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寒沉思許久才道:“你真想學功夫?”
“真想學!求蕭伯教我!”
“學功夫可苦可累,你能受得了?”蕭暮寒嚴肅問。
“我什么苦都能吃!”
“……這樣吧,我也不正式收你為徒,今日起,你先練練看,要能堅持到時再講?!?/p>
“多謝蕭伯!”他笑了起來,隨之又皺眉道:“可我,可我要干完活才能來,會很晚很晚?!?/p>
“我等你便是?!?/p>
“多謝蕭伯,多謝蕭伯!……”他連連鞠躬這才笑著向飯館跑去……
到了飯館門口,冷月見內掌柜氣哼哼坐在那等他算賬,可也只得硬著頭皮進去……
“小野種,你還敢回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內掌柜又開始動起手來……
“行了!你就積點德吧,也不怕遭報應!”惠掌柜大聲制止道。
“我遭報應?我是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飯館,哼!你倒做起好人來了!”
惠掌柜是連連搖頭……
“嬸嬸,我知道錯了,日后家里洗衣服的活計我也全包了?!?/p>
“……哼!這頓打先記著,日后再跟你一起算!”內掌柜撇嘴一笑,這才扭腰甩胯的去了后院。
“月兒,先去吃飯吧。”
“是,惠掌柜?!?/p>
……
夜已深,待活全干完,又見內掌柜已然睡去,冷月這才悄悄翻墻出去,一路跑到鐵鋪。
進到后院,見蕭伯與靜殊在那等著,地面已擺好了四個碗。
蕭暮寒見冷月來了,便從茶桌旁站起身道:“那開始吧,入門先站三年樁,你得從扎馬步開始!靜兒,你先給他打個樣。”
靜殊凝神靜氣,將兩腿站在碗上蹲下身,扎了個穩(wěn)穩(wěn)的馬步。
冷月跟著也站在碗上,扎了個標準的馬步。
蕭暮寒一驚,心里道:“難不成這小子之前學過!”他這又開口道:“要做到凝神靜氣,氣沉丹田,將意念放大。”
蕭暮寒隨后又將幾個碗倒?jié)M水,分別放在冷月的頭頂與手臂上,又在他屁股下頂把尖刀,最后點上一柱香道:“記住,燒完這柱香方可下來,碗里的水萬不可灑掉,否則便再站一柱香!”
如此一柱香過去,蕭暮寒再次吃驚,冷月那馬步扎得是紋絲不動。他隨后又讓他練起了器械,以增強力道,又見他將那些器械耍得是呼呼作響……
蕭暮寒不禁開始細細打量起冷月,見他骨骼精奇,身材勻稱,真是塊習武的材料……
冷月練到子時,這才輕身翻墻回去,倒在柴房便睡……
如此過了大半年,蕭暮寒見他很是能吃苦,力道也大得出奇,且身上有股子靈性,什么功夫一教便會,他暗想:“難道他是?……”
自此,蕭暮寒心情變得大好,便決定挑個日子正式收他為徒……
冷月也變得開朗,只要一練功,他像魚入大海,體內仿佛有源源不斷能量傾泄而出,酣暢淋漓之感……
這是冷月自到小鎮(zhèn)以來最快樂的時光,既能練功又可以天天見到靜殊。他覺得,靜殊就是他的知己,靜殊明白他,他也懂靜殊,自己像重新做回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
“冷月!——。”尹夏追上冷月氣憤道:“虧我還將你當好朋友,你可真不夠意思!”
“尹夏啊,怎么啦?!?/p>
“你是不是在跟那打鐵老頭學功夫?”
“你聽誰講的,沒有的事!”他左右看了幾眼便忙回道。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真沒這事!”
“那打鐵老頭的女兒叫什么,這總可以告訴我吧!”
“這我哪知道,你不會自己去問!”
“我的個媽呀,那還是算了吧?!?/p>
……
內掌柜也發(fā)覺冷月不對勁,見他飯量越來越大,白天打不起精神,一到晚上便兩眼放光,她又狐疑起來……
有日冷月練功回來,一個翻身便從院墻進入,剛準備進柴房,忽聽得內掌柜屋里有關門響動。他轉頭望去,卻再沒了動靜,便直接睡覺去了。
次日,內掌柜坐在飯館叫住他:“小野種,你昨日深更半夜的干什么去了,快講!”
“我哪也沒去,就在柴房睡覺!”
“你騙鬼,很晚才翻墻回來的,你說,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真得在睡覺!”
