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城中村,悶熱得像個蒸籠。墻壁上劣質(zhì)的涂料被濕氣泡起,
散發(fā)著廉價的霉味。林望猛地從床上彈起,劇烈地喘息,
汗水瞬間浸透了身上那件洗得發(fā)黃的背心。陌生的天花板,熟悉的霉味……他不是死了嗎?
在那個冰冷的雨夜,被仇家捅了十幾刀,血流干了,死不瞑目。床頭的電子鐘,
紅色的數(shù)字刺得他眼睛生疼:PM 08:12。日期:8月15日。林望的瞳孔驟然收縮,
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是今天!就是今天晚上!十一點,
姐姐林曦晚自習(xí)回家的路上,就在離家不到三百米的“一線天”窄巷里,
被那個黃毛混混李虎拖進了黑暗。從那一刻起,姐姐生命里的光,就徹底滅了。她沒哭沒鬧,
只是不再笑,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兩年后,她從頂樓一躍而下,
穿著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摔得粉身碎骨。隨后,母親一夜白頭,精神失常。
父親為了給她治病,拼命打三份工,最后累死在工地上。家破人亡。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桌罨?,因為未成年,只被關(guān)了兩年就放了出來,依舊在街頭作威作福,
活得比誰都滋潤。林望為了報仇,輟學(xué),打黑拳,混社會,用十年的時間,
像一條毒蛇一樣蟄伏,最后用一把刀結(jié)束了李虎的命,也結(jié)束了自己。沒想到,他回來了。
回到了悲劇發(fā)生的三小時前。“咚咚咚?!狈块T被敲響,姐姐林曦溫柔的聲音傳來:“小望,
我上學(xué)去了啊,飯在鍋里給你溫著,記得吃。”林望猛地回頭,透過門縫,
他看到了那個穿著藍白校服,扎著馬尾辮的清秀背影。那是他的姐姐,
還沒有被黑暗吞噬的姐姐。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但他立刻用手背狠狠擦掉。
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三小時!他還剩不到三小時!報警?沒用。李虎還沒動手,
警察憑什么抓人?只會打草驚蛇。找人幫忙?他一個窮學(xué)生,
誰會為了他去得罪街頭有名的混混?只能靠自己!林望沖進廚房,眼神瘋狂地掃視。菜刀?
太大,不方便攜帶。水果刀?太短,威力不夠。他的目光,
最終定格在墻角那根用來通下水道的鋼筋上。一米長,拇指粗細,分量十足。就是它了!
他抄起鋼筋,又從抽屜里翻出一卷黑色的電工膠帶,一圈一圈地纏在鋼筋的一頭,
做成簡易的握柄。冰冷的觸感從手心傳來,讓林望狂跳的心臟,慢慢變得冷酷。上輩子,
他太弱了。這輩子,他要化身惡鬼,把所有企圖傷害他家人的雜碎,全部拖進地獄!
他看了一眼時間,PM 08:43。來得及。他把鋼筋插在后腰,用寬大的校服下擺蓋住,
然后揣上家里僅有的一百多塊現(xiàn)金,沖出了家門。他要去“一線天”巷,提前埋伏。
他不僅要救姐姐,還要讓李虎,為上輩子和這輩子的罪,付出最慘烈的代價!夜色漸濃,
城中村的燈光昏暗。林望的身影,像一頭捕獵的野獸,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黑暗。
2“一線天”巷,名副其實。兩棟居民樓之間,只有不到兩米寬的縫隙,
是通往林望家小區(qū)的近路。這里沒有路燈,垃圾堆散發(fā)著餿臭,是罪惡滋生的溫床。
林望躲在巷口一個巨大的垃圾桶后面,與黑暗融為一體。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砂紙,打磨著他的耐心和殺意。蚊蟲在他耳邊嗡嗡作響,但他一動不動,
如同一尊石像。他在等。等那個染著一頭黃毛,穿著花襯衫的身影出現(xiàn)。PM 10:27。
巷子另一頭,傳來了輕浮的口哨聲。來了!林望的心臟猛地一縮,隨即被冰冷的恨意填滿。
李虎叼著煙,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他剛在小賣部喝了兩瓶啤酒,
正要去巷子里堵那個惦記了很久的女學(xué)生。他知道,那個叫林曦的女孩,
每晚十一點都會從這里經(jīng)過。想到女孩那清純的臉蛋和窈窕的身材,
李虎的臉上露出淫邪的笑容。他走進巷子,靠在墻上,一邊抽煙,一邊等待獵物上門。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幾米遠的黑暗中,一雙充血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
林望緩緩地,無聲地,從后腰抽出了那根鋼筋。他計算著距離,調(diào)整著呼吸。他要一擊必中。
PM 10:55。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是姐姐!林曦背著書包,低著頭,快步向巷子走來。
李虎掐滅了煙頭,臉上帶著獰笑,站直了身體,準(zhǔn)備迎上去。就是現(xiàn)在!在李虎動身的瞬間,
林望也動了!他像一頭蓄力已久的獵豹,從黑暗中暴起,沒有一絲聲響,
手中的鋼筋在空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帶著復(fù)仇的呼嘯,狠狠地砸向李虎的膝蓋!“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寂靜的巷子里格外清晰?!鞍 。?!
