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掖庭的最低等的宮女,負責(zé)給暴君清洗他每日濺滿鮮血的龍袍。所有人都怕他,
只有我不怕,因為我是個傻子。我聞不到血腥味,也看不懂他眼里的殺氣。
我只會每天在他換下龍袍后,遞給他一塊干凈的桂花糕。他從不吃,也從不殺我,
宮里都說我是個異數(shù)。直到鄰國來犯,京城被圍,所有人都忙著逃命。
他卻在兵臨城下時找到我,將我緊緊護在身后,猩紅著眼對我說:“別怕,
當(dāng)年你爹就是這樣護著我的?!?暴君裴昭今天又殺人了。他換下來的龍袍,
上面的金龍被血浸透,黑紅色的血塊黏在龍鱗上,沉甸甸地墜著我的手腕。
掌事姑姑白著一張臉,捏著嗓子催促我:“快些洗,陛下今晚還要穿。
”旁的小宮女早就嚇得躲在角落里抖,只有我不怕。我端著搓洗干凈的龍袍去復(fù)命時,
裴昭正在用膳。滿桌的珍饈,他一口未動,只捏著眉心,
周身的氣壓低得讓殿內(nèi)的宮人把頭埋進了胸口。我走過去,
從懷里掏出那塊用油紙包得好好的桂花糕,遞到他面前。這是我今天省下來的點心,
也是我唯一能拿到的甜食?!俺??!蔽抑粫f這一個字。大殿里死寂一片,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替我捏了一把汗,生怕下一刻我的腦袋就滾落在地。裴昭睜開眼,
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沒有一點溫度,刀鋒刮過我的臉。他盯著我手里的桂花糕,沒接,
也沒發(fā)怒,只是揮了揮手。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李德全立刻會意,尖著嗓子喊:“陛下乏了,
都退下吧?!蔽冶焕畹氯涂蜌鈿獾卣埑隽舜蟮?。他跟了我一路,
絮絮叨叨地勸:“月兒姑娘,您這又是何苦?陛下不喜甜食,您日日這般,
萬一哪天龍顏大怒……”我聽不懂他的話,只覺得他吵?;氐揭赐ィ剖鹿霉每粗?,
眼神復(fù)雜。“你這傻子,真是命大?!彼止局植桓艺娴牡米镂?。因為整個皇宮都知道,
我這個傻子,是暴君裴昭面前的異數(shù)。他殺人如麻,卻獨獨留著我的命。
2貴妃娘娘來看我了。她穿著一身華貴的宮裝,身邊簇擁著一群宮人,
硬生生把破舊的掖庭襯出了幾分光彩。她捏著帕子,掩住鼻子,皺眉打量著我。
“你就是那個天天給陛下送點心的傻子?”我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今天的桂花糕遞給她。
她身邊的宮女立刻呵斥我:“大膽!貴妃娘娘金枝玉葉,也是你這賤婢能碰的?
”貴妃卻笑了,她接過那塊桂花糕,細細端詳著?!氨緦m聽聞,陛下對你多有縱容,
想來你這傻子,也有幾分過人之處?!彼压鸹ǜ膺f還給我,
手指上那尖銳的護甲卻在我手背上劃出了一道血痕。血珠子滲出來,我卻感覺不到疼。當(dāng)晚,
裴昭傳我覲見。我以為他又換了臟龍袍,沒想到一進殿,就看見貴妃梨花帶雨地跪在地上。
裴昭坐在龍椅上,面沉如水?!氨菹拢兼皇且娺@宮女可憐,想賞她些東西,
誰知她竟瘋癲起來,抓傷了臣妾。”貴妃哭訴著,露出了手腕上一道淺淺的劃痕。
裴昭的目光落在我手背上,那道血痕已經(jīng)結(jié)了痂,黑乎乎的一條。他沒說話,
殿里的空氣卻一寸寸冷下來。貴妃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臉上血色盡失。“拖下去。
”裴昭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廢為庶人,打入冷宮?!辟F妃被人拖走時,
那驚恐尖叫的聲音劃破了夜空。裴昭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他抬起我的手,
指腹輕輕擦過那道傷疤,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疼么?”他問。我搖搖頭,
