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全息網游《江湖》開服第一天。
貝微微果斷放棄俠女路，創(chuàng)立全服首家時裝店。
系統(tǒng)公告響起時，她正忙著給土豪小姐姐定制露背裙。
世界頻道炸鍋：「那個賣衣服的是蘆葦微微小號吧？」
忽然，后臺收到一條私信：「聽說你這里接受任何定制？」
對方ID讓她手一抖——是一笑奈何。
「除了時裝，接不接特殊訂單？比如，結婚禮服。」
貝微微冷笑敲字：「大神，婚服自帶，只賣陌生人?！?/p>
意識從一片冰冷的蒼白中抽離，消毒水的氣味仿佛還黏在鼻腔深處，混雜著真水香香那張泫然欲泣卻難掩得意的臉。
貝微微猛地睜開眼。
胸口劇烈起伏，指尖觸及的是粗糙的棉質床單，耳邊是室友二喜迷迷糊糊的嘟囔：“微微…幾點了…你的破電腦吵死啦…”
她倏地轉頭。
書桌上，那臺老式筆記本電腦嗡嗡作響，屏幕亮得灼眼，墨筆揮就的“江湖”二字正緩緩暈染開來，背景樂是清越空靈的古琴曲。
開服…第一天？
她抓過枕邊的手機，日期清晰刺目地砸進眼底。
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四年前，《江湖》剛開服，一切都還沒開始的時候。沒有那場始于屏幕另一端、最終將她所有光芒都吞噬殆盡的心動，沒有那場盛大婚禮后無處不在的“大神夫人”標簽，更沒有…最后那場精心設計的“意外”帶來的錐心刺骨和漫長康復的折磨。
心臟像是被冰錐狠狠鑿穿，寒意與劇痛瞬間蔓延四肢百骸。真水香香依偎在他身邊巧笑倩兮的模樣，還有他看似無奈實則縱容的眼神……那些她試圖遺忘卻早已刻進骨子里的畫面，瘋狂地灼燒著她的神經。
貝微微深吸一口氣，指甲狠狠掐進掌心，尖銳的痛感逼退了眼底瞬間涌上的酸澀。
重來一次，還要重復那條老路嗎？做個操作風騷、仗劍天涯的俠女，然后不可避免地踏入同一個漩渦，成為別人輝煌的注腳，最終被剝盡光芒，棄如敝履？
不。
她的目光死死鎖在登錄界面旁，那個毫不起眼的“外觀商城”圖標上?！督芬云錁O致的畫面和自由度著稱，尤其是時裝體系，后期幾乎成了土豪玩家和外觀黨揮金如土的主戰(zhàn)場，一件限量外觀價值連城。
可現在，開服第一天，所有人都在瘋狂沖級、搶資源、爭排名，誰會在意那些不能加屬性的“破布”？
一個念頭如同破開陰霾的閃電，驟然清晰。
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移動鼠標，干脆利落地關閉了彈出來的“首選職業(yè)推薦——俠女”，手指在鍵盤上噼啪作響。
游戲ID：蘆葦微微。
職業(yè)？直接跳過戰(zhàn)斗職業(yè)選擇，目光精準地點開生活技能分支，鎖定那個初期無人問津的選項——【衣匠】。
出生點的新手村人聲鼎沸，擠滿了揮木劍砍小雞、追野狗跑的玩家，技能光效和抱怨卡頓的叫罵混成一鍋粥。
貝微微逆著洶涌的人潮，一頭扎進村里最偏僻角落的裁縫鋪。老裁縫NPC面前冷清得能結蛛網。
“姑娘，想學點什么？”老裁縫慢悠悠地問，語調毫無波瀾。
“學習衣匠技能。”貝微微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叮！恭喜您領悟生活技能“裁縫”，當前等級：初級。】
系統(tǒng)提示音此刻聽來宛如天籟。她清空系統(tǒng)贈送的微薄初始資金，全部換成最廉價的粗布和染料包，接著了一堆幫NPC跑腿送衣、收集低級皮毛的瑣碎任務。這些任務經驗值少得可憐，獎勵更是寒酸，幾乎無人問津。
她不在乎等級榜上沒有名字，不在乎攻擊力低得破不了防，眼里只有那一點點緩慢增長的裁縫熟練度，和倉庫里逐漸累積起來的零碎布頭、彩色絲線。
