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些不認(rèn)識的面孔，個個臉色沉重。但所有人的中心，

是那個蜷縮在寬大皮質(zhì)沙發(fā)里的小小身影。她那么小，縮成一團(tuán)，

像一只被雨水打濕翅膀的鳥兒，臟兮兮的小臉上眼睛睜得極大，

里面盛滿了全世界的驚恐和淚水。她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不讓嗚咽聲太大?！啊币粋€穿著體面、面容憔悴不堪的女人猛地別開臉，

聲音尖利得劃破凝重的空氣，“別看我！我不是你媽媽！我不是！

”旁邊一個像是她兄弟的男人立刻扶住她幾乎要癱軟的身體，

同樣厭惡地瞥了沙發(fā)上的小女孩一眼，對著我爺爺，語氣卻畢恭畢敬：“王老，

您看……這……這實(shí)在是我穆家的恥辱。姐姐她受了天大的罪，好不容易才……這孩子，

這野種……絕對不能認(rèn)！”小女孩猛地一哆嗦，眼淚掉得更兇，卻真的不敢再看那女人一眼，

只是把小身子縮得更緊。我心里堵得難受。我認(rèn)得那個哭泣的女人，她是穆阿姨，

以前常來我家，總會溫柔地摸摸我的頭，給我?guī)Ш芴鸬那煽肆?。可她現(xiàn)在的樣子，好陌生。

我跑下樓，擠開大人，跑到爺爺身邊，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臂：“爺爺……”爺爺?shù)皖^看我，

沉沉嘆了口氣，那雙看過太多風(fēng)霜的眼睛里滿是復(fù)雜。他摸摸我的頭，然后走向那個沙發(fā)。

他彎下腰，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孩子，別怕。”小女孩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以后，”爺爺?shù)穆曇舨淮螅瑓s足以讓整個客廳的人都聽見，“王家就是你的家。你叫穆悔，

是不是？那你就叫王穆悔。給我孫子做個伴兒，好不好？”穆悔的眼睛眨了眨，

大顆的眼淚滾落，但她看著爺爺，看著我這個唯一對她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善意的小孩，

極小幅度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2.從那一天起，我的身后就多了一個小尾巴。穆悔很少說話。

她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動物，對任何突然的聲響、快速的移動都充滿恐懼。

她吃飯只吃擺在面前的菜，給她新衣服她會抱著不知所措，晚上常常被噩夢驚醒，

發(fā)出壓抑的、小獸一樣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