又從懷里掏出那塊被貴妃捏過的、有些變形的桂花糕?!俺浴!彼聊乜戳宋以S久,
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最后,他嘆了口氣,接過那塊糕點,卻沒有吃,
只是緊緊攥在手心?!耙院?,別讓朕看見你受傷。”3.從那以后,再沒人敢找我的麻煩。
我在宮里的日子好過起來,甚至能分到兩塊桂花糕。一塊我吃,一塊留給裴昭。
我還是日日去給他送,他還是日日不吃,只收下,然后放在一旁的紫檀木盒子里。
那個盒子已經(jīng)快裝滿了。有時我會在送糕點時,看見他對著一幅畫出神。
畫上是一個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將軍,抱著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
手里也拿著一塊桂花糕。我總覺得那畫里的小姑娘有些眼熟,可我的腦袋空空的,
什么也想不起來。我的世界很簡單,只有洗不完的龍袍,和一塊要送出去的桂花糕。
直到邊關(guān)急報傳來,鄰國大軍壓境,兵臨城下。宮里亂成一團,尖叫聲、哭喊聲混雜在一起,
所有人都忙著收拾金銀細軟逃命。掌事姑姑也跑了,掖庭只剩下我一個。我不懂什么叫打仗,
也不知道該害怕。我只記得,今天的桂花糕還沒給裴昭送去。我揣著那塊糕點,
逆著逃難的人流,一步步走向太和殿。戰(zhàn)火燒紅了半邊天,箭矢如雨點般落下,
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響。我找到裴昭時,他正穿著一身玄色鎧甲,手持長劍,站在城樓上。
他身后,是節(jié)節(jié)敗退的禁軍;他身前,是密密麻麻的敵軍。他成了孤家寡人??匆娢?,
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大步流星地向我走來。他一把將我拉到身后,
用他寬闊的脊背為我擋住所有的流矢與風(fēng)霜。金屬與血腥的味道將我包裹,我卻出奇地安心。
“傻丫頭,來這里做什么?”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把那塊桂花糕遞到他面前?!俺?。”他看著我,眼眶一點點紅了。
城樓下的廝殺聲震耳欲聾,他卻在我耳邊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別怕,
當(dāng)年你爹就是這樣護著我的?!?.我的腦子里“轟”地一聲,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涌進來,像潮水一樣拍打著我混沌的意識。冰冷的雨夜,滿是泥濘的小巷。
一個渾身是傷的少年,被一個高大的身影護在懷里。那個身影,是畫上的大將軍,我的爹。
“殿下快走!末將為您斷后!”爹爹把我塞進少年懷里,又把身上最后一塊桂花糕塞給我。
“月兒,照顧好殿下,爹很快就回來?!笨伤僖矝]有回來。火光沖天,刀劍相接,
我和那個叫裴昭的少年在逃亡的路上,分食著那塊桂花糕。后來我發(fā)了高燒,燒壞了腦子,
忘了一切。記憶回籠,淚水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芭嵴??!蔽疫煅手?,叫出他的名字。
他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回頭看我。“你都想起來了?”我點點頭,淚如雨下。他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釋然,也帶著無盡的悲涼。他抬手,擦去我的眼淚?!跋肫饋砭秃茫聝?,
好久不見?!彼盐伊粼谝赐?,讓我做一個傻子,是想讓我遠離朝堂的紛爭,
遠離那些害死我父親的仇人。他日日穿著濺血的龍袍,是在提醒自己,大仇未報,不可懈怠。
城樓下,敵軍的攻勢越來越猛。裴昭把我推到李德全身邊:“帶她走,從密道出宮,快!
