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楚程,只懂得用畫筆呼吸的怪胎。直到顧淮闖進我的畫室,
撕碎了我所有防線他當眾否認我的暗戀,卻又在暴雨夜用吻囚禁我:‘你的畫里只能是我!
’01開學典禮的禮堂悶得像個蒸籠,空氣里混雜著汗味和過分香甜的空氣清新劑。
我縮在最角落的位置,噪音和光線都被我隔絕在外,眼前只有速寫本上沙沙作響的鉛筆線條。
臺上,聚光燈追著一個身影。是顧淮。他作為新生代表發(fā)言,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每個角落,
清晰又帶著笑意。我沒抬頭,也能想象出他現(xiàn)在的樣子。穿著挺括的白襯衫,
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弧度,陽光得像個假人。周圍的女生在竊竊私語,討論著他的身高,
他的籃球打得多好,還有他手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表。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只是低著頭,
一筆一筆,在紙上勾勒出光線下扭曲的座椅扶手,和前排同學晃動的后腦勺。
畫畫是我唯一的呼吸方式。典禮結束,我第一個溜了出來,
直奔教學樓頂層那間廢棄的舊畫室。那里是我的地盤。堆滿蒙塵的石膏像和畫架,
空氣里永遠飄著松節(jié)油和顏料的混合氣味,讓我安心。我攤開一張半開的畫紙,拿起炭筆。
腦子里那些翻涌的情緒、壓抑的色彩,瞬間找到了出口。我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
只剩下筆尖和畫布的摩擦聲。畫紙上,一個男性的背脊逐漸清晰。肌肉線條在光影下繃緊,
每一寸皮膚都透著掙扎和一種近乎破碎的美感。那是我心里的困獸。“畫得真好。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身后響起。我渾身一僵,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回頭,
同時用身體死死擋住畫架。顧淮就站在門口,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運動后的汗味,清晰地鉆進我的鼻腔。他怎么會來這里?
我的第一反應是驚慌,是秘密被窺探的赤裸。我抓著畫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眼神里全是戒備?!澳恪蔽业纳ぷ痈傻冒l(fā)不出聲音。他似乎沒察覺我的敵意,
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越過我的肩膀,落在那幅畫上?!拔衣愤^,聽到有聲音?!彼D了頓,
視線依舊膠著在畫上,“這是……人體素描?”他的眼神里沒有嘲諷或鄙夷,
只有一種純粹的、帶著探究的震撼。這比任何鄙夷都讓我無措。我狼狽地扯過一塊布,
蓋住了那幅畫,動作快得像是在撲火?!皾L出去?!蔽医K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冰冷又沙啞。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露出那副招牌式的陽光表情,“別緊張,我就是好奇。”從那天起,
我以為我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直到一周后,我被輔導員叫到辦公室。顧淮也在?!俺蹋?/p>
是這樣的,”輔-導員推了推眼鏡,“學校藝術節(jié)的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出了點狀況,
原定的舞美退出了?!蔽颐鏌o表情地聽著,不明白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顧淮是這次話劇的男主角兼負責人,他向我推薦了你?!蔽颐偷乜聪蝾櫥?。他正對著我笑,
坦然又無辜,“我看了你的畫,感覺特別棒。所以想請你來做我們的舞臺美術顧問,
順便負責服裝設計。只有你才能畫出我想要的那種感覺?!薄拔也粫!蔽依淅涞鼐芙^。
“楚程同學,這可是為學院爭光的好機會。”輔導員的語氣不容置喙。
我被強制捆綁在了這個我避之不及的劇組里。畫室不再是我一個人的避難所。
顧淮像個甩不掉的影子,每天排練一結束就跑來“請教”。他會搬個凳子坐在我旁邊,
看我畫設計稿。“這里的光為什么是暗的?朱麗葉出場不應該是明亮的嗎?
