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聲和瓷器碎裂的巨響，如同驚雷，在富麗堂皇的沈公館大廳內(nèi)炸開。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撕裂。
沈家人驚恐的尖叫，沈萬山氣到發(fā)紫的臉，以及滿地璀璨又狼藉的碎片，交織成一幅充滿了暴力與屈辱的畫面。
全球直播間，徹底炸了。
【草！真開槍了！這個瘋子！】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坐實了，這就是個無法無天的畜生！剛剛對他產(chǎn)生的一絲絲同情，全都喂了狗了！】
【不對勁！你們看他的手！看他揣在兜里的那只手！攥得跟鐵塊一樣！這他媽絕對不是享受，這是在忍受！】
【樓上的別洗了！都動手搶劫了還在乎姿勢？我感覺我臉又要腫了，但我這次選擇相信我的眼睛，他就是個壞種！】
彈幕的爭吵，比法庭上的辯論還要激烈。
沒有人能理解，為什么這個剛剛被證實親手清理門戶的英雄，轉眼間就能變成一個如此貪婪、如此無恥的惡棍。
然而，沒有人知道，此刻的林墨，正在經(jīng)歷著什么。
當那清脆的碎裂聲灌入耳膜時，他的大腦，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擊中！
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剝離。
那明亮的吊燈，那驚恐的人群，那華麗的壁紙……所有的一切都在飛速褪色，溶解，被一種粘稠的、帶著鐵銹味的黑暗所吞噬！
光，消失了。
聲音，也消失了。
他一腳踏空，整個人仿佛墜入了一個沒有盡頭的深淵。
【警告！檢測到目標記憶體出現(xiàn)強烈應激反應！】
【警告！記憶層出現(xiàn)紊亂，正在進行強制穩(wěn)定……】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所有觀眾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但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眼前的景象，已然天翻地覆！
這不是“歸墟”系統(tǒng)的回溯。
這是林墨自己的，一段不受控制的——記憶回溯！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那個陰暗、潮濕、散發(fā)著濃重血腥味的……血色倉庫！
他依然穿著那身光鮮的西裝，但腳下踩著的，不再是名貴的波斯地毯，而是粘稠滑膩的血泊。
他面前，沒有瑟瑟發(fā)抖的沈家人，只有那三十七具剛剛失去溫度的尸體。
倉庫里唯一的窗戶，透進一絲慘白的月光，照亮了他那張年輕卻寫滿了死寂的臉。
他的左手，依舊死死地攥著那個懷表。
而他的右手，卻不再是那把耀武揚威的金色手槍，而是那柄……依舊在滴血的匕首！
“轟——！”
全球億萬觀眾的大腦，再次遭受了一次核爆級的沖擊！
【怎么回事？！畫面怎么跳了？！】
【又回到倉庫了？系統(tǒng)出bug了？】
【不！這不是系統(tǒng)回溯！你們看林墨的表情！他和之前不一樣！他……他在害怕！他在發(fā)抖！】
是的，發(fā)抖！
如果說，第一次在記憶里看到這一幕，觀眾們看到的是一個冷血的劊子手。
那么這一次，通過林墨自身的視角，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被巨大恐懼和痛苦所淹沒的、孤獨的靈魂！
他能清晰地聞到血腥味混雜著硝煙的味道。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匕首的冰冷和血液的溫熱。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那因為過度緊張而變得無比粗重的呼吸聲！
他看到“張叔”那死不瞑目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滿了背叛和不解。
他看到“李哥”倒在血泊中的身體，那個前幾天還笑著塞給他一個肉包子的男人。
“對不起……”
“你們……不能毀了他們用命換來的東西……”
他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重復著那句沒人能聽見的低語。
每一具尸體，都是一道刻在他靈魂上的傷疤！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淬了毒的玻璃碴！
這，才是“清理門戶”這個任務，留給他的、最真實的感受！
不是英雄的榮光，不是完成任務的喜悅。
而是無邊無際的痛苦，和永世無法擺脫的夢魘！
“咔噠。”
一聲輕響，如同在死寂的深海中投下了一枚石子。
林墨的意識，被猛地拽了回來！
眼前的血色倉庫如潮水般退去，沈公館那刺眼的光明和驚恐的哭喊聲再次將他包圍。
是懷表。
是他攥在手里的懷表，表蓋被他用巨力捏得彈開了。
冰冷的金屬邊緣，深深地刺入他的掌心，用一陣尖銳的刺痛，將他從那恐怖的閃回中強行喚醒。
從記憶閃回到現(xiàn)實，不過短短兩秒。
但在林墨的感覺里，卻仿佛又在那個地獄里，熬過了一個世紀。
他額角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但這一切，都被他用一個更加張狂、更加猙獰的笑容完美地掩蓋了下去。
他抬起頭，看向已經(jīng)面無人色的沈萬山。
他的眼神，變了。
如果說之前是純粹的扮演，那么此刻，他的眼神里，帶上了一絲剛剛從血色倉庫里沾染回來的、貨真價實的……殺氣！
“沈老板，”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像兩塊砂紙在摩擦，“我的耐心，和這只瓶子一樣?！?/p>
他用槍口，輕輕點了點地上的碎片。
“碎了?！?/p>
“簽，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