬頭,
眼底蓄著淚光:“說了,你就會留下嗎?蘇夏,你太驕傲了,你值得更好的未來。
”他頓了頓,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是兩人十八歲在櫻花樹下的合影,
背面寫著:“夏夏,等我。”蘇夏的防線瞬間崩塌。她顫抖著接過照片,指尖觸到林深掌心,
發(fā)現(xiàn)他無名指內(nèi)側(cè)有一道陳年燙傷疤痕——那是當(dāng)年為她煮粥時留下的。窗外,夏風(fēng)吹過,
卷起地上的櫻花紙頁。林深伸手抓住一片,輕聲道:“這些年,我一直在你身后。
”2 舊情難斷蘇夏的眼淚終于決堤。她猛然起身,撞翻了椅子,奔向門外。林深追到門口,
卻見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將戒指盒扔進垃圾桶,然后消失在車流中。暮色漸沉,
林深蹲在垃圾桶旁,拾起那個被丟棄的戒指盒。空的。蘇夏跌跌撞撞沖進工作室,
將包甩在沙發(fā)上,指尖仍殘留著咖啡館里林深掌心溫?zé)岬挠|感。窗外夕陽將玻璃染成橘色,
她蜷縮在落地窗邊的懶人椅上,望著窗外搖曳的綠植,腦中不斷回放林深那句“我有遺傳病,
活不過三十歲”。手機在包里震動,她按下接聽鍵,閨蜜小薇的聲音炸響:“夏夏!
你跑哪去了?陳宇剛給我打電話,說找你找不到!”蘇夏揉了揉太陽穴:“在工作室。
陳宇……他說了什么?”“他說今晚有個慶功宴,合作案成功了,讓你務(wù)必參加。
”小薇頓了頓,語氣曖昧,“還特意囑咐我轉(zhuǎn)告你,要穿得漂亮點。”蘇夏嗤笑一聲,
捏了捏眉心:“知道了。”她想起今早陳宇將戒指盒塞進她包里時說的話:“蘇總,
這次合作成功,你可是最大的功臣,這個就當(dāng)慶祝禮物吧。別多想,純友誼?!薄皩α?!
”小薇突然壓低聲音,“你下午見的那個男的是誰?你扔戒指盒的時候,我看他追出去了。
”蘇夏身體一僵,喉頭澀然:“……林深。他回來了?!彪娫捘穷^沉默了幾秒,
小薇的聲音帶著試探:“就是當(dāng)年不告而別的那個?他居然還敢回來?”蘇夏蜷緊手指,
指甲陷進掌心:“他說他有遺傳病,活不久,當(dāng)年離開是為了不拖累我?!薄罢娴募俚模?/p>
”小薇驚呼,“你沒被騙吧?八年沒音訊,一回來就賣慘?”蘇夏閉上眼,
腦中閃過林深發(fā)間那縷刺眼的白發(fā),還有他拾起櫻花紙頁時顫抖的手。
她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但當(dāng)年他媽媽確實住院了,而且……他總咳得厲害。
”小薇嘆了口氣:“夏夏,你到現(xiàn)在還記著他咳的樣子?”蘇夏沒回答,
目光落在辦公桌上那張泛黃的合影上——那是去年整理舊物時發(fā)現(xiàn)的,林深十八歲生日那天,
他們在學(xué)校櫻花樹下拍的。照片背面,他歪歪扭扭寫著:“夏夏,等我來娶你。
”字跡邊緣有被水洇開的痕跡,像是眼淚。手機再次震動,陳宇的短信跳出來:“蘇總,
慶功宴地址發(fā)您了,七點見?!碧K夏盯著屏幕,突然起身翻出戒指盒,
將空盒塞進抽屜最底層。她扯了扯嘴角,換上一條簡約的黑色禮服裙,鏡中的女人妝容精致,
眼神卻透著疲憊。慶功宴設(shè)在江邊的高級會所,水晶吊燈下,
陳宇舉著香檳朝她走來:“蘇總,這次合作能成功,多虧你的設(shè)計創(chuàng)意。
”蘇夏抿了一口酒:“陳總客氣了,互利共贏罷了。”陳宇目光掃過她空蕩蕩的無名指,
挑眉道:“下午那個戒指盒……”蘇夏打斷他:“陳總送錯人了。那是合作成功的禮物,
不是求婚戒指?!标愑钽蹲?,隨即大笑:“蘇總誤會了!我哪有那個膽子。
不過……”他湊近幾分,壓低聲音,“你那位舊情人,看著可不簡單。”蘇夏瞳孔一縮,
后背繃緊:“你調(diào)查他?”陳宇攤手:“商場規(guī)矩,知己知彼。他叫林深,
三年前創(chuàng)立了深夏科技,最近在競標(biāo)我們公司的智能家居項目。
”“深夏……”蘇夏喃喃重復(fù),心臟像被針扎了一下。深,夏——他們的名字。
陳宇遞來一份文件:“這是他公司的資料,或許你有興趣?”蘇夏接過,
指尖在“創(chuàng)始人:林深”那欄停頓良久。
資料最后一頁附著一張照片:林深在發(fā)布會上的演講,西裝筆挺,
眼底卻藏著與她重逢那日同樣的疲憊。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一條短信:“夏夏,
我在你工作室樓下。有些東西,或許你該看看?!碧K夏抬頭,透過落地窗,
樓下路燈下那道身影熟悉得令人心痛。她攥緊手機,對陳宇道:“失陪一下。
”3 真相的代價夜風(fēng)裹著涼意,蘇夏快步走向林深。他遞來一個牛皮紙袋,
聲音沙?。骸爱?dāng)年我離開后的日記,還有……醫(yī)院的病歷。”蘇夏顫抖著拆開紙袋,