”李虎的慘叫聲撕心裂肺,他甚至沒看清是誰動的手,整個人就抱著腿倒了下去,
劇痛讓他滿地打滾。巷口的林曦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尖叫一聲,停住了腳步,
驚恐地望著巷子深處。林望沒有停手。他騎在李虎的身上,掄起鋼筋,一棍,又一棍,
精準(zhǔn)地砸在他的四肢關(guān)節(jié)上?!斑青辏 薄斑青?!”“咔嚓!”每一聲骨裂,
都伴隨著李虎殺豬般的嚎叫。林望面無表情,眼神冷得像冰。上輩子,你毀了我姐姐的一生。
這輩子,我要你連做個正常人的資格都沒有!他廢了李虎的四肢,
讓他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連爬行的力氣都沒有。劇痛和恐懼讓李虎幾乎昏厥,
他口吐白沫,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如同魔鬼般的少年?!澳恪闶钦l……”林望沒有回答。
他脫下李虎那件騷包的花襯衫,撕成布條,死死堵住了他的嘴。然后,他走到巷口,
對著被嚇傻的姐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敖悖瑒e怕,有我在?!闭f完,
他從兜里掏出一部早就買好的二手諾基亞,撥通了一個上輩子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一個沙啞的男聲傳來?!罢l?”“老黑,”林望的聲音壓得很低,很冷,
“我有個貨,四肢全斷,送去山西黑煤窯,能值多少錢?”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即傳來一聲低笑?!靶∽?,有點意思。兩千塊,我?guī)湍闾幚淼酶筛蓛魞?。”“成交?/p>
”林望掛掉電話,回頭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眼中充滿絕望的李虎。結(jié)束了?不,這只是開始。
3半小時后,一輛破舊的五菱宏光,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滑進了巷口。
車上下來一個精瘦的黑衣男人,正是蛇頭老黑。他看了一眼癱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李虎,
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氣息的林望,吹了聲口哨。“行啊小子,
手腳夠麻利的?!绷滞麤]有廢話,從兜里掏出那一百多塊錢,遞了過去?!斑@是定金,
剩下的錢,我明天給你?!崩虾诮舆^錢,也不嫌少,揣進兜里,從車上拖下來一個麻袋。
“放心,上了我的車,是龍也得盤著。保證給你送到礦井最深處,讓他這輩子都見不到太陽。
”他和另一個司機,熟練地將李虎像裝垃圾一樣塞進麻袋,扔上了車。整個過程,
不到三分鐘。五菱宏光沒有開車燈,再次悄無聲息地匯入夜色,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巷子里,
只剩下一灘血跡,很快被地上的污水稀釋,再也看不出痕跡。林望站在原地,
直到汽車的尾氣都散盡了,才慢慢轉(zhuǎn)身。他知道,從今晚開始,自己的人生,
將再也無法回頭。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深夜。姐姐林曦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焦急地等著他,
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熱了第三遍??吹搅滞崎T進來,她“刷”地站起來,眼圈紅紅的?!靶⊥?/p>
你跑哪去了?剛才巷子里……”林-望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打斷了她的話?!敖?,
沒事了。就是一個喝醉酒的混混,被我嚇跑了?!彼隽藗€謊。他不能告訴姐姐真相,
他不想讓姐姐的世界,沾染上一絲一毫的黑暗。所有的罪,他一個人背就夠了。
林曦看著弟弟,總覺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樣了。眼神,不再是以前的清澈,
而是多了一種讓她看不懂的深邃和……疲憊?!罢娴膯??”“真的??烊ニ?,
明天還要上學(xué)?!绷滞浦憬愕募绨颍阉突亓朔块g。關(guān)上房門,
