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猛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搶救還在進行中。
他坐在搶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心情焦慮不安。
兩個小時后,搶救室的門打開了。
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表情沉重。
"醫(yī)生,病人怎么樣?"張猛趕緊站起來。
醫(yī)生看了看他:"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朋友。"張猛不知道該怎么說,"她留了我的電話作為緊急聯(lián)系人。"
醫(yī)生點點頭:"患者現(xiàn)在暫時穩(wěn)定了,但情況不太樂觀。癌細胞已經(jīng)大面積擴散,引起了多器官衰竭。"
張猛心頭一沉:"那她還能撐多久?"
"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可能就是這幾天了。"醫(yī)生說,"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幾天。
張猛感覺胸口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現(xiàn)在醒了嗎?"
"暫時還在昏迷。"醫(yī)生說,"不過可能隨時會醒來。如果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她。"
醫(yī)生離開后,張猛一個人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
病房里,徐曉雅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臉色蒼白如紙。
看著這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女人,張猛心情復雜。
三年的婚姻生活中,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仔細地看過她。
他們的婚姻更像是一種習慣。每天他上班,她在家。晚上他回來,她會做好飯等他。周末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去超市買菜,或者看看電影。
平淡無奇的生活,他甚至覺得有些無聊。
現(xiàn)在想起來,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安穩(wěn)的三年。
"張猛?"
病房里傳來虛弱的聲音。
張猛趕緊走進去,徐曉雅剛剛醒來,正費力地想要坐起身。
"你別動,躺著就行。"張猛走到床邊,"你感覺怎么樣?"
徐曉雅苦笑一下:"快死的人了,還能怎么樣?"
她看著張猛:"你怎么來了?"
"護士給我打電話了。"張猛說,"你留了我的電話。"
"哦,對。"徐曉雅想起來了,"我沒有別的親人,只能留你的電話。"
病房里安靜下來,只能聽到醫(yī)療設備的嘀嘀聲。
"張猛。"徐曉雅突然開口,"你后悔嗎?"
"后悔什么?"
"娶李雅,跟我離婚。"徐曉雅看著他,"如果你早知道我有這些錢,還會跟我離婚嗎?"
張猛沉默了很久,然后誠實地說:"會的。"
徐曉雅笑了:"我就知道。"
"不是因為錢的問題。"張猛解釋,"是因為孩子。我真的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徐曉雅點點頭,"每個男人都想要孩子,這很正常。"
她看著窗外:"如果我能生孩子就好了。"
張猛聽到這話,心里突然很難受。
"徐曉雅,你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你的身份?如果我早知道你是盛世集團的董事長,我們的生活會完全不同。"
"會有什么不同?"徐曉雅反問,"你會因為我有錢就愛我嗎?"
張猛想了想,誠實地搖頭:"不會。"
"那不就對了。"徐曉雅說,"錢改變不了感情。你不愛我,給你再多錢也沒用。"
"可是如果我知道你這么有錢,至少我不會讓你每天在家做飯洗衣服。"張猛說,"我們可以請保姆,你也不用那么累。"
徐曉雅笑了:"張猛,你知道嗎?給你做飯洗衣服,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什么意思?"
"在公司里,我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長。所有人都對我畢恭畢敬,但也都對我敬而遠之。沒有人敢和我開玩笑,沒有人敢對我說真話。"
"只有在家里,我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梢越o老公做飯,可以洗他的衣服,可以和他一起看電視聊天。"
徐曉雅的眼睛有些濕潤:"那是我一天中最輕松的時候。"
張猛聽到這話,心里更難受了。
原來在他眼里無聊平淡的婚姻生活,對徐曉雅來說竟然是最珍貴的時光。
"對不起。"張猛說,"我不知道..."
"你不用道歉。"徐曉雅擺擺手,"感情的事情,誰也強求不來。"
她看著張猛:"你和李雅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張猛說,"她懷孕四個月了。"
"那就好。"徐曉雅笑了,"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好好對她和孩子。"
"我會的。"張猛點點頭。
徐曉雅閉上眼睛:"張猛,你走吧。"
"我再陪你一會兒。"
"不用了。"徐曉雅搖頭,"李雅還在家等你呢。孕婦需要人照顧。"
張猛想了想,還是站起身:"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用來了。"徐曉雅沒有睜眼,"讓我安靜地離開吧。"
張猛站在病床前看了她很久,最后還是離開了。
走出醫(yī)院,他坐在車里發(fā)了很久的呆。
他想起剛才徐曉雅說的話:"給你做飯洗衣服,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原來她不是不會做別的事情,而是想做一個普通的妻子。
原來那些他覺得無聊的日常生活,對她來說是最珍貴的回憶。
手機響了,是李雅打來的。
"老公,你什么時候回來?我餓了。"
"馬上回去。"張猛啟動汽車。
回到家,李雅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你前妻怎么樣了?"李雅頭也不抬地問。
"快不行了。"張猛說,"醫(yī)生說就這幾天了。"
"哦。"李雅的語氣很平淡,"那你去做飯吧,我想吃糖醋排骨。"
張猛看著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徐曉雅快要死了,而李雅卻表現(xiàn)得如此冷漠。
"李雅,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張猛說,"她畢竟是我的前妻,而且還把所有財產(chǎn)都給了我們。"
李雅這才抬起頭:"同情心?張猛,她都快死了,我同情有什么用?"
"而且說句難聽的話,她死了對我們更好。至少不會有人知道這些錢的來源了。"
張猛被她的話震驚了:"李雅!你怎么能這樣說?"
"我說錯了嗎?"李雅理直氣壯地說,"她活著的話,萬一哪天后悔了,要把錢要回去怎么辦?她死了,這些錢就真正屬于我們了。"
張猛看著眼前的女人,感覺很陌生。
這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善良單純的李雅嗎?
"張猛,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李雅站起身,"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知道三十億是什么概念嗎?夠我們花好幾輩子了!你指望我對給我們錢的死人不高興?"
張猛想反駁,但發(fā)現(xiàn)不知道該說什么。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李雅說得沒錯。
徐曉雅死了,對他們確實更有利。
但從情感的角度來說,他做不到像李雅那樣冷漠。
畢竟那是他的前妻,一個曾經(jīng)和他相伴三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