”“那你呢?”我死死抓住他的鎧甲。“我是大周的天子,當(dāng)與國同休。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提劍沖入了慘烈的戰(zhàn)局。他的背影決絕,
一如當(dāng)年護著我們的爹爹。5我沒有走。我掙開李德全,跑回了太和殿。我記得爹爹說過,
太和殿的龍椅下,藏著調(diào)動三十萬岳家軍的虎符。那是爹爹留給我,
也是留給大周最后的底牌。我找到了虎符,點燃了城樓上最高的烽火。三日后,塵土飛揚,
馬蹄聲震天。三十萬岳家軍,如天降神兵,出現(xiàn)在京城之外。圍城之困,解了。
我再見到裴昭時,他渾身是傷,卻依舊挺拔地站在尸山血海中。他看見我,
看見我身后的千軍萬馬,笑了?!拔揖椭溃焕⑹窃缹④姷呐畠??!卑鄮熁爻侨眨?/p>
裴昭下旨,封我為后。大婚當(dāng)晚,他屏退了所有宮人,親自為我卸下沉重的鳳冠。
他打開那個他珍藏多年的紫檀木盒子,里面整整齊齊碼著我送了他五年的桂花糕。
有的已經(jīng)干硬,有的已經(jīng)發(fā)霉,他卻一塊都舍不得扔?!霸聝?,以后,換我來護著你。
”他拿起一塊最新的桂花糕,輕輕咬了一口。他說:“很甜。”6新婚的紅燭跳躍著,
在殿內(nèi)投下曖昧搖曳的光影。裴昭剛剛執(zhí)起我的手,指尖的溫度滾燙,
帶著一種失而復(fù)得的珍重。他說,以后換他來護著我。我信了。信這九死一生換來的圓滿,
信這血海深仇洗凈后的安寧??傻铋T被人從外面轟然撞開,
一道陰冷的身影劈開了滿室的暖意,寒氣順著地面爬上我的腳踝。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玄色鳳袍的婦人,面容與裴昭有三分相似,
但那雙眼睛里盛滿了刻骨的怨毒。她保養(yǎng)得極好,可眼角的細紋和蒼白的嘴唇,
泄露了久居冷宮的陰郁。是蕭太后,裴昭的生母,那個被先帝厭棄,囚禁了二十年的女人。
她身后,跟著幾位胡子花白的老臣,他們垂著頭,身上的官威卻壓得空氣都凝滯了?!盎实郏?/p>
大婚之夜,不見血光,不吉利?!笔捥箝_了口,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一寸寸刮著我的耳膜。裴昭把我嚴(yán)密地護在身后,高大的身軀繃成一張拉滿的弓?!澳负螅?/p>
您怎么出來了?”他的聲音冷硬,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疏離?!鞍Ъ以俨怀鰜?,
這大周的江山,怕是要改姓岳了!”蕭太后厲聲呵斥,目光如鷹隼,死死盯在我身上,
“岳家女兒,手握三十萬兵權(quán)的虎符,如今又成了皇后。你這是要效仿武皇,垂簾聽政嗎?
”“私藏軍權(quán),意圖干政”八個字,像一座大山,轟然壓下。一個太監(jiān)托著描金的黑漆盤,
跪行到我們面前。盤上,是一杯用白玉盞盛著的毒酒。那酒色墨綠,散發(fā)著一股甜膩的腥氣,
鉆進鼻腔,攪得我胃里翻江倒海。蕭太后看著裴昭,眼中沒有母子溫情,
只有冰冷的脅迫:“皇帝,為了江山社稷,賜她一杯‘合巹酒’。否則,你就是包庇奸佞,
不忠不孝!”殿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昭身上。他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手背青筋暴起。
一邊是生母與朝臣的逼迫,一邊是剛剛許下諾言的妻子。他的江山,是用我父親的命換來的。
他的帝位,是用我的虎符保住的。如今,他的母親,要用一杯毒酒,了結(jié)我這個“后患”。
7時間一寸寸凝固。殿內(nèi)燭火爆開一朵燈花,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卻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能感覺到,護在我身前的裴昭,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如山。我的腦中,
閃過父親臨死前的囑托,他說,要我照顧好殿下。我也想起這些年,裴昭穿著血衣,
在仇恨里煎熬。我們都以為,苦到頭了。沒想到,最深的苦,是自己人遞過來的刀。
我輕輕推開裴昭的手臂,從他堅不可摧的庇護中走了出來。我迎著蕭太后怨毒的目光,
走向那個太監(jiān),端起了那杯白玉盞。冰冷的玉器觸到我的指尖,寒意直竄心底。
裴昭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霸聝海 彼缓穑?/p>
眼底血絲寸寸蔓延,那個嗜殺的暴君又回來了。我沖他安撫地笑了笑,笑容里浸滿了苦澀。
我舉起酒杯,湊到唇邊。滿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蕭太后的嘴角已經(jīng)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就在那甜腥的酒氣即將沾上我的嘴唇時,我停住了。我側(cè)過頭,
目光落在裴昭痛苦扭曲的臉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開口:“我死后,