室友曉玲端著水杯路過，瞥見她屏幕，頓時大呼小叫：“微微！你瘋啦？大家都在沖級搶排名，你在這玩縫紉機？這游戲時裝丑哭還死貴，有啥好搞的！”
“閑著也是閑著，隨便玩玩?！必愇⑽㈩^也不抬，手指飛快點擊，操控著游戲里那個一身系統(tǒng)灰布衣、毫不起眼的小人，穿梭在忙碌的玩家和NPC之間。
現實里的課程一結束，她就立刻泡進游戲。別人組隊下副本打得熱火朝天，她在反復練習裁縫技能，拆了做，做了拆，枯燥得讓人頭皮發(fā)麻；別人在PK場切磋得不亦樂乎，她蹲在交易行角落，像個老練的投機客，研究各種布料和裝飾材料的價格波動；別人圍著裝備閃瞎眼的土豪玩家討好求帶，她則默默記錄著世界上偶爾閃過的、對現有外觀不滿的抱怨。
熟練度從初級熬到中級，過程冗長磨人。終于在中級裁縫的瓶頸期，她設計出了一套改良版的新手裙裝。保留了系統(tǒng)基礎的青色，但收緊了腰線，加上了同色系的暗紋繡花滾邊，裙擺裁出靈動的層次，用的還是最便宜的粗布，整體卻瞬間擺脫了呆板，透出一股清新靈動的韻味。
她把這套衣服掛上玩家攤位，標價僅僅是成本價的兩倍，根本沒指望能賣出去，只想看看市場反應。
剛掛上沒多久，消息提示音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點開，是一個ID華麗非常、周身閃著人民幣光澤的女玩家【小雨妖妖】——貝微微記得她，前世也是個話題人物。
“這裙子你做的？”小雨妖妖的語氣帶著審視。
“是?！?/p>
“嘖，款式一般，料子也差，但比系統(tǒng)原版那破麻袋強點。這樣，我給你加錢，能不能給我改成露背的？要那種欲拒還迎、若隱若現的感覺，懂嗎？料子換種，不要這啞光的，要帶細閃的，陽光底下能blingbling的那種！”
貝微微挑眉。開服才幾天，這位大小姐就開始追求這種極致體驗了？
“可以。定制費原價的三倍，特殊材料你自備或者我代購，清單我列給你?！?/p>
“錢不是問題！快點做！我今晚就要穿去逛長安街！”小雨妖妖毫不在意，爽快得驚人。
第一筆高端定制單，就這么砸了下來。貝微微壓下心頭微瀾，立刻投入工作，修改設計圖，精密計算所需材料，報出價格。對方眼都沒眨，直接交易過來遠超成本的定金。
她聚精會神地調整著虛擬模型背后的鏤空曲線，計算著細閃布料的折射角度，必須做到盡善盡美。正是最緊要的關頭，一道金光燦燦的系統(tǒng)公告毫無預兆地滾過整個游戲屏幕，霸占了所有玩家的視線——
【全服公告：恭喜玩家一笑奈何、愚公爬山、莫扎他、猴子酒首通幽深竹海副本（困難模式）！威震江湖，俠名遠揚！】
世界頻道靜默了一瞬，隨即如山洪暴發(fā)般瘋狂刷屏。
“臥槽？！開服第一天通困難竹海？這特么是什么神仙隊伍？！”
“一笑奈何是誰？沒聽過??！大佬缺掛件嗎？會喊666還會暖床！”
“大神收徒嗎？學費不是問題！”
貝微微握著鼠標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那個名字，像一根淬了冰的細針，精準地扎進心口某處舊疤，泛起一陣尖銳又冰冷的酸麻。但她只是蹙了蹙眉，仿佛拂去一粒塵埃，注意力沒有絲毫偏離，立刻重新聚焦在那條露背長裙的腰線調整上——小雨妖妖要求極高，已經返工兩次了，這次必須完美。
比起遙不可及、且與她未來毫無關系的大神，還是眼前這單能換來實實在在第一桶金的生意更重要。她沒空，也沒心思去感慨或關注。
她沒去看世界上關于一笑奈何的狂熱討論，自然也沒留意到，在她的小店因為這筆高價定制和之前擺攤的少量成品而積累了最初那點微末名氣時，一條夾雜在眾多信息里的猜測悄然滑過。
“那個在村口擺攤賣衣服的【蘆葦微微】，這名字好眼熟啊…”
