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難過又漫長。
第二天早上,顧寧是被手機(jī)鬧鐘吵醒的。頭痛欲裂,眼睛也腫得難受。他掙扎著摸過手機(jī),屏幕的光刺得他瞇起眼。
時笙居然給自己發(fā)信息?!
內(nèi)容很簡單,只有一行字:
“昨天的事不用在意。晚上過來?!?/p>
“好的,時律師?!?/p>
還真是破天荒啊。
高傲的時美人,發(fā)了條不算安撫的安撫信息,讓差點(diǎn)就心灰意冷的顧寧又燃起了斗志。
信息未讀里,還有安瀾凌晨回他的消息:“小顧,別太慣著時笙。有事兒給姐打電話。”
顧寧還是禮貌的回了安瀾:“謝謝,瀾姐?!?/p>
怎么可能讓安瀾為了自己跟時笙鬧掰,他們是從小玩到大的情誼,兩家又是世交。不管安瀾如何維護(hù)自己,他對自己的位置還是有清晰認(rèn)知的。
顧寧快速翻身下床去洗漱,整個人的精氣神感覺又回來了。
傍晚,顧寧下班后,開著他那輛白色的小Polo,往時笙家趕。他特意繞了點(diǎn)路,去有機(jī)超市買了些食材。
顧寧按下密碼,開門便看見時笙穿著深藍(lán)色的家居服,正靠在寬大的沙發(fā)上看文件,手邊放著一杯清水。
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目光掃過來,淡淡開口:“來了?!?/p>
“嗯?!鳖檶帒?yīng)了一聲,聲音有點(diǎn)啞。
時笙一句簡簡單單的招呼,輕易便沖垮了顧寧心里殘余的委屈。
今晚的時笙沒有了往日的不耐,也沒有了平時的倨傲疏離。這景象仿佛是等著購物回來的家人。
顧寧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時笙只需稍微收起那倨傲的性子,連甜頭也不用給,便能讓顧寧產(chǎn)生時笙不是不喜歡自己,他只是對人比較冷的錯覺。
顧寧換了鞋,拎著購物袋快步走進(jìn)廚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些,“我買了蝦和青菜,香菇,晚上煮點(diǎn)面好嗎?清淡點(diǎn),養(yǎng)養(yǎng)胃?!彼孪霑r笙昨晚肯定喝了不少。
時笙的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只從鼻腔里發(fā)出一個短促的音節(jié):“嗯?!?/p>
算是同意了。
顧寧因?yàn)檫@個“嗯”,又開心了一點(diǎn)點(diǎn)。
他系上圍裙,動作麻利地處理食材。廚房里很快響起嘩嘩的水聲、篤篤的切菜聲。暖黃的燈光下,他專注地剝著蝦仁,側(cè)臉線條在氤氳的熱氣里顯得無比柔和。
聽著廚房的動靜,時笙偶爾抬眸看向廚房忙碌的身影。腦海里想起昨晚陸沉幾個說的話,更是嗤之以鼻。心道:看吧,哪里需要哄,真是小題大做。哥幾個瞎操心。
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湯蝦仁香菇面很快端上了桌。
湯色清亮,香氣撲鼻,光是看著就非常有胃口。
時笙放下文件走過來坐下,拿起筷子,便安靜地吃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那么挑的一張嘴,連家里待了二十幾年的阿姨也搞不定的嘴,偏偏吃得慣顧寧做的飯菜。
顧寧一眨不眨地欣賞著對面的人,時笙的餐桌禮儀沒得說,斯文又優(yōu)雅,一碗面也能被他吃出美感,還真是賞心悅目啊。
時笙吃了幾口,抬眼看向顧寧,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自己,頓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點(diǎn)評:“還行?!?/p>
頓時,顧寧心里樂開了花,嘴角咧開,露出潔白的貝齒,眼角也彎成了月牙。心想:“哇!時笙夸我了?!?/p>
他捧起面碗,開心的吃了起來。
這是兩人交往快一年了,第一次這么和諧的坐在一起,安靜地用餐。明明面前吃著樸素的食材,卻讓顧寧吃出了燭光晚餐的味道。
夜色漸深。
顧寧收拾好廚房,擦干凈手,站在客廳有點(diǎn)躊躇。按照慣例,他不是該回家,就是該自覺地去客房了。
“站著干嘛?去洗澡?!睍r笙的聲音從沙發(fā)那邊傳來,他瞥了一眼躊躇不動的人,轉(zhuǎn)頭又去看手中的文件了。
顧寧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輕聲應(yīng)道:“…好。”腳步輕快地走向客房。
溫?zé)岬乃鳑_洗著疲憊的身體,顧寧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著今晚和時笙相處的場景,嘴角忍不住又彎了起來。
上了一整天的班,下班又馬不停蹄的買菜,做飯,雖然只是簡單的面。
累嗎?肯定是累的。他又不是鐵打的!