林望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走進衛(wèi)生間,
脫掉身上沾了血污的校服,打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地沖刷著自己的身體和雙手。
水流沖不掉血腥味,也沖不掉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十七歲的少年,
本該是陽光明媚的年紀(jì),但他的眼底,卻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深淵。上輩子的血海深仇,
李虎只是一個開始。還有那些逼死姐姐的流言蜚語,那些看不起他們家的親戚,
那些把父親累死在工地的黑心老板……一個都跑不掉。他要讓所有傷害過他們家的人,
都嘗一遍他曾嘗過的痛苦。百倍,千倍!洗完澡,林望沒有睡覺。他坐在書桌前,
拿出一張紙,開始寫寫畫畫。他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
他連保護家人的能力都沒有。李虎雖然被送走了,但他背后的人,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他必須在那之前,擁有足夠的力量。作為一個重生者,賺錢的方法有很多。他閉上眼,
腦海中,2008年之后十幾年的經(jīng)濟走向,如同一幅清晰的地圖,緩緩展開。股票,彩票,
比特幣……林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這盤棋,該輪到我執(zhí)子了。4第二天,
林望像往常一樣去上學(xué),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世界,
已經(jīng)天翻地覆。他逃了下午的課,揣著昨天剩下的幾十塊錢,跑去了市里最大的彩票站。
他清晰地記得,就是今天,雙色球會開出一個史無前例的億元大獎,中獎號碼,
他更是刻骨銘心。因為上輩子,他就是看著這條新聞,在出租屋里羨慕嫉妒得發(fā)狂。
他用身上所有的錢,買了一注。然后,他把那張薄薄的彩票,
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貼身的口袋里。這是他的第一桶金,是他復(fù)仇計劃的啟動資金。傍晚,
他約了老黑在郊外的一個廢棄工廠見面。林望沒有食言,從口袋里掏出兩千塊錢,
扔給了老黑。這是他向同學(xué)借的,理由是家里急用。老黑接過錢,滿意地點點頭:“小子,
講信用。以后有這種‘貨’,隨時找我?!绷?望看著他,忽然開口問道:“老黑,
你這條線,只送人去挖煤?”老黑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似乎在重新評估他的價值。
“怎么,你還有別的想法?”“我想找你打聽個人。”林望說出了一個名字,“豹哥。
”聽到這個名字,老黑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fù)正常?!澳愦蚵犓墒裁??那家伙,
可不是你這種學(xué)生能惹得起的。”豹哥,城西一片的地下皇帝,李虎就是他手下的一條狗。
上輩子,李虎出事后,就是豹哥出面擺平的。后來林望去報仇,也是被豹哥手下的人捅死的。
這筆賬,林望記得清清楚楚。“我跟他有點過節(jié)。”林望的語氣很平淡,但眼神里的寒意,
讓老黑都覺得有些心悸?!靶∽?,我勸你一句,別玩火。豹哥手底下,養(yǎng)著一群亡命徒。
”“我只想知道他的底細?!崩虾诔聊似?刻,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最終,
他還是開口了:“豹哥,真名趙天豹。早些年靠開**和放高利貸起家,
現(xiàn)在明面上開了幾家KTV和洗浴中心,背地里什么臟活都干。為人好色,
尤其喜歡玩弄女學(xué)生……”說到這里,老黑停住了,深深地看了林望一眼。林望的拳頭,
在袖子里悄然握緊。果然是他。“我知道了?!绷滞c點頭,“謝了?!闭f完,他轉(zhuǎn)身就走。
“喂,小子!”老黑在他身后喊道,“你給我的感覺很特別。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
可以來找我?!绷?望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消失在暮色中。他不會去混社會。