”“你覺得羅密歐的衣服用什么顏色,才能體現(xiàn)出他內(nèi)心的炙熱?”我一言不發(fā),
只用畫筆回答他。他也不惱,自顧自地說著,有時候會講排練時的趣事,有時候會突然沉默,
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我。他的視線像探照燈,讓我渾身不自在。可奇怪的是,當他安靜下來時,
他身上那種陽光的氣息會淡去,透出一種揮之不去的疲憊。我畫稿的時候,他會看得出神。
有一次我停下筆,對上他的目光,他眼底的專注和著迷,讓我心頭一跳,差點握不住筆。
第一次帶妝聯(lián)排那天,后臺亂成一團。一個演員的配飾壞了,我被臨時抓去救場。
我蹲在側臺的陰影里,用鉗子和膠水跟那件破道具較勁。舞臺中央,刺眼的燈光下,
顧淮穿著戲服,正念著大段的臺詞。他不是那個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顧淮,
也不是在畫室里死纏爛打的顧淮。他是羅密歐。
他的眼神里有愛、有痛苦、有不顧一切的瘋狂。那一刻,他像一團會發(fā)光的人形火焰,
灼燒著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我的。就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他的視線無意中掃過側臺。
隔著炫目的光塵和昏暗的陰影,我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臺詞猛地一頓,
眼里的“羅密歐”褪去了,只剩下純粹的顧淮,帶著一絲恍惚和探尋,直直地看向我。
那一秒,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排練結束,人群散去。
空曠的劇場里只剩下幾盞昏暗的工作燈。我收拾好散落一地的畫稿和工具,
背上畫板準備離開?!俺??!鳖櫥醋妨松蟻?,手里捏著一根我落下的炭筆?!澳愕墓P。
”他遞過來。我伸手去接,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他的手指很暖,帶著薄繭,
觸感清晰得像一道電流,我猛地縮回手。炭筆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輕響。我們都沒去撿。
他往前逼近一步,把我困在他和畫架之間。他身上的氣味,混合著舞臺的汗水和塵埃,
將我牢牢包裹?!拔乙恢毕雴?,”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在空蕩的劇場里顯得格外清晰,
“你那天畫的,那個藏起來的畫里的人……”他停頓了一下,眼睛死死鎖住我?!笆钦l?
”02顧淮那句“畫里的人是誰”像一根針,扎在我神經(jīng)上,一整晚都在隱隱作痛。
我逃回畫室,把自己埋進巨大的背景板后,試圖用松節(jié)油和顏料的氣味蓋過他留下的氣息。
可沒用。為了趕上藝術節(jié)的進度,背景板必須通宵完成。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
沒想到畫室的門被推開,顧淮提著兩份夜宵走了進來?!柏撠熑?,總得陪著美術顧問吧?
”他笑得一臉理所當然,將其中一份放在我手邊。我沒說話,只是握緊了畫筆。
深夜的畫室靜得可怕,只有畫布上刷子摩擦的沙沙聲,和我們兩人清淺的呼吸。
我沉浸在星空背景的繪制中,忘了他的存在,嘴里無意識地哼起了一段不成調(diào)的旋律。
身后那道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灼得我背脊發(fā)燙。我能感覺到,他沒在看畫,他在看我。
這種無聲的凝視,比任何言語都更具侵略性?!俺獭!彼鋈婚_口,
聲音在空曠的畫室里顯得格外清晰,“教教我,羅密歐看見朱麗葉時,那種不顧一切的愛,
到底是什么眼神?”我停下筆,轉(zhuǎn)過身。他正坐在我對面,神情專注,
眼眸里映著畫室昏黃的燈光,像兩簇跳動的火苗。我拿起一支干凈的細頭畫筆,走到他面前,
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筆桿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別動?!蔽颐畹溃曇粲行└蓾?。
我強迫自己把他當成一尊沒有生命的石膏像,試圖從他完美的五官結構中,
捕捉那份所謂“不顧一切”的情感??伤难劬μ亮耍恋孟褚盐椅M去。四目相對,
呼吸糾纏,空氣瞬間變得稀薄滾燙。我的心臟漏跳一拍,在他眼眸放大之前,
狼狽地收回了手?!啊蟾啪褪?,你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個人?!蔽衣犚娮约赫f。
第二天,這份短暫的平靜就被打破了。幾個好事之徒圍住了我的畫位,
翻出了我夾在畫板里的速寫稿。那上面有幾張我練習時畫的人體,線條和光影處理得很大膽。
“我靠,你看他畫的這些,真變態(tài)?。 奔怃J的嘲諷聲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將我釘在原地。
我渾身冰冷,血液都凝固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我最珍視的畫稿被他們像垃圾一樣傳來傳去。
就在這時,一只手猛地奪過那本速寫。是顧淮。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眼神冷得像冰:“誰讓你們動他東西的?”那幾個人被他的氣勢嚇到,
訕訕地罵了句“神經(jīng)病”就溜了。顧淮沒理他們,他低頭,
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撫平畫紙上被捏出的褶皺,然后將本子鄭重地交還給我?!爱嫷煤芎?。
”他說。我看著他,第一次在他那張陽光開朗的臉上,看到了名為“保護”的神情。
