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生吐出古戒,在掌心掂了掂。晨光透過蘆葦叢縫隙,在青銅指環(huán)上投下細碎光斑。三日前那釣者的話語猶在耳邊:"三日后來黑水澤,否則劍氣復發(fā)..."
他凝視指環(huán)內側的雷云紋,忽然將神識沉入其中?;异F翻涌間,身體已置身藥田空間。七葉靈芝無風自動,仿佛在歡迎主人歸來。
"百倍時差..."許長生掐指計算,"外界三日,此處便是三百天。"他蹣跚走向藥田邊緣,那角青銅殿檐比上次清晰許多,隱約可見門環(huán)上的雷獸雕飾。
右肩斷口突然傳來刺痛,殘留的劍氣如毒蛇啃噬。許長生跪倒在地,冷汗浸透殘破衣衫。他咬牙扯下七葉靈芝一片葉子嚼碎敷在傷口,清涼藥力暫時壓制了劍氣躁動。
"必須先解決這個。"他盤坐在藥田中央,從懷中取出《化劫大法》玉簡。神識探入的剎那,海量信息涌入腦海:
"天劫者,天地之怒也?;俅蠓?,取雷霆暴戾而化甘霖..."
文字在識海中重組為動態(tài)圖譜。許長生看見自己盤坐在雷云之下,任由電蛇劈落天靈,卻在體內轉化為涓涓細流。畫面突然切換,演示者變成個模糊身影,竟在主動吞噬周遭生靈的靈力!
"原來如此。"許長生恍然大悟。老者給的《噬靈訣》果然是殘篇,只截取了"奪天篇"中掠奪生靈的部分,卻缺失了最關鍵的天劫轉化之法。
他嘗試按圖譜運轉靈力,右肩劍氣立即暴動。劇痛中,許長生恍惚看見父親在茅屋前劈柴的背影。
"修仙修的是本心..."幻象中的父親轉過頭,竟變成經(jīng)籍閣老修士的面孔,"你以為業(yè)煞印是什么?"
許長生猛然驚醒。藥田里的赤紅蘑菇已枯萎大半,說明外界至少過了半日。他摸向眉心業(yè)煞印,驚覺那紅痕已蔓延至左眼下方。
"時間不多了。"他扯下所有赤紅蘑菇,擠出汁液滴在玉簡上。隱藏的雷紋逐漸顯現(xiàn),竟與古戒內側花紋一模一樣。
第三十六次嘗試時,許長生終于抓住訣竅。他將劍氣視為微型天劫,引導其沿雷紋游走。右肩傷口冒出青煙,一縷金芒被逼出,在左臂雷紋處糾纏不休。
"化!"許長生暴喝一聲,雷紋青光暴漲。金芒如雪遇沸湯,漸漸融為青氣匯入丹田。他渾身骨骼爆豆般作響,修為竟突破至煉氣六層!
空間突然震蕩,邊緣灰霧散開更多,露出青銅殿門上半部分。許長生踉蹌走近,發(fā)現(xiàn)門環(huán)雷獸的眼睛正盯著自己斷臂處。他鬼使神差地舉起左臂,雷紋竟與門環(huán)產(chǎn)生共鳴。
"開!"許長生將全部靈力注入雷紋。殿門紋絲不動,反震之力卻將他掀飛數(shù)丈。落地時,他看見藥田里的七葉靈芝又少了兩片葉子。
"不對..."許長生若有所思。他摘下最后三片靈芝葉,擠出汁液涂抹在斷臂傷口。汁液滲入血肉的剎那,青銅殿門傳來"咔嗒"輕響。
此后百日,許長生過著近乎瘋狂的生活。白日演練《化劫大法》,夜里用藥材浸泡傷口??臻g沒有日月輪轉,他只能通過藥草枯萎速度判斷時間流逝。
第七十二天,右肩傷口開始萌生肉芽。許長生發(fā)現(xiàn)每次運轉雷法,新肉生長速度就會加快。代價是眉心業(yè)煞印已蔓延至半邊臉頰,使他看起來如惡鬼般猙獰。
第一百天,青銅殿門開啟一道縫隙。許長生擠進去的瞬間,便被無形力量壓趴在地。殿內空無一物,唯有地面刻著巨大的雷霆符文,正與他左臂雷紋呼應。
"這是...雷池?"許長生觸摸符文,指尖立即碳化。劇痛中,他福至心靈地將左臂雷紋貼在符文中央。整個大殿突然亮起,穹頂降下青色雷漿,將他徹底淹沒。
