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玄冰墨淵是昆侖八十萬年不化的雪，
冷得連仙風(fēng)都繞著走；青丘赤尾狐阿璃初遇時是纏人暖手的少年，離別三百年間，
他藏在流螢光影里偷窺，把每一個靠近墨淵的仙女都記在桃木賬上——再把所有“賬”，
連本帶利換成和哥哥的朝夕。魔族戰(zhàn)后他將墨淵“綁”回青丘，燭火下攤開賬本時，
眼底的偏執(zhí)混著軟意：“哥哥欠我的，得用親吻、擁抱，用一輩子的親近來還。
”1 雪地里的小狐貍昆侖墟的雪下了八十萬年，冰玉殿階被厚霜裹得發(fā)脆，
踩上去會發(fā)出“咯吱”的輕響，像凍裂的時光。殿外萬年松的枝椏上凝著寸許冰碴，
風(fēng)刮過時攜著刺骨的冷，能把尋常仙的靈力凍成冰霧。墨淵坐在蓮池邊的冰蒲團(tuán)上，
周身三尺內(nèi)的空氣都結(jié)著細(xì)冰，垂落的廣袖掃過池面，連沉睡了萬年的蓮苞都裹上一層薄霜，
青碧的花瓣凍得發(fā)透，像被封印的翡翠。他垂著眼翻上古古籍，指尖劃過書頁時，
書頁邊緣竟凝出細(xì)小的冰花——這是他本體自帶的寒氣，八十萬年了，從未有半分消散。
睫毛長而密，在眼瞼下投出淡青的影，遮住了眼底的淡漠，整個人像融在雪里的冰雕，
連呼吸都輕得幾乎看不見，只在鼻端凝出一點(diǎn)白氣，轉(zhuǎn)瞬又被周身的冷意凍散。
“嘩啦——”殿門被風(fēng)撞開的瞬間，雪粒裹著寒風(fēng)撲進(jìn)來，落在冰玉地面上碎成細(xì)粉。
緊接著，一團(tuán)火紅裹著雪粒滾進(jìn)來，像團(tuán)沒熄滅的炭火，直撲墨淵腳邊。
是只巴掌大的赤尾狐，渾身皮毛被雪打濕，黏成一撮一撮的，唯有尾巴尖那撮赤毛依舊鮮亮，
沾著幾片沒化的雪。它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圓，濕漉漉的鼻子嗅了嗅，
竟敢用爪子扒著墨淵的冰靴——那點(diǎn)溫?zé)岬挠|感透過冰涼的玉靴傳進(jìn)來，
像火星落在萬年玄冰上，讓墨淵翻書的手頓了一瞬。下一秒，小狐貍“噗”地化為人形。
紅衣少年踉蹌了一下，連忙拽住墨淵的袖角穩(wěn)住身形，凍得發(fā)紅的手直接貼上墨淵的胳膊，
掌心的暖意透過輕薄的衣料滲進(jìn)來，燙得墨淵指尖的冰花悄悄融了。少年鼻尖凍得通紅，
嘴唇卻彎著，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上神哥哥！我迷路了，手都凍僵了，你收留我好不好？
我給你暖手，暖一輩子都成！”這是青丘的幼狐阿璃。
墨淵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族特有的草木氣息，混著雪的清冽，鮮活得不像話。
他知道這小妖定是沖著月露燈來的——三界誰不知道，他座前那盞本命燈能聚靈力，
可看著少年眼底藏不住的狡黠，還有那亮得像青丘星河的眼睛，里面映著自己的影子，
那句“滾出去”竟卡在了喉嚨里。指尖的霜?dú)馍⒘舜蟀?，墨淵的聲音冷得像雪，
卻沒真趕人：“偏殿住，不許亂碰殿里的東西?！薄爸x謝上神哥哥！”阿璃立刻笑彎了眼，
眼尾的朱砂痣跟著亮起來，拽著墨淵的袖子晃了晃，
指尖還故意蹭過他的手腕——觸到那點(diǎn)冰涼時，少年的耳尖悄悄紅了，像偷嘗了蜜糖的小獸，
既緊張又得意。往后的日子，昆侖墟的寂靜全被攪亂了。墨淵打坐時，
阿璃搬著小蒲團(tuán)湊過來，膝蓋挨著他的衣擺，把揣在懷里暖了半宿的野果塞進(jìn)他冰涼的手心。
野果帶著少年的體溫，隔著果皮都能感受到暖意，阿璃還非要攥著他的手腕暖手，
手指纖細(xì)卻攥得很緊：“上神哥哥的手怎么總這么冰？我給你捂熱，
以后我就是你的專屬暖爐！”墨淵垂眼，看見少年的手指因?yàn)橛昧Χ喊祝?/p>
掌心的溫度順著手腕往上爬，連帶著心口都暖了幾分——八十萬年里，
他從未被人這樣親近過，那點(diǎn)暖意像藤蔓似的，悄悄纏上了心。墨淵翻古籍時，
阿璃踮著腳湊過來，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帶著青丘野果的甜氣，拂過他的頸間。
他故意把“玄冰”念成“玄餅”，見墨淵皺眉，立刻慌忙改口，眼底卻藏著得逞的笑，
