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金光消散時,李默正躲在塊斷裂的石柱后面。暖流褪去后,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那道被魔鳥抓傷的血痕已經(jīng)消失無蹤,連帶著之前被瘴氣侵蝕的暗疾都仿佛被滌蕩干凈。丹田內(nèi)的法力像被春雨浸潤過的溪流,不僅漲了近半,流轉間還帶著種前所未有的圓潤感。
“這就是功德……”他捏了捏拳頭,指節(jié)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之前總聽老修說功德能抵災劫,如今親身體驗才明白,這東西不光能增益修為,更像層無形的護罩,讓他面對周遭紊亂的靈氣時,少了許多滯澀感。
周圍的散修們還在興奮地議論著,有人當場盤膝打坐消化功德,有人則急不可耐地清點戰(zhàn)利品。李默瞥到不遠處有個綠袍修士正偷偷往懷里塞什么東西,定睛一看,竟是半截泛著黑氣的獸骨——看模樣像是之前那頭被眾人合力斬殺的魔熊遺骸。
“蠢貨?!崩钅底云沧臁偛抛详栒嫒伺R走時特意叮囑過,魔物殘骸需統(tǒng)一焚燒凈化,沾染魔氣的東西私藏極易滋生心魔??蛇@綠袍修士眼里只有那獸骨上殘留的微弱能量,壓根沒聽進去。
他悄悄繞開人群,往沼澤外圍走。經(jīng)過一片焦黑的林地時,忽然聽見“咔嚓”一聲輕響。李默猛地頓住腳步,只見前方的枯枝堆里,有團灰撲撲的東西在蠕動。
走近了才看清,是只巴掌大的小獸,渾身覆蓋著灰黑色的絨毛,此刻正咬著半截魔熊的骨頭費力地撕扯。最奇怪的是它額頭上,竟有撮銀白色的毛,形成個模糊的“卍”字形狀。
“這是……”李默皺起眉。他在洪荒待了快兩年,從沒見過這種異獸。更詭異的是,小獸啃食魔物骨頭,嘴角卻沒沾半點黑氣,反而那撮白毛隱隱發(fā)亮,像是在凈化什么。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動手時,小獸突然抬起頭,露出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四目相對的剎那,李默腦子里竟莫名閃過一絲悸動——不是敵意,反倒像是種……求助?
“滾開?!彼吐暫浅猓瑫r運轉法力做出驅趕的姿態(tài)。洪荒世界的異獸大多藏著詭異,他可不想惹麻煩。
小獸卻沒跑,反而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褲腿,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輕響。李默這才發(fā)現(xiàn),它的后腿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氣正順著傷口往身體里蔓延。
“被魔氣所傷?”他心中一動。這小獸能啃食魔物卻不被侵蝕,說不定有特殊之處。他從懷里摸出之前剩下的半株血靈草,捏碎了按在小獸傷口上。
血靈草的汁液接觸到傷口的瞬間,立刻冒起白煙,小獸疼得齜牙咧嘴,卻硬是沒躲開。等黑氣消散得差不多了,李默才收回手,看著小獸一瘸一拐地鉆進灌木叢,很快沒了蹤影。
“多管閑事?!彼猿暗匦α诵ΓD身繼續(xù)趕路。
離開沼澤地界后,李默找了處背風的山谷安身。山谷里有條溪流,溪邊長著幾株能安神的月見草,靈氣雖不算濃郁,但勝在清靜。他用撿來的青石壘了個簡單的石屋,算是有了個像樣的住處。
接下來的半年,李默幾乎足不出戶。功德帶來的益處遠超他的預料,原本卡在地仙后期巔峰的瓶頸,在功德之力的滋養(yǎng)下漸漸松動。他將那半株凈心草煉化后,更是有種醍醐灌頂之感,對《吐納訣》殘篇里的幾句晦澀經(jīng)文有了新的領悟。
這日清晨,李默正在溪邊打坐,忽然感覺丹田猛地一縮,隨即一股遠比之前渾厚的法力轟然爆發(fā)。周圍的靈氣像受到牽引般瘋狂涌入他體內(nèi),在經(jīng)脈中奔騰流轉,最后匯入丹田,凝結成一滴晶瑩剔透的液珠。
