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龍像一頭疲憊至極的猛虎,斜躺在那張吱呀作響的破木椅上,不知不覺便沉入了夢鄉(xiāng)。從穿越到這個世界起,整整十幾個小時,他神經(jīng)緊繃如弓弦,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一個疏忽便萬劫不復(fù)??v然他是鐵打的身軀、鋼鑄的意志,也扛不住這般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摧殘,終于在這片刻安寧中徹底潰堤,沉沉睡去。
而就在他離開后,邢志國的心便如懸在萬丈深淵之上,七上八下,不得安寧。前方戰(zhàn)況杳無音信,仿佛被黑夜吞噬了一般。他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最可怕的場景——倘若李云龍未能殲敵,反而引狼入室,將敵軍如潮水般引來,那他們這支孤懸敵后的部隊,必將迎來滅頂之災(zāi)!這念頭如毒蛇般纏繞心頭,令他坐立難安。
他在破廟中來回踱步,腳步沉重如鉛,每一步都踏在焦灼的心尖上。這座荒廢已久的破廟,不知因何被遺棄,如今卻成了他們唯一的庇護所。殘垣斷壁間,蛛網(wǎng)密布,香爐傾倒,神像蒙塵,仿佛連神明都早已逃離這亂世。然而,今夜的戰(zhàn)士們卻比往日精神了許多——畢竟,今天的飯食多了那么一口稀粥,肚子里有了點熱乎氣,人也就有了點精氣神。許多戰(zhàn)士三三兩兩依偎著,在寒風(fēng)中沉沉睡去,臉上竟浮現(xiàn)出久違的安寧。唯有團部那盞馬燈,在夜風(fēng)中搖曳著微弱的光,像一顆不肯熄滅的星火,照亮著這支疲憊之師最后的尊嚴(yán)。
突然——
“叮當(dāng)……叮當(dāng)……叮當(dāng),叮當(dāng)……”
一陣清脆卻詭異的金屬碰撞聲,如幽靈低語,穿透了寂靜的夜。
邢志國猛然一凜,鷹隼般的目光刺向漆黑的夜幕。他屏住呼吸,耳朵豎得如同獵犬,那聲音雖輕,卻帶著某種不祥的節(jié)奏。他一個箭步?jīng)_上附近一處稍高的斷墻,借著微弱的月光極目遠(yuǎn)眺——遠(yuǎn)處,一串火把如游龍般蜿蜒而來,火光在山路上跳躍,仿佛地獄的引魂燈,正緩緩逼近!
“警戒——?。?!”
他一聲怒吼,撕裂了夜的死寂,聲如驚雷,震得破廟瓦礫簌簌作響!
他迅速抄起那支烏黑發(fā)亮的盒子炮,貓腰蹲在斷墻之后,雙眼死死盯住前方,手指已扣在扳機上,隨時準(zhǔn)備噴吐死亡的火焰。
剎那間,整個營地如驚弓之鳥般炸開!戰(zhàn)士們條件反射般從地上彈起,有的抓起步槍,有的抄起大刀,有的連鞋都沒穿就沖向掩體,動作迅猛如狼群出擊。破廟瞬間化作一座殺氣騰騰的堡壘,只待一聲令下,便要血染長夜!
火把越來越近,終于,一個熟悉的聲音劃破黑暗:
“邢團長!我是小虎!我是小虎??!”
邢志國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一松,顫抖著舉起那架鏡片碎裂、邊框歪斜的望遠(yuǎn)鏡——只見火光映照下,一隊隊?wèi)?zhàn)馬昂首挺胸,牦牛緩緩前行,馱著沉甸甸的物資,宛如凱旋的軍隊。小虎高舉火把,滿臉風(fēng)塵卻難掩興奮,走在最前方,像一柄劈開黑暗的利劍!
邢志國猛地站直身軀,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竟泛起一絲熱淚。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高吼:
“同志們!團長他們——打勝仗回來啦?。?!”
這一聲,如春雷炸響,如洪鐘震蕩!
剎那間,整個破廟沸騰了!戰(zhàn)士們歡呼雀躍,相擁而泣,有人揮舞著槍支,有人跳上斷墻高喊,連那些原本昏睡的傷員也掙扎著爬起,臉上綻放出久違的笑容。這聲音在山谷中回蕩,仿佛連沉睡的群山都被喚醒!
“報告!邢副團長!奉命護送物資,任務(wù)圓滿完成,請求歸隊!”小虎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聲音洪亮如鐘。
“好!好!好!”邢副團長激動得語無倫次,“快說!戰(zhàn)況如何?傷亡大不大?”