上輩子的路,他不會再走第二遍。他要用更高級,更文明,也更殘忍的方式,
來摧毀他的敵人。晚上九點,彩票開獎。林望守在電視機前,
看著搖獎機里滾出的一個個熟悉的數(shù)字,他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快。
當(dāng)最后一個號碼也完全對上時,他整個人都虛脫般地倒在了沙發(fā)上。中了。一億。他知道,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個只能用鋼筋去復(fù)仇的窮學(xué)生了。他有了和豹哥掰手腕的,
第一塊籌碼。5第二天,林望請了病假,獨自一人坐上了去省城的長途汽車。
他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兌獎的過程比想象中更順利,扣除稅款后,
八千萬的巨款,打入了他新辦的一張銀行卡里。看著手機短信里那一長串的零,林望的內(nèi)心,
沒有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這些錢,是用他上輩子家破人亡的痛苦換來的。
他一分都不會亂花?;氐郊?,父母還沒下班,姐姐也還在上學(xué)。林望從包里拿出十萬塊現(xiàn)金,
用報紙包好,塞進了床底下。他告訴父母,這是他買彩票中的獎,只有十萬。即使是這樣,
也足以讓辛苦了一輩子的父母激動得熱淚盈眶。母親抱著他,又哭又笑:“我兒子出息了,
我兒子出息了!”父親則一個勁地抽著煙,眼圈通紅,嘴里念叨著:“好,好,
這下你姐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不用愁了?!笨粗改改樕暇眠`的笑容,林望的心里,
第一次有了一絲暖意。這,就是他重活一世的意義。第二天,
林望就讓父母辭掉了工廠里辛苦又廉價的工作。他在市中心最高檔的小區(qū),
全款買了一套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層,又買了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大眾。他告訴父母,
這是他中獎后,用一個“朋友”的內(nèi)幕消息炒股賺的。父母雖然不懂,
但他們選擇相信自己的兒子。搬家的那天,林曦看著窗明幾凈的新家,
激動地抱著林望又蹦又跳?!案?!我們真的住在這里嗎?跟做夢一樣!
”林望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傻丫頭,以后我們會有更好的生活?!笔堑?,更好的生活。
為此,他必須掃清一切障礙。安頓好家人后,林望開始了他的第二步計劃。他用五百萬,
注冊了一家投資公司,掛在了一個遠房親戚的名下。然后,
他開始利用自己對未來十幾年的記憶,瘋狂地在股市和房地產(chǎn)市場里,
進行精準(zhǔn)的抄底和拋售。他的財富,像滾雪球一樣,迅速膨脹。與此同時,
他也開始調(diào)查豹哥的所有黑色產(chǎn)業(yè)。他找了最專業(yè)的私家偵探,花了血本,
去搜集豹哥這些年所有的犯罪證據(jù)。他要的,不是簡單的報復(fù)。他要像剝洋蔥一樣,
一層一層地,剝掉豹哥所有的保護殼,讓他最后赤身裸體地,暴露在陽光下,
接受法律的審判。這,才是最殘忍的復(fù)-仇。6日子一天天過去,家里的生活,
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母親不再需要每天起早貪黑,臉色紅潤了許多,
甚至學(xué)會了跳廣場舞。父親也戒了煙,每天養(yǎng)養(yǎng)花,釣釣魚,仿佛一夜之間年輕了十歲。
姐姐林曦,依舊是那個單純善良的女孩,但她的臉上,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自信和開朗。
她不再穿洗得發(fā)白的舊校服,有了很多漂亮的新裙子。林望給她請了最好的家教,她的成績,
突飛猛進。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但林望的心,卻始終懸著。他知道,
平靜只是暫時的。暴風(fēng)雨,隨時會來。果然,這天晚上,他接到了私家偵探的電話。
“林先生,趙天豹那邊,好像開始懷疑你了。”林望的心一沉:“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