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克勞斯公司的訂單，如期而至。
周開源把我叫到辦公室，拍著我的肩膀，笑得像一尊彌勒佛。
“小林啊，這次可就全看你了！只要拿下這個單子，年終獎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我心里冷笑，臉上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周總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把自己完全泡在了車間里。畫圖紙，定工藝，磨刀具，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親力親IVE。那批精密軸承的要求極高，公差要控制在0.005毫米以內(nèi)，比頭發(fā)絲還細。
整個工廠，除了我，沒人能搞定。
工人們看著我忙碌的身影，眼神里充滿了敬佩。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做得越好，周開源就越離不開我，而我，也就有更多的時間，去布局我的下一步。
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幫他賺錢。
我要的，是他的供應鏈。
一個工廠的命脈，除了訂單，就是穩(wěn)定可靠的原材料供應商。紅星廠的主要鋼材供應商，是一家叫“德龍鋼材”的公司，老板姓錢，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前世，周開源為了壓低成本，經(jīng)常拖欠德龍的貨款，還以次充好，用劣質(zhì)鋼材替換核心部件，導致工廠的產(chǎn)品質(zhì)量越來越差，最終失去了所有客戶。
而這一世，我要做的，就是加速這個過程。并且，取而代之。
我知道，德龍的錢老板，最近正為了一筆銀行貸款焦頭爛額。他的兒子要出國留學，需要一大筆保證金。
機會來了。
我利用幫周開源去德龍催貨的機會，和錢老板搭上了線。
“錢老板，最近廠里催得緊，這批4130的合金鋼，能不能再快點？”我在他辦公室里，狀似無意地抱怨。
錢老板愁眉苦臉地遞給我一根煙：“小林師傅，不是我不給力啊。最近上游漲價，銀行又抽貸，我這資金實在是周轉(zhuǎn)不開啊?！?/p>
“哦？銀行那邊出問題了？”我假裝驚訝。
“別提了！”錢老板大吐苦水，把自己的困境和盤托出。
我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錢老板，”我彈了彈煙灰，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手上，最近也攢了點閑錢。不多，也就十幾萬。不知道……能不能幫上您的忙？”
錢老板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十幾萬？”
在他眼里，我只是個打工的，怎么可能拿出這么多錢。
我笑了笑，沒有解釋錢的來源（當然是那批廢料的預付款），只是把一張銀行卡，推到他面前。
“密碼六個八?！蔽艺f，“這里面是十五萬。就當我……私人借給您的。不要利息。”
錢老板徹底懵了。
“你……你這是圖什么？”他不解地問。
“不圖什么?！蔽铱粗熬蛨D交您這個朋友。周開源那個人，什么德性，您比我清楚。跟著他，長不了。我只是覺得，錢老板您是做實事的人，不想看著您被他拖下水。”
我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以后，紅星廠的鋼材，您該怎么供應還怎么供應。但是，如果我私人需要一些料，希望您能行個方便，給我一個……內(nèi)部價?！?/p>
錢老板是聰明人，他瞬間就懂了。
我這是在用十五萬，買一個他的投名狀。
他看著桌上的銀行卡，又看了看我。我的眼神，平靜，但堅定。
最終，他一咬牙，把卡收了下來。
“林老弟！”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都別說了！以后，你就是我親弟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成了。
供應鏈的第一環(huán)，我拿下了。
周開源還蒙在鼓里。他不知道，他最倚重的供應商，已經(jīng)悄悄地，變成了我的人。
他更不知道，他引以為傲的德國訂單，所使用的核心材料，已經(jīng)被我，在錢老板的“幫助”下，換成了另一種……更便宜，但性能上幾乎無法察覺的替代品。
當然，這種替代品，在短期內(nèi)看不出任何問題。
但只要經(jīng)過長時間的高強度運轉(zhuǎn)，磨損率，會比原裝材料，高出整整三倍。
我不需要截胡他的訂單。
我要讓他，用最完美的工藝，做出最昂貴的廢品。
我要讓他，親手把自己的信譽，送進墳墓。
這，才是真正的，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