“蘆葦微微？不會是以前XX游戲里那個操作很猛、pk榜上前十的俠女吧？不可能！這人天天蹲裁縫鋪，等級榜前一千都找不到，怎么可能是她？估計是哪個粉絲搶注的ID?！?/p>
“但做衣服的手法感覺有點那味兒…除了她，誰會用這種高手ID去學裁縫？”
這點水花很快被更多的副本通關歡呼、裝備展示和對一笑奈何的頂禮膜拜刷得無影無蹤。
就在貝微微終于點擊“完成”，將做好的流光溢彩、細節(jié)完美的露背裙發(fā)送給小雨妖妖，并收到對方極其滿意、甚至帶著點炫耀的驚呼和一筆豐厚得超乎預期的額外打賞時，她的私信頻道忽然亮起了一個極為陌生的圖標。
對方的ID是系統(tǒng)最原始的樸素字體，沒有任何華麗裝飾，卻像一道冷電，劈得她指尖一麻，剛剛因成功而松弛下來的心弦驟然繃緊至極限。
——一笑奈何。
他怎么會…給她發(fā)私信？在這個時間點，他們應是兩條絕無交集的平行線。
心臟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撞擊著重生帶來的惶惑與那些未能妥善埋葬的情緒殘骸。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才點開那條消息。
內容很簡單，甚至透著一股與他此刻“大神”身份不符的直接。
一笑奈何：“聽說你這里接受任何定制？”
貝微微盯著那行字，腦中警鈴大作。他需要定制什么？頂級裝備的外觀修飾？但他的隊伍剛首通副本，應該不缺。或是…
她強迫自己冷靜，回復得公事公辦：“看具體需求。時裝、飾品修改，定制門檻和費用較高。”
消息發(fā)過去，那邊停頓了數秒。這幾秒鐘，漫長得讓她能清晰聽見自己血液沖刷過耳膜的嗡鳴。
新的消息終于彈了出來，內容卻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一片冰冷刺骨的漣漪。
一笑奈何：“除了時裝，接不接特殊訂單？”
貝微微眉心緊蹙，心底那點原本就不多的客氣瞬間消散：“什么特殊訂單？”
屏幕上，對方的名字下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閃爍了片刻，最終定格為一句話。
“比如，結婚禮服?！?/p>
幾乎是看到這四個字的瞬間，前世種種——盛大婚禮后無處不在的“大神夫人”標簽，她所有努力和光芒都被這個頭銜無情覆蓋，無論她取得何種成就，旁人最先看到的永遠是“一笑奈何的妻子”，甚至最后那場“意外”……冰冷的怒意和決絕的厭棄如同巖漿，轟地沖上顱頂。
她冷笑一聲，手指落在鍵盤上，敲擊聲又重又脆，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和疏離。
“大神，婚服自帶，只賣陌生人?！?/p>
消息發(fā)送成功的提示亮起，指尖還殘留著敲擊鍵盤時過于用力帶來的微麻震顫。
屏幕那端，屬于“一笑奈何”的ID下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閃爍了幾下，倏然熄滅，再無動靜。
沒有追問，沒有解釋，更沒有她預想中或許會有的、屬于大神的理所當然的堅持。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沉寂下去，仿佛那條石破天驚的私信從未出現過。
貝微微盯著那徹底暗下去的頭像，胸腔里那股冰封的怒意兀自翻涌了幾下，卻找不到更多的著力點，慢慢沉淀回冰冷的湖底。也好，省得麻煩。
她干脆利落地將“一笑奈何”的ID拖進拒接陌生消息的分組，動作流暢，沒有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