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風裹著槐花香鉆進客棧庭院,竹簾被吹得輕晃,燈籠里的燭火在青石板上投下?lián)u晃的光影。
時海浪坐在石桌旁,望著對面的蘇瑤,喉結動了動。石桌上的粗陶茶盞里,涼茶已涼透,可他掌心
卻沁著薄汗——自穿越以來,他頭回覺得“展示實力”這件事比面對強盜更讓人緊張。
“今日...真是多謝時公子了。”蘇瑤垂著眼,指尖輕輕絞著裙角。她日間被強盜扯亂的發(fā)辮已重新梳
好,月白紗裙上還沾著草屑,卻掩不住眉梢的清秀。晚風掀起她額前的碎發(fā),露出耳尖一點淡粉
,“我爹常說,江湖人心難測,可時公子...與那些只知賣弄的武夫不同?!?/p>
時海浪心口一跳。他白天輕松擊退強盜時,蘇瑤看他的眼神像看救命菩薩;此刻她垂眸說話的模樣
,倒讓他想起地球老家樓下賣豆?jié){的姑娘——帶著點怯生生的認真。
“蘇姑娘別客氣,換作旁人我也會出手的?!彼尚σ宦?,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茶盞邊緣,“不過...你
若真想謝我,不如聽我多說幾句?我走南闖北學了些功夫,一直沒機會找人講講。”
話出口他就后悔了——這借口多蹩腳?可蘇瑤卻抬了眼,眸子里映著燈籠暖光:“時公子的功夫
...當真如白日里那樣厲害?”
“自然?!睍r海浪喉結滾動,突然站起身。青石板被他踏得輕響,驚得竹叢里的蛐蛐噤了聲。他走到
庭院中央,仰頭望了眼綴著星子的夜空,深吸一口氣。系統(tǒng)綁定后他試過幾次“九陽神拳”,可從
未在活人面前施展過。此刻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卻還是咬了咬牙,運起丹田那股熱流。
“看好了?!彼麄冗^身對蘇瑤笑,月光落進他眼底,“這招叫‘九陽破云’?!?/p>
話音未落,熱浪已從他拳峰炸開。時海浪右拳向前一送,空氣里驟然響起裂帛般的爆鳴。他分明沒
碰到五步外的石墩,那足有半人高的青石柱卻“咔嚓”一聲從中斷裂,上半截“轟”地砸在地上
,濺起細碎石屑。竹叢里的竹葉被拳風卷得漫天飛舞,連客棧檐角的銅鈴都被震得叮咚作響。蘇瑤猛地站起身,茶盞“當啷”摔在石桌上。她望著滿地狼藉的石墩,又望向時海浪——他額角沁
著薄汗,衣袂被余風掀得翻飛,可眼神卻清亮得像山澗里的泉。
“這...這是怎么做到的?”她聲音發(fā)顫,手指無意識攥住胸口的項鏈。那是強盜要搶的祖?zhèn)髦铮?/p>
刻正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輕撞鎖骨,“我爹是清風門掌門,門里最厲害的大弟子也只能劈斷三寸厚的
木板...時公子的功夫,比我見過的所有高手都強。”
時海浪抹了把汗,走回石桌旁。他故意放輕腳步,怕嚇著她:“我小時候遇過位隱世高人,學了三
年才勉強摸到門道。”其實系統(tǒng)面板上“九陽神拳”的熟練度明明白白標著“圓滿”,但他總覺得
直接說“系統(tǒng)給的”太離譜——至少得等蘇瑤更信任他些。
蘇瑤卻沒深究他的來歷。她盯著他沾著石屑的袖口,忽然伸手替他拂去。指尖觸到他手腕時,兩人
同時一僵。她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耳尖紅得要滴血:“時公子...你說你走南闖北,接下來要去哪
?”
時海浪心跳漏了一拍。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原本沒個準頭,”他故意頓了頓,望著她發(fā)頂翹起的一縷碎發(fā),“可若有蘇姑娘作伴,或許能走得
遠些。我聽說東邊的蒼梧山有靈脈,南邊的鏡湖有劍冢,西邊的漠北有...有會說話的老駝鈴?!彼?/p>
越說越順,“你不是總說清風門太小,想看看外面的江湖嗎?不如...和我一起?”
蘇瑤咬著唇,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那是他說能打開中千世界的寶貝。白天她還覺得這太荒
唐,此刻望著他眼里的期待,忽然就信了。
“我...我得給爹留封信?!彼p聲說,“他總說我太野,可若知道我跟著能劈斷石墩的高手,應該
...應該會同意的。”
時海浪喉間發(fā)緊。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fā)辮,指尖掠過她耳后細膩的皮膚:“我等你?!?/p>
庭院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響,“咚——”的一聲,驚起幾尾夜鳥。蘇瑤望著他被月光鍍亮的側臉
,忽然想起白日里他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時她只覺得安心,此刻才明白,那安心底下還藏著些
更燙的東西,像春草破芽,像新酒開壇。
“時公子。”她輕聲喚他,見他轉頭,又慌忙移開視線,“以后...叫我阿瑤吧。”
時海浪笑了。燈籠的光映著他上揚的嘴角,比月光還亮:“好。阿瑤?!?/p>
竹叢里的蛐蛐重新唱起來,一聲接一聲,像在應和這夏夜的心跳。石桌上涼透的茶盞里,倒映著兩
個漸漸靠近的影子——一個是初入江湖的少年,一個是動了心的姑娘,從此山高水遠,都要并肩去
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