“天仙!”李默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天地的聯(lián)系變得更加緊密,甚至能隱約調(diào)動周圍的靈氣。
就在這時,山谷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李默心中一凜,剛突破就有人來?他起身走到石屋門口,只見一個身穿青衫的年輕修士正站在谷口,手里拿著柄折扇,面帶笑容地看著他。
“這位道友,恭喜突破天仙。”青衫修士拱手道,語氣溫和。
李默皺眉打量著對方。這修士看起來年紀不大,修為卻深不可測,至少也是金仙境界。更讓他警惕的是,對方身上沒有散修那種漂泊感,反而有種世家子弟的從容。
“道友是誰?找我何事?”李默不動聲色地問道。
青衫修士笑了笑:“在下云松子,奉家?guī)熤?,特來邀請道友前往玉霞山一聚?!?/p>
“玉霞山?”李默愣了愣,沒聽過這地方。
“是家?guī)熾[居之地?!痹扑勺咏忉尩溃凹?guī)熣f,道友在沼澤魔窟一戰(zhàn)中,雖修為低微,卻能保全自身,還懂得取舍,是個可造之材,想請道友去山中小住幾日,指點一二。”
李默心里打起了算盤。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自己剛突破天仙,實力遠不如對方,若是拒絕,恐怕討不到好。而且,能讓金仙弟子親自來邀請,這位“家?guī)煛敝辽僖彩翘医鹣?,甚至可能是大羅金仙。若是能得到指點,對自己大有裨益。
“不知令師是?”李默試探著問道。
“家?guī)熜諈?,名洞賓?!痹扑勺哟鸬?。
李默心里咯噔一下。呂洞賓?雖然洪荒大能眾多,重名也有可能,但這個名字還是讓他想起了穿越前的神話傳說。
“原來是呂仙長的高徒,失敬失敬?!崩钅B忙拱手道,“既然仙長有請,在下敢不從命?!?/p>
“道友爽快。”云松子笑著點頭,“那我們即刻動身?”
“好?!崩钅唵问帐傲艘幌?,帶上那塊黑石和幾件常用的東西,跟著云松子離開了山谷。
云松子祭出一柄飛舟,兩人登上飛舟,飛舟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西北方向飛去。
一路上,李默趁機向云松子打聽洪荒的局勢。云松子也不隱瞞,一一告知。
原來,鴻鈞擊敗羅睺后,便在紫霄宮講道,廣收門徒。如今洪荒雖暫時平息了戰(zhàn)亂,但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尤其是一些上古妖族和魔族余孽,時常在暗中作亂。沼澤魔窟之事,就是魔族余孽搞出來的,幸好被紫陽真人及時鎮(zhèn)壓。
“那呂仙長是?”李默問道。
“家?guī)熓巧⑿?,潛心悟道,不喜參與紛爭。”云松子答道,“不過家?guī)熍c紫陽真人有些交情,此次沼澤之事,家?guī)熞猜杂卸劊识⒁獾搅说烙??!?/p>
李默點點頭,心里稍微安定了些??磥磉@位呂仙長是真的看中了自己,不是什么陰謀。
飛舟速度極快,不過半日功夫,就來到了一座云霧繚繞的山峰前。山峰高聳入云,山上長滿了奇花異草,靈氣濃郁得幾乎要液化,讓人神清氣爽。
“這里就是玉霞山了。”云松子指著山峰道。
飛舟緩緩落下,停在山門前。李默跟著云松子走進山門,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老者正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手里拿著個酒葫蘆,悠閑地喝著酒。
老者看起來鶴發(fā)童顏,眼神渾濁,卻又仿佛能洞察一切。李默剛靠近,就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弟子云松子,奉師命將李道友帶來了?!痹扑勺庸Ь吹卣f道。