雷漿里的時間概念完全模糊。許長生時而覺得自己被劈成飛灰,時而又重組為人。當雷漿終于退去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飄浮在半空,左臂雷紋已擴展至整個胸膛,形成完整的雷霆符陣。
"化劫雷體..."許長生落地時,青銅大殿突然開始崩塌。他倉皇逃出,回頭只見殿門上的雷獸雕飾化作流光沒入自己胸膛。
藥田空間劇烈震蕩,時間流速似乎開始不穩(wěn)定。許長生急忙退出,再睜眼已回到蘆葦叢。晨光依舊熹微,仿佛方才近年的苦修只是黃粱一夢。
但身體變化真實不虛。許長生凝視左臂,雷紋已進化成閃耀的符箓。他嘗試引動,掌心立即凝聚出青色雷球,其精純程度遠超從前。
"還不夠。"他摸向眉心,業(yè)煞印雖未擴大,卻變得更深更紅。釣者所說的三日之期將至,而青銅殿內的收獲尚需時間消化。
許長生沉思良久,突然拔出腰間柴刀——這是父親親手所制,入門時未被收走。他割下一縷頭發(fā)系在蘆葦上,又用雷光在泥地刻下記號。
"再入一次。"他含住古戒,神識沉入前默算,"外界一個時辰,空間內便是四天..."
灰霧再次籠罩視野時,許長生怔住了。藥田擴大了三倍有余,中央竟冒出眼靈泉。而那青銅殿——現(xiàn)在能看清匾額上"雷部"二字——已完全顯露,只是大門緊閉。
這次他直接來到殿前。左胸雷符與匾額共鳴,大門轟然中開。殿內景象卻與上次截然不同:九根銅柱環(huán)繞雷池,每根柱上都鎖著具焦黑尸骸。
許長生走近最近那根銅柱,發(fā)現(xiàn)尸骸掌心刻著字。拂去浮灰,露出"青霄子首徒玄霆"七個篆字。他觸電般縮手,這竟是開派祖師的大弟子!
其余銅柱依次查看,竟都是歷代修雷法而亡的青霄門人。最后一根銅柱空著,只掛條鐐銬,上面用血寫著"三百載雷劫將至"。
殿外突然傳來奇異波動。許長生沖出大殿,只見空間邊緣灰霧翻涌,隱約形成人形輪廓。那影子抬手一指,藥田里的靈泉頓時沸騰。
"時候未到..."影子發(fā)出非男非女的聲音,"出去..."
許長生被無形力量推出空間。蘆葦叢中,他劇烈咳嗽著醒來,發(fā)現(xiàn)柴刀已銹跡斑斑,系在蘆葦上的發(fā)絲早已風化消失。
"這次過了多久?"他慌忙檢查身體,雷符穩(wěn)定如初,業(yè)煞印卻紅得發(fā)紫。遠處傳來更聲——才過去兩個時辰!
許長生剛要松口氣,右肩突然傳來鉆心疼痛。釣者的警告應驗了,殘留劍氣開始反撲。他嘗試用新悟的雷法化解,卻發(fā)現(xiàn)這縷劍氣與之前不同,竟帶著腥臭的血色。
"韓家的血雷劍氣..."許長生想起斗法臺上韓明軒施展的邪術。此刻這劍氣如活物般在經(jīng)脈游走,直奔心脈而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左胸雷符自動亮起。九道青色雷光從符文中迸發(fā),在體內形成牢籠困住血雷。許長生福至心靈,運轉《化劫大法》中"奪天篇"要訣,竟開始反向吞噬血雷中的靈力!
劇痛中,他恍惚看見韓明軒正站在某個血池前施法。畫面一閃而逝,卻讓許長生捕捉到關鍵——血池底部刻著與青銅殿相同的雷紋。
"原來如此..."他強忍眩暈站起身,"黑水澤必須去了。"臨行前,他最后看了眼青霄門方向。山巔的晨鐘隱約可聞,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而他的修真之路,也將在血與雷中迎來真正的蛻變。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