泛黃的日記本扉頁寫著:“致夏夏:原諒我的自私,但愛你,從未改變。”翻到某頁,
她指尖頓住——2017年8月22日,晴:“今天確診了,遺傳性心臟病,
醫(yī)生說最多活到三十。不能拖累夏夏,必須離開。她明天就要去留學(xué),機票錢湊夠了,
但心臟移植手術(shù)費……”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翻到病歷頁,診斷結(jié)果清晰刺目。
林深突然捂住胸口,咳嗽聲撕心裂肺,蘇夏下意識扶住他,
觸到他西裝下微微凸起的肋骨——他瘦得驚人?!澳銥槭裁床辉缯f?”她哽咽著,聲音顫抖。
林深苦笑:“說了,你就會放棄留學(xué)?你會留下來陪我等死嗎?”他咳嗽著,
從口袋掏出一枚生銹的鑰匙,“這是你高中時落在我家的,還有……這些年,
我每個月都會往這個地址寄信?!彼f來一疊未拆封的信封,收件人都是“蘇夏”,
郵戳從2017年持續(xù)到上個月。蘇夏攥緊鑰匙,
突然想起工作室信箱里那些從未被認領(lǐng)的陌生信件。她轉(zhuǎn)身沖向工作室,林深跟在身后,
咳嗽聲在寂靜的樓道里格外清晰。推開工作室門,蘇夏在信箱里翻出厚厚一摞信,
最上面一封寫著:“夏夏,聽說你的設(shè)計獲了金獎,真為你驕傲。
”再早的:“今天路過你們高中,櫻花開了,和那年一樣美。”最早的:“夏夏,
剛到國外要照顧好自己,記得按時吃飯?!睖I水決堤,她癱坐在地,信紙散落一地。
林深蹲下身,撿起一封,聲音哽咽:“當(dāng)年我騙你說去國外留學(xué),其實是進了醫(yī)院。
手術(shù)費不夠,我只能拼命工作……”蘇夏猛然抬頭,抓住他衣領(lǐng):“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回來?
你不是活不過三十歲嗎?”林深喉結(jié)滾動,眼底蓄著淚光:“因為……我可能快撐不住了。
但更因為,我后悔了。我想在你身邊,哪怕只有一天?!贝巴猓娘L(fēng)吹過,
卷起信紙上的櫻花圖案。蘇夏的眼淚滴在林深手背,燙得他渾身顫抖。
林深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回,從確診那天開始,每一幀都浸著苦澀與不甘。2017年8月,
醫(yī)院走廊的消毒水氣味刺鼻。林深攥著診斷書,手指顫抖得幾乎捏不住紙張。
醫(yī)生冷漠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遺傳性心臟病,心室纖維化嚴重,若不進行移植手術(shù),
最多撐到三十歲。”他望著窗外烈日下的櫻花樹,想起蘇夏明天就要踏上留學(xué)航班,
行李箱還放在他家客廳。深夜,他蜷縮在出租屋的破沙發(fā)上,
翻出蘇夏高中時落在他家的生銹鑰匙,指尖反復(fù)摩挲。手機屏幕亮起,
是蘇夏發(fā)來的消息:“阿深,明天我去英國啦!記得來看我哦??”他咬著牙,
將早已編輯好的“我也去留學(xué),別擔(dān)心”刪除,改成:“一路平安,好好照顧自己。
”發(fā)送鍵按下時,眼淚砸在屏幕上,暈開了字句。第二天,他躲在機場角落,
看著蘇夏拖著行李箱的身影消失在安檢口。轉(zhuǎn)身的瞬間,他咳出血絲,
卻不敢停步——必須籌錢。他同時打了三份工:白天在工地搬磚,晚上送外賣,
凌晨在便利店值夜班。深夜咳得喘不過氣時,就摸出蘇夏的照片,對著月光喃喃:“夏夏,
再等等我。”手術(shù)費如同天文數(shù)字,他抵押了老家的房子,卻依舊不夠。直到某天,
他在醫(yī)院走廊聽見兩個護士議論:“302床的林深?他家好像放棄了治療,
聽說要去創(chuàng)業(yè)籌錢?!彼o拳頭,決定孤注一擲。2018年,
深夏科技在破舊的寫字樓里成立。公司名字是他用兩人名字組合的執(zhí)念。初期,
為了拿下第一個訂單,他連續(xù)三天沒合眼,在客戶公司門口等到凌晨,最終暈倒在臺階上。
醒來時,合同簽好了,他卻咳得撕心裂肺,助理小陳紅著眼勸他休息,
他卻搖頭:“再晚一天,夏夏的學(xué)費就湊不齊了。”每月15日,他雷打不動去郵局,
往蘇夏的地址寄一封信。信里從不提自己的病情,只寫:“夏夏,
今天吃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公司又招了新人,像當(dāng)年的你一樣有靈氣”。寄信時,
他總反復(fù)擦拭信封,仿佛這樣就能抹去指尖咳血的痕跡。2023年,
深夏科技終于站穩(wěn)腳跟,他卻因過度勞累多次住院。醫(yī)生警告:“你的心臟已經(jīng)超負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