白衣老者抬了抬眼皮,看了李默一眼,淡淡道:“嗯,來了就坐吧?!?/p>
李默連忙道謝,在石桌旁坐下。他能感覺到,老者看似隨意的一眼,卻將他看得通透,自己的修為、功法,甚至連穿越的秘密,似乎都瞞不過對方。
“小家伙,你很不錯?!卑滓吕险呙蛄丝诰?,緩緩道,“在洪荒這等亂世,能從地仙活到天仙,還能保持本心,不容易?!?/p>
“仙長謬贊了?!崩钅t遜道,“弟子只是運氣好罷了?!?/p>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卑滓吕险咝α诵?,“你那本《吐納訣》殘缺不全,能修煉到天仙,說明你悟性不錯。只是這功法終究是旁門左道,再練下去,恐難有寸進。”
李默心中一動,連忙道:“還請仙長指點?!?/p>
白衣老者沉吟片刻,道:“我這里有部《清心訣》,雖不是什么頂級功法,但勝在中正平和,適合你現(xiàn)在修煉。你若想學,我可以傳你?!?/p>
“多謝仙長!”李默大喜過望,連忙起身行禮。他知道,這是天大的機緣。
白衣老者擺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指尖彈出一道金光,射入李默眉心。李默只覺得腦海中多了許多信息,正是《清心訣》的功法內(nèi)容。
他仔細感悟了片刻,發(fā)現(xiàn)這部功法果然精妙,遠比《吐納訣》完善得多,而且與他體內(nèi)的功德之力相得益彰。
“多謝仙長傳功之恩。”李默再次道謝。
“舉手之勞罷了?!卑滓吕险叩?,“你在我這里住些時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云松子?!?/p>
“是?!?/p>
接下來的日子,李默就在玉霞山住了下來。他每日潛心修煉《清心訣》,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向云松子請教。云松子也很耐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玉霞山濃郁的靈氣和《清心訣》的輔助下,李默的修為進步飛快,很快就鞏固了天仙初期的境界,朝著中期穩(wěn)步邁進。
這日,李默正在后山修煉,忽然感覺心頭一陣悸動,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他停下修煉,皺起眉頭,仔細感應。
很快,他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正從山外快速靠近。這氣息……是魔氣!而且比沼澤魔窟的魔氣更加精純,更加恐怖!
“不好!”李默臉色一變,連忙朝著前山跑去。
他剛跑到庭院,就看到白衣老者和云松子正站在門口,望著山外的方向,神色凝重。
“師……仙長,外面……”李默急聲道。
白衣老者嘆了口氣,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仙長,是魔族余孽?”云松子問道。
“不止?!卑滓吕险叱谅暤?,“是魔主羅睺的殘魂,他竟然沒死透,還在暗中積蓄力量,想要卷土重來?!?/p>
李默心里一驚。羅睺?那個與鴻鈞道祖大戰(zhàn)的魔主?他竟然還沒死?
就在這時,山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一股滔天魔氣沖天而起,瞬間籠罩了整個玉霞山。天地間的靈氣變得狂暴起來,草木枯萎,山石崩裂。
“哈哈哈……鴻鈞,你沒想到吧,我羅睺又回來了!”一個陰冷而狂傲的聲音響徹天地。
白衣老者臉色一變,道:“云松子,帶著李默走!這里交給我!”
“師父!”云松子急道,“我要留下幫你!”
“胡鬧!”白衣老者厲聲道,“你不是他的對手,快走!把這里的情況告訴紫陽真人,讓他盡快通知鴻鈞道祖!”
云松子咬了咬牙,看了白衣老者一眼,又看了看李默,道:“李道友,跟我走!”