“月兒,你如此偷摸著翻墻進出定是有事,你不講,我心里也不踏實?!被菡乒駠烂C道。
“惠掌柜,我定不會害你的?!?/p>
“你不講也罷,日后也別留在這里了?!?/p>
“你趕緊給我走人,到時我家怎么倒的霉都不知道!”內掌柜用手指著大門道。
他見惠掌柜也不護著自己,便輕聲道:“我,我在跟蕭伯學功夫?!?/p>
“學功夫?……哈哈,我當是什么事呢,學功夫也不是壞事,如實講便是。”惠掌柜聽后便釋然。
“我說你白天怎么沒精神頭呢,原來力氣全花在練功上了,往后不準再去!”內掌柜瞪著眼大聲道。
“人家愿意練你管這么多干嘛?!被菡乒癫灰詾槿?。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內掌柜瞪著惠掌柜大聲吼起來,隨之轉頭對冷月道:“我說不準去便不準去,否則你趕緊給我走人!”
“簡直不可理喻!”惠掌柜撇起了嘴。
“老家伙,到后院來!”內掌柜扯著惠掌柜到了房內關起門道:“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他學功夫對我們有什么好!”
“可那也沒什么壞處呀?!?/p>
“你也不想想,等他學好了功夫,我們哪個能治得了他?他個外來人,萬一使壞,我們家便遭了殃,到時把這飯館家產(chǎn)全霸了去,我跟離兒便要給他當一輩子牛馬了!”
“月兒決不是這樣的人!”
“你呀你呀,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翅膀沒長硬,等他大了,還指不定怎么報復我們娘倆呢,你就不為我想也要為咱兒子著想啊,我的老天爺!”
“那你想怎么辦?”
“只要你不插手,我一趕他走,他定得從我,你想想看,他出了這飯館哪還有飯吃!”
惠掌柜則低頭不作聲……
“那這事就這么辦,我現(xiàn)在便跟他講去?!?/p>
內掌柜瞪著眼到飯館道:“小野種,從今日起不準去練功,聽到?jīng)],我們留你是來做事的!”
“可你交待的活我全都干完了!”
“那是活太少!不然你哪有力氣去練功,看看你那沒精神頭樣,你哪樣事做好了!”
“我從早忙到晚,這活哪少了?我哪件事沒干好,你講,你講??!”
“還學會頂嘴了,小野種,你要不想干便走!……你走,你走?。 眱日乒襁呏v邊直推著冷月出門……
“我不走!”
冷月將內掌柜手甩開,跑到后院對著惠掌柜求道:“惠掌柜,你行行好,就讓我去練吧,日后我定會報答你的!”
惠掌柜沉默許久才道:“這事還是聽你嬸的吧。……”
冷月知道這事已沒有商量的余地,一氣之下便向外跑去……
“還來勁了,有種別回來!——”
……
冷月一直往山的方向跑去,直將力氣耗盡,這才坐在山頭,望向北方一直流淚……
他真的再也不去鐵鋪練功。
可每次路過鐵鋪,冷月只遠遠的望著蕭伯打鐵,想起前段時間練功有多暢快,如今便有多難受。
他更不敢想,靜殊對自己有多失望!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何如此懦弱!……
蕭暮寒又像之前那般沉著臉打鐵,將心里不快全發(fā)泄在鐵錘上……
靜殊則每日坐在房檐下翹首以盼,可左等右等,卻總不見冷月的身影,整日的哀聲嘆氣……
半個月后的一個黃昏,冷月背著柴正回飯館,遠遠見到外頭圍著好些人,正在那交頭接耳,神色慌張的朝飯館里瞧。
他將柴丟下,抽出擔柴的長棍飛快跑去,先躲在飯館門旁探頭瞧,只見惠掌柜哆哆嗦嗦站在柜臺內,一名大漢正用刀架在他脖子上。
另一名大漢腰里別著刀,揪著內掌柜衣領,在柜臺內翻箱倒柜的找東西,還不停罵道:“臭婆子,你他媽的快講,銀子都藏哪了,不可能就這么點!”
“你他媽倒是快點,到時差人一來便麻煩了!”另一強盜大聲叫道。
“啪!啪!啪!”“銀子都他媽藏哪了!”
那盜急得將內掌柜一把扯過,連扇了她幾巴掌大吼起來。
“哎喲!哎喲!哎喲!嗚嗚嗚……嗚嗚嗚……”
內掌柜臉上頓時開了花,護著腫大的臉是眼淚鼻涕一起流,嚇得跪下連連求饒:“兩位大爺行行好,我這是小本買賣,只有這么多銀子,全在這了!”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盜隨之將內掌柜提起,將她的手按在柜臺,一刀下去,從她手背直接插穿……
“??!——嗚嗚嗚……嗚嗚嗚……”內掌柜痛得幾乎失聲,握住那流血發(fā)抖的手大哭道:“求求你放過我們吧,這,這些銀子你全拿走,我,我絕不會去報官!”
“什么?!你他媽還想過報官!”那盜舉起刀便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