可想著愛的那個人說自己做的東西還行。今晚還同意留宿,再累也值了。
洗完后,顧寧穿著自己帶來的睡衣,走到主臥。主臥里亮起了柔和的光線,時笙已經(jīng)靠在床頭,手里拿著平板,屏幕的光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
顧寧站在床邊,有點(diǎn)緊張,手指悄悄揪著衣角。盡管不是第一次了,可他還是會緊張,還是會局促。
時笙的目光終于從平板上移開,落到他身上,淡淡地說道:“顧寧,又不是第一次來了,裝什么清純?”
極其羞辱的話語,如同一道悶雷在腦袋里炸響,所有的欣喜,全被炸沒了。
顧寧的心像是被人輕輕捧起,又重重拋下。
一語天堂,一語地獄,說的就是時笙。
巨大的落差感,讓他的眼眶酸脹起來,喉頭用力地吞咽了下,才強(qiáng)壓下心底翻涌的酸澀。
顧寧輕手輕腳地爬上那張寬大柔軟的床。
他小心翼翼地在時笙身邊躺下,努力保持著一點(diǎn)距離,身體卻因?yàn)榫o張和害怕而微微繃緊。
是的,顧寧怕時笙,他怕不知道什么時候,時笙又豎起尖利的刺來傷人。
時笙放下平板,抬手關(guān)掉了床頭燈。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感官變得異常清晰。
顧寧能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身邊人平穩(wěn)的呼吸和身體散發(fā)的冷冽氣息。
一只帶著涼意的手伸了過來,長驅(qū)直入地探入顧寧的衣擺。時笙的掌心很有識別度,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很難想象他的手竟比常人粗糙,指腹和掌心都帶著薄繭。
顧寧的身體下意識地僵了一下,隨即又強(qiáng)迫自己放松下來。他閉上眼睛,承受著。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時笙的每一次觸碰,一如既往地強(qiáng)勢。沒有多余的話語,只有身體最原始的欲望。
這一次,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
時笙的動作依舊又重又狠,卻少了幾分往日的急躁,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耐心?或者只是顧寧自己的錯覺?緊扣在他腰側(cè)上的手,力道似乎輕了些,不再像往常用力的掐著,非要在上面留下清晰的指痕,才肯罷休。
顧寧咬著下唇,努力壓抑著喉嚨里細(xì)碎的聲音,身體卻誠實(shí)地回應(yīng)著。
黑暗中,他偷偷地試著伸手圈住身上人的脖頸,這一次,沒被拒絕。于是他大著膽子將手又移到身上人的背脊處,光滑的觸感,緊致的線條,每游走一寸,便心顫一次,讓人無限沉醉。
感受到身下人的大膽,時笙粗喘著在顧寧耳邊低語:“顧寧,膽兒挺肥的?”
顧寧嚇得一頓,手便往回縮。豈料,時笙抓著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動作,啞著嗓子命令道:“繼續(xù)。”
顧寧得到命令,也試著重新將手圈回背脊,這是兩個人在親密時刻,第一次這么大膽的觸碰他。
時笙只知道顧寧的身子軟,每次都能讓自己達(dá)到極致的享受。
卻沒想到手也軟,只是簡單的觸碰,便能讓自己輕易失控,差點(diǎn)沒忍住就交待了。
這對于男人來說,簡直就是恥辱,他可不想當(dāng)“快男”。
明明是個男人,身體和手竟能軟成這樣。
讓他恨不得將人狠狠欺負(fù),直到哭著求饒為止。心里的破壞欲作祟,這一晚,顧寧在時笙的欺負(fù)下,求饒了好幾次。
待時笙徹底停歇下來,顧寧這才撐著最后一絲力氣起身,準(zhǔn)備去撿地上的衣服回客房。
身后傳來慵懶的聲音:“今晚就睡這兒?!?/p>
顧寧怔了下,才回過味兒來,時笙說的什么意思。
“今晚不用去客房了?時笙肯讓我睡主臥了!他…是不是也開始有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我了?”
顧寧按捺住心底的雀躍,回道:“我先去客房清洗下?!?/p>
“過去就不用來了。別吵著我休息?!睍r笙掀起眼簾瞥了一眼床邊的人。
顧寧哪能放過第一次和時笙同床共枕的機(jī)會??v使腿軟的不太能動,也盡力麻溜地走到主臥的浴室,快速清洗。
待他回到床上時,時笙已經(jīng)酣然入睡。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輕輕掀起被子的一角,慢慢地往里鉆,生怕吵醒了熟睡的人。
他側(cè)身看著時笙俊美的睡顏,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傻傻地向上揚(yáng)起。
夢里,他又夢見了兩人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