“我們一舉拿下黑石溝村!敵人毫無防備,我軍零傷亡!一兵一卒未損!繳獲物資堆積如山——糧食、彈藥、大洋、騾馬,應(yīng)有盡有!團長命令:全團原地休整!明日派出小分隊,方圓二十里內(nèi)搜救掉隊?wèi)?zhàn)友!”
“好!太好了!”邢副團長拍著大腿,笑得合不攏嘴,“你們先去休息,明日還有重任!”
邢志國這才長舒一口氣,仿佛肩上壓了千斤巨石終于落地。他指揮戰(zhàn)士清點繳獲,一箱箱大洋、一袋袋糧食、一匹匹戰(zhàn)馬……數(shù)字不斷攀升,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臉上終于露出了長征以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晨霧如紗,李云龍便已睜眼醒來。他起身走出屋外,只見晨光中,戰(zhàn)士們陸陸續(xù)續(xù)起身,伸著懶腰,臉上洋溢著久違的輕松與希望。昨夜的勝利,像一劑強心針,注入了這支疲憊之師的血脈。
他踱步來到被救戰(zhàn)士的房間,只見他們昨夜喝上了稀粥,肚子有了底,臉色紅潤了許多,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沒問題吧?”李云龍關(guān)切地問。
“報告團長!再休息半天,就能生龍活虎地歸隊了!”
“嗯!”李云龍一拍大腿,“中午加餐!殺頭羊,燉上一鍋熱騰騰的肉湯!讓大伙兒好好補一補!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
話音未落,一名瘦弱卻挺拔的女戰(zhàn)士快步上前,立正敬禮:
“報告團長!衛(wèi)生隊劉芳,請求安排工作!”
李云龍上下打量她一眼,點頭道:“上午休整,恢復(fù)體力。下午——有你們忙的!”
“是!”劉芳聲音清脆,眼神堅定。
緊接著,李云龍召來沈泉,沉聲下令:
“今日封鎖全村!任何人不得進出!另外,從繳獲的大洋中撥出一部分,立刻組織人手,挨家挨戶采購一切可用物資——繩子、干糧、牛羊、竹竿,越多越好!能買多少買多少!”
“明白!我馬上去辦!”
李云龍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攤開地圖,又掏出那枚神秘的小地圖,反復(fù)比對。他眉頭緊鎖,目光如炬:
“看來敵人的布防未變……但他們一旦發(fā)現(xiàn)黑石溝失守,必會警覺!今晚——必須突襲黃龍溪與青崗坡兩村!所幸兩村同在一路線上,可一并解決!必須無聲殲敵,速戰(zhàn)速決!只有今晚一次機會!明日,敵人恐怕就要合圍了!時間——緊迫如刀!”
正思索間,通訊員匆匆趕來:
“報告團長!剛從俘虜口中得知,黃龍溪關(guān)押著大量我軍掉隊?wèi)?zhàn)士!人數(shù)……不下百人!”
“我操??!”李云龍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精光爆閃,“那不正是我們今晚要打的目標(biāo)嗎?天助我也!這下可是一箭雙雕,救戰(zhàn)友、奪物資、拔據(jù)點——全給它端了!”
他霍然起身,聲如洪鐘:
“傳令下去!采購加速!能買多少買多少!所有物資集中大院!然后我親自帶隊,給大家進行突擊訓(xùn)練!今晚——不光要打勝仗,還要打出個驚天動地!”
他大步流星來到院中,振臂高呼:
“全體聽令!收集木材!砍伐竹子!越多越好!”
戰(zhàn)士們一頭霧水,卻依舊迅速行動。李云龍望著遠(yuǎn)方蒼茫的草地,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
“過草地,沼澤密布,人陷馬沉!若用木材扎成爬犁,以牛馬牽引——既能運傷員,又能載物資,還能減輕負(fù)重,保存體力!這是咱們過草地的‘神行太?!?!全給它造起來!”
命令一下,全團沸騰!戰(zhàn)士們揮斧砍竹,鋸木釘架,忙得熱火朝天。破廟內(nèi)外,錘聲、鋸聲、號子聲此起彼伏,宛如一支戰(zhàn)前的交響曲。
李云龍站在高處,望著這熱火朝天的景象,不禁感慨萬千,仰天長嘆:
“還是咱紅軍好??!一聲令下,萬眾一心!這紀(jì)律,這執(zhí)行力——神仙來了也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