李默知道現(xiàn)在不是猶豫的時候,點了點頭,跟著云松子朝著后山跑去。
白衣老者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里,深吸一口氣,身上爆發(fā)出一股強大的氣息,與滔天魔氣對峙起來。
“羅睺,你的對手是我!”白衣老者朗聲道,手持酒葫蘆,朝著魔氣最濃郁的地方?jīng)_了過去。
后山,云松子帶著李默一路狂奔。
“仙長他……”李默忍不住問道。
云松子眼中閃過一絲悲傷,道:“師父他……是想為我們爭取時間。羅睺的實力太強,師父恐怕……”
李默沉默了。他能感覺到,白衣老者雖然強大,但與那滔天魔氣相比,還是差了一籌。
兩人一路疾行,很快就沖出了玉霞山。剛出山門,就看到紫陽真人帶著一群修士正朝著這邊趕來。
“紫陽道友!”云松子連忙喊道。
紫陽真人看到他們,皺了皺眉,道:“呂道友呢?”
云松子眼圈一紅,道:“家?guī)煛規(guī)熣诘謸趿_睺的殘魂,讓我們來通知您,盡快稟報鴻鈞道祖!”
“什么?羅睺沒死?”紫陽真人臉色大變,“快,隨我去支援呂道友!”
說完,他帶著眾人朝著玉霞山?jīng)_去。
云松子和李默也跟了上去。
當他們趕到玉霞山時,戰(zhàn)斗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白衣老者渾身是血,氣息萎靡,但依舊死死地抵擋著羅睺的殘魂。而羅睺的殘魂則化作一團巨大的黑氣,不斷地沖擊著白衣老者的防御。
“呂道友,我來幫你!”紫陽真人一聲大喝,祭出紫色寶鏡,朝著黑氣照去。
金光一閃,黑氣劇烈翻滾起來,羅睺的殘魂發(fā)出一聲怒吼。
“紫陽?你也來送死!”
隨著紫陽真人的加入,其他修士也紛紛出手,各種法寶、法術朝著黑氣轟去。
李默看著眼前的戰(zhàn)斗,心里充滿了震撼。這才是洪荒大能之間的戰(zhàn)斗,舉手投足間,便能毀天滅地。
他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默默觀戰(zhàn),同時運轉《清心訣》,盡量抵擋著魔氣的侵蝕。
戰(zhàn)斗持續(xù)了整整三天三夜。白衣老者最終還是沒能撐住,在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化作了漫天光點,消散在天地間。
紫陽真人悲憤交加,拼盡全力催動寶鏡,終于將羅睺的殘魂重創(chuàng)。羅睺的殘魂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嘶吼,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天際。
戰(zhàn)斗結束了,玉霞山變成了一片廢墟。紫陽真人看著廢墟,嘆了口氣,道:“呂道友以身殉道,我等定會將此事稟報鴻鈞道祖,讓他老人家為呂道友討回公道?!?/p>
眾人紛紛點頭,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
云松子跪在地上,望著白衣老者消散的地方,泣不成聲。
李默站在一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白衣老者雖然只傳了他一部功法,但這份恩情,他記在了心里。
“云松子道友,節(jié)哀?!崩钅牧伺乃募绨?,安慰道。
云松子抬起頭,擦了擦眼淚,道:“多謝李道友。家?guī)熞讶?,我也該離開了。”
“你要去哪里?”李默問道。
“我要去游歷洪荒,增長見聞,將來好為家?guī)焾蟪?。”云松子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李默點點頭,道:“保重。”
“你也保重?!痹扑勺庸傲斯笆郑D身離去。
看著云松子的背影消失在遠方,李默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的洪荒之路,還很長。羅睺殘魂再現(xiàn),意味著洪荒將再次陷入動蕩,而他這樣的小修士,又該何去何從?
紫陽真人走到李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家伙,呂道友沒看錯你。好好修煉,將來為洪荒多做些貢獻。”
“是,晚輩謹記前輩教誨?!崩钅Ь吹卣f道。
紫陽真人點點頭,沒再多說,帶著眾人離開了玉霞山。
李默站在廢墟前,沉默了許久。最終,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朝著遠方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變得更強,才能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他的腳步堅定,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決心。洪荒之路,縱然布滿荊棘,他也會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