虎符會隨我一起葬入皇陵,你永遠拿不回它。”這不是哀求,是我的投名狀,
也是我最后的武器。裴昭的身體劇烈一震。下一刻,他猛地奪過我手中的酒杯,
狠狠砸在地上!“啪!”一聲脆響,瓷片四濺,割破了死寂。墨綠的酒液潑在地上,
滋滋作響,冒起一股青煙?!隘偭?!你瘋了!”蕭太后尖叫起來。裴昭卻看也不看她,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轉(zhuǎn)身面對所有驚駭?shù)某甲?,用一種雷霆萬鈞的氣勢,宣告:“自今日起,
朕與皇后,共掌虎符,共御天下!”這話如同一道驚雷,炸在太和殿里的每個人心里。
蕭太后的臉?biāo)查g褪盡血色,又漲成豬肝,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母子間的矛盾,
被裴昭親手扯開,血淋淋地擺在了臺面上。他牽著我,在一眾老臣或驚或懼或怒的目光中,
一步步走回內(nèi)殿。喜燭未滅,婚床未暖。我的新婚夜,沒有合巹酒,
只有一場與整個朝堂為敵的宣戰(zhàn)。8裴昭甩上的殿門,隔絕了外面所有驚怒交加的視線,
卻沒能隔絕掉風(fēng)暴。他攥著我的手,掌心濕冷,指節(jié)因用力而根根泛白。他把我拖到內(nèi)殿,
按在鋪滿大紅喜被的龍床上,轉(zhuǎn)身就在殿內(nèi)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獸,
玄色的龍袍下擺掃過地面,卷起一陣壓抑的勁風(fēng)。喜燭燒得正旺,噼啪作響,
卻驅(qū)不散空氣里那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我的新婚夜,變成了我和他共同的囚籠。就在這時,
殿門被敲響了,三長兩短,是緊急軍情的暗號。裴昭的腳步一頓,眼中血色翻涌,
他猛地拉開門。門外跪著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禁軍校尉,鎧甲上還沾著泥點。“陛下!
北疆八百里加急!”校尉的聲音抖得厲害,“岳……岳凌風(fēng)將軍,率十萬大軍南下,
聲稱要‘清君側(cè)’!”岳凌風(fēng)。這個名字像一根針,狠狠扎進我的太陽穴。
塵封的記憶翻滾上來,一個穿著勁裝的少年,眉眼英挺,總是沉默地跟在父親身后。父親說,
凌風(fēng)哥是我未來的臂膀,是岳家軍真正的少帥。父親戰(zhàn)死后,他奉命鎮(zhèn)守北疆,抵御外族,
從此再無音訊。我以為他早已戰(zhàn)死沙場。裴昭的身體僵成了一塊鐵。他回過頭,
目光死死盯在我臉上,那眼神里不再是溫情?!澳愕幕⒎?,能調(diào)動三十萬岳家軍?
”他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每個字都帶著冰碴。我心頭一沉,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
父親當(dāng)年交給我虎符時,神色凝重。他說,這虎符一分為二,陰符在我手,
陽符……在凌風(fēng)哥手里。雙符合一,方能號令全軍。這是岳家最后的保命符,
也是一道無形的枷鎖。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裴昭笑了,那笑聲嘶啞,
從喉嚨深處滾出來,帶著一股子要把人撕碎的狠戾?!昂靡粋€‘清君側(cè)’!好一個岳家軍!
朕的皇后,剛在大婚之夜與朕‘共掌天下’,你的義兄就帶著十萬大軍來逼宮了!
”他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我完全吞噬。“月兒,你告訴朕,
這是不是你們早就計劃好的一出戲?”他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之大,
讓我感覺下頜骨都快碎了。我的心,被他這句話,撕得四分五裂。
我們剛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剛說過要彼此守護,轉(zhuǎn)眼間,信任就薄得像一張紙,
被輕易戳破。外患剛平,內(nèi)亂驟起。9第二天,天還沒亮,朝堂就炸了鍋。
蕭太后在朝會上涕淚橫流,哭訴我不敬婆母,心懷叵測。緊接著,北疆急報傳遍宮闈,
岳凌風(fēng)“清君側(cè)”的檄文,被當(dāng)朝宣讀。一夜之間,我從拯救京城的功臣,
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國賊。那些昨天還對我恭恭敬敬的臣子,今天就跪在太和殿外,
聲嘶力竭地請求裴昭廢后,以安天下?!把蟛怀瑖鵁o寧日!”呼喊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穿透宮墻,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被軟禁在坤寧宮,殿外站滿了裴昭的禁軍,名為保護,
實為看守。我坐在窗邊,看著院子里那棵光禿禿的石榴樹,腦子里全是凌風(fēng)哥的影子。
小時候,我爬樹掏鳥窩,摔斷了腿。父親罰我禁足,不許我吃桂花糕。是凌風(fēng)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