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jì),華夏,最高法庭。
一場史無前例的全球直播審判,正通過虛擬網(wǎng)絡(luò),呈現(xiàn)在億萬觀眾眼前。
被告席上,坐著一個身形枯槁的老人。
他叫林墨,九十歲高齡,滿頭銀發(fā),皺紋深得能夾死蚊子。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灰色舊衣,瘦削的身體在寬大的椅子里,顯得格外渺小。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卻背負(fù)著足以讓整個民族唾罵百年的罪名。
【世紀(jì)巨奸!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開庭前我先吐一口!呸!這種人渣還留著過年嗎?】
【聽說他就是頭號叛徒,當(dāng)年要不是他,我們國家能少犧牲多少英雄!】
【何止!殺人、搶劫、賣國!他干的臟事罄竹難書!今天必須讓他死在全國人民面前!】
直播間的彈幕,如同憤怒的狂潮,幾乎要將屏幕徹底淹沒。每一個字符,都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審判席上,審判長面沉似水,他看著眼前這份厚重的卷宗,每一次翻頁,指尖都仿佛有千鈞之重。
通敵叛國。
泄露軍情。
殘害同胞三十七人。
巧取豪奪愛國商賈巨額財產(chǎn)。
將國之重器販賣給日寇……
每一條罪狀,都像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所有華夏人的心上。
“被告人林墨。”
審判長冰冷的聲音,通過擴音設(shè)備響徹法庭內(nèi)外,他用一種壓抑著極致怒火的語氣質(zhì)問道:
“公訴方所指控你的五大罪狀,你,認(rèn)還是不認(rèn)?”
瞬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瘦小的身影上。
人們期待著他的狡辯,他的恐懼,他的懺悔。
然而,林墨只是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他掃視了一圈法庭,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某些不為人知的過去。
隨后,他那干裂的嘴唇,輕輕開合。
兩個字,清晰地傳遍全球。
“我認(rèn)。”
轟——!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法庭內(nèi),針落可聞。
全球直播間那瀑布般的彈幕,也出現(xiàn)了長達三秒的詭異停滯。
所有人都懵了。
認(rèn)了?
就這么……認(rèn)了?
短暫的死寂之后,是更加山崩海嘯般的憤怒爆發(fā)!
【操!他媽的!這老賊在耍我們!】
【他憑什么這么輕描淡寫地認(rèn)罪?!他犯下的罪,是認(rèn)一下就能過去的嗎?!】
【狂妄!太狂妄了!這是在羞辱所有死在他手上的亡魂!也是在羞辱我們每一個華夏人!】
【我受不了了!請求法官立刻啟動‘歸墟’!讓他死也死在全國人民的唾罵聲里!】
林墨仿佛沒有聽到外界的喧囂,他的聲音沙啞而平靜,繼續(xù)說道:
“別查了。”
“再查下去,對誰都不好?!?/p>
這句話,如同一顆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全場!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審判長猛地一拍法槌,聲如洪鐘,“林墨!你以為一句認(rèn)罪,一句威脅,就能掩蓋你所有的罪行嗎?你錯了!”
“今天,我們不僅要審判你的罪,更要啟動‘歸墟’系統(tǒng),將你那骯臟、扭曲的靈魂,一幀一幀地,暴露在全世界面前!”
公訴人在此刻站起,他面向全球鏡頭,聲音沉痛,字字泣血:
“我們需要的不是他口頭的承認(rèn),而是需要‘歸墟’系統(tǒng),帶我們回到那個年代,親眼見證他犯下的每一樁罪孽!這,才是對逝者最高的告慰,對歷史最好的交代!”
【支持!公開他的記憶!我要親眼看著他怎么殺害那三十七個同胞的!】
【快開始吧!我已經(jīng)等不及要看這個老雜碎的記憶了!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在億萬人的怒吼聲中,審判長不再猶豫,高舉法槌,下達最終指令。
“全體注意!‘歸墟’系統(tǒng),正式啟動!記憶提取目標(biāo)——【罪名四:1944年秋,上海法租界倉庫,殘害同胞案】!”
“是!”
隨著技術(shù)人員的回應(yīng),被告席那張充滿未來感的銀白色金屬椅,開始發(fā)出低沉的嗡鳴。一個半球形的金屬頭盔,從椅背上方緩緩降下。
特寫鏡頭,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一個細(xì)節(jié)。
林墨那只伸在灰色舊衣口袋里的右手,正以一種極其固執(zhí)的姿態(tài),緊緊地攥著什么。力道之大,甚至讓整個右臂的肌肉都微微繃緊。
【咦?他口袋里藏了什么?毒藥嗎?】
【切,故弄玄虛罷了,一個將死的老賊,還能翻出什么花樣?】
一名法警上前低聲警告:“被告,請把手拿出來!”
林墨眼皮顫動,卻沒有依言照做。他攥得更緊了。
那冰冷的、堅硬的、帶著熟悉弧度的圓形物體,是他最后的“錨”。它連接著他之所以成為“林墨”的起點,也支撐著他走向這早已注定的終局。
他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它。
“審判長,強制物理干預(yù)可能會導(dǎo)致記憶提取失敗。”技術(shù)席傳來聲音。
“不必管了!”審判長冷哼一聲,“一個漢奸最后的頑固罷了!開始!”
“是!”
“咔噠”一聲,頭盔輕柔地扣在了林墨的頭頂。
嗡——
一聲悠長的聲響回蕩開來。
法庭中央的半空中,無數(shù)光粒匯聚、旋轉(zhuǎn),一幅陰暗、潮濕、充滿了鐵銹與血腥味的場景,開始緩緩浮現(xiàn)。
【來了!來了!終于要開始了!】
【見證歷史的時刻!都別眨眼!】
林墨的身體,在系統(tǒng)的作用下開始輕微顫抖。塵封了七十多年的記憶,如兇獸般沖破牢籠,在他腦海中瘋狂翻涌。
屠村的火光、班長的鮮血、指導(dǎo)員的怒吼、老周倒下的身影……
一幕幕,一幀幀,反復(fù)切割著他早已千瘡百孔的神經(jīng)。
痛苦,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但他攥著懷表的手,卻紋絲不動。
他在心中,用盡最后一絲清明,無聲地說道:
“老周、班長、指導(dǎo)員……你們看好了?!?/p>
“我沒給你們丟人。”
“這條路,我……走到頭了?!?/p>
就在這時,半空中的光幕,猛地一震!
所有的光粒在瞬間凝聚!
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背對著所有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畫面中央。
在他腳下,橫七豎八地躺著三十七具尸體,血流成河,宛如人間地獄。
而他手中,正握著一把依舊在向下滴著濃稠鮮血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