那天放學,天色說變就變。前一秒還只是陰云密布,下一秒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我沒帶傘,只能站在教學樓的屋檐下,看著雨幕發(fā)呆。一把傘忽然撐在我頭頂,
為我隔絕了漫天風雨。顧淮站在我身邊,身上帶著雨水濕漉漉的清冽氣息?!白甙?,
送你回家?!彼麤]給我拒絕的機會,手臂微微用力,將我攬進了傘下。空間很小,
我?guī)缀跄苈牭剿辛Φ男奶?,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和汗水混合的氣味?/p>
此刻被雨水一蒸,變得格外清晰。我的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膛。雨傘大半都傾向我這邊,
顧淮的半邊肩膀很快就被淋濕了。我下意識地想往他那邊靠一點,卻又僵住不敢動。
一路無話,直到我家樓下?!拔业搅?,謝謝?!蔽业椭^,準備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曖昧。
“楚程!”一個嚴厲的女聲從樓道口傳來。我身體一僵,是媽媽。她快步走過來,
銳利的目光在我倆之間掃過,最后落在我身上,眉頭緊鎖:“這么晚回來,
又去畫那些沒用的東西了?畫畫能當飯吃嗎?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我瞬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剛剛在顧淮面前好不容易筑起的自信和光彩,
頃刻間土崩瓦解,只剩下那個畏縮、沉默的兒子。我沒敢回頭看顧淮的表情,
只感覺到他撐著傘的手,似乎停頓了一下。那一刻,我所有的脆弱和不堪,都被他盡收眼底。
巨大的恐慌攥住了我的心臟。我對顧淮的感覺,已經(jīng)超出了安全范圍。他的靠近,他的維護,
他無意中流露的溫柔,都像一種致命的毒藥,讓我開始依賴,開始心動。而這種心動,
是危險的,是不被允許的。我害怕了。第二天,我在走廊上遠遠看到顧淮朝我走來,
臉上還帶著慣有的燦爛笑容。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回應,而是轉(zhuǎn)身,快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不能再靠近他了。03我躲了顧淮三天。排練室的門像一張巨口,
我每次都只在最后一秒才進去,又在結束的瞬間第一個逃離??晌姨硬坏簟?/p>
今晚是最后一幕聯(lián)排,羅密歐殉情的重頭戲。導演要求燈光必須有油畫般的質(zhì)感,
我被點了名,只能硬著頭皮守在調(diào)光臺?;璋抵?,顧淮一身復古戲服,
跪在象征朱麗葉的道具旁,臉上是撕心裂肺的悲慟。他演得很好,
好到讓臺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胺b!羅密歐的領口歪了!”導演在下面喊。
我被身邊的同學推了一把,只能放下手里的活,僵硬地走上臺。舞臺的聚光燈只打在他身上,
周圍一片漆黑。我蹲下身,周遭的空氣里立刻充滿了顧淮的味道,
汗水混著他身上那股獨特的消毒水氣味,像一張網(wǎng),把我牢牢罩住。我的指尖發(fā)著抖,
小心翼翼地碰上他襯衫的領口。布料下是他溫熱的皮膚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
一聲聲砸在我的耳膜上。他沒有看我,依舊沉浸在角色里,眼眶泛紅,呼吸滾燙??晌抑溃?/p>
他在感知我。整理好領口,我剛要起身,手腕卻被他一把攥住。他的力氣很大,
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我驚愕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沒有羅密歐的悲傷,只有一種我看不懂的、灼熱的、近乎失控的情緒。他慢慢地,
一寸寸地向我靠近。呼吸交纏,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我驚慌失措的倒影。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里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逃跑的念頭一閃而過,
雙腳卻像被釘在原地。我鬼使神差地,緩緩閉上了眼睛。“砰——!
”一聲刺耳的炸裂聲響徹整個禮堂,頭頂?shù)囊槐K聚光燈爆開,碎玻璃和火花像雨點一樣落下。
我猛地驚醒,顧淮也像觸電般松開了我的手。世界重新恢復了喧囂,導演的罵聲,
同學的驚呼聲,亂成一團。我踉蹌著退回黑暗的角落,心臟狂跳不止,臉上燙得嚇人。
剛才那個未盡的吻,像一根烙鐵,在我唇上留下了滾燙的印記。第二天,
校園里的氣氛就變了??傆腥藢χ抑钢更c點,那些目光像黏膩的蟲子,爬滿我的后背。
直到課間,一個平時還算說得上話的女生,把幾張復印紙塞到我手里,
眼神里滿是同情和鄙夷?!俺?,你……你小心點?!奔埳鲜俏宜賹懕纠锏漠嫛C恳粡?,
都是顧淮。有他在籃球場上躍起投籃的側影,有他在學生會發(fā)言時專注的眉眼,
有他在雨中為我撐傘時,水珠劃過他下頜的弧度……還有一張,是我憑想象畫的,
他睡著時的樣子,眉眼舒展,卸下了所有防備。那是我最隱秘的角落,
是我不敢宣之于口的全部心事,此刻卻被釘在了恥辱柱上,供全校人參觀。
“天才美術生暗戀男神顧淮”,這行字像惡毒的詛咒,在校園論壇里肆虐。
我成了別人口中“變態(tài)”“惡心”的代名詞。中午,我去食堂打飯,刻意繞開了人群。
可麻煩還是找上了門。幾個男生堵住了顧淮的去路,其中一個就是上次嘲諷過我的人。
他笑得極其輕佻,聲音大到半個食堂都能聽見。“顧淮,聽說那個畫畫的變態(tài)暗戀你?。?/p>
畫了那么多你的裸體……嘖嘖,被這種人惦記,是不是覺得很惡心?”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的目光,刀子一樣,齊刷刷地射向顧淮,也射向縮在角落的我。我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