手指翻書時還會“不小心”蹭過墨淵的指尖——觸到那點(diǎn)冰涼時，自己先紅了耳尖，
連聲音都輕了些：“上神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墨淵沒說話，只是把書往他那邊挪了挪，
讓他看得更清楚，指尖的冰花又淡了些。連墨淵站在殿外看雪，阿璃都要纏過來，
把臉貼在他的衣袖上，毛茸茸的頭發(fā)蹭得他胳膊發(fā)癢：“上神哥哥的袖子比青丘的云還軟，
靠著真舒服?！毖┞湓谏倌甑陌l(fā)間，很快融成水珠，順著發(fā)梢滴在墨淵的衣袖上，
暈開一小片深色。墨淵抬手，本想拂去他發(fā)間的雪，最終卻只是輕輕碰了碰他的頭頂，
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墨淵嘴上從不說軟話，心里卻早已妥協(xié)。阿璃靠在他肩頭睡著時，
他會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姿勢，讓少年睡得更安穩(wěn)，連呼吸都放輕；阿璃送的野果，
他會收在案頭，連放皺了的新葉都舍不得扔，偶爾還會摸一摸，
想起少年遞給他時的笑臉；甚至阿璃偷偷溜下山摘果，他會提前用仙力融開山下的雪，
怕他凍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周身的寒氣淡了些，蓮池的冰化了半池，連案頭的月露燈，
都亮得比往常暖?？砂⒘н€是沒忍住碰了月露燈。那天夜里，雪下得很大，
阿璃偷偷溜進(jìn)冰晶殿。他看著殿中央的月露燈，泛著淡淡的銀光，
想起墨淵總對著燈發(fā)呆的模樣，心里想著：要是給燈渡點(diǎn)靈力，燈暖了，
上神哥哥就不會孤單了吧？他伸手，指尖剛碰到燈芯，就被巡邏的仙兵按在了地上。
“上神哥哥，我不是偷燈！我只是想……”阿璃抬頭，看見墨淵站在眼前，臉色冷得像冰，
話沒說完就咽了回去，眼眶卻紅了，眼淚在里面打轉(zhuǎn)，卻倔強(qiáng)地不肯掉下來。
仙官跪請廢了阿璃的修為：“上神！此妖擅動您的本命燈，當(dāng)廢其修為，逐出三界！
”墨淵攥緊了拳，指節(jié)泛白，
喉間滾出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他怎么可能廢了這小妖？
怎么舍得讓他魂飛魄散？他避開阿璃的目光，怕看到少年的眼淚就心軟，
最終只是說：“送他下山，此生不得再入昆侖?！卑⒘]敢回頭。他走的時候，雪下得很大，
落在身上冰涼刺骨，可心里比雪還冷。走到山下時，
腳邊卻碰到了一枚冰晶玉佩——是墨淵常戴的那塊，還帶著淡淡的暖意，
顯然是被人用仙力暖過的。他把玉佩攥在手心，指節(jié)發(fā)白，眼淚砸在雪地里，瞬間融成小坑，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等我變強(qiáng)了，一定要把哥哥搶回來，再也不分開。
2 三百年的偷窺與賬本回青丘的第三年，阿璃就學(xué)會了狐族最隱秘的“鏡影術(shù)”。
他在青丘深處找了個山洞，洞里燃著暖燈，常年飄著青丘特有的草藥香——那是他特意煮的，
怕自己夜里施法時著涼，更怕自己忘了昆侖的冷，忘了墨淵的氣息。每天深夜，
他都會捏個訣，讓青丘的流螢聚成光影，透過光影，能看到昆侖墟的一切，
看到墨淵的一舉一動。流螢光影里，墨淵或在蓮池邊打坐，廣袖垂落掃過融了半池的冰，
動作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樣；或在案頭翻古籍，指尖劃過書頁的動作慢得像在珍惜什么，
偶爾還會摸一摸案頭的陶碗——那是阿璃當(dāng)年送他的，碗身上的桃花圖案都快磨淡了，
墨淵卻還像寶貝似的收著；偶爾有仙官捧著文書來見，他也只是淡淡點(diǎn)頭，
周身的寒氣沒讓任何人靠近三尺內(nèi)，連說話都帶著冷意。阿璃坐在山洞里，
指尖輕輕摩挲胸口的玉佩——那枚冰晶玉佩被他貼身戴了三年，早已染上他的體溫，
磨得發(fā)亮。他看著光影里的墨淵，眼底的光軟得像青丘的云，
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來：他的哥哥，果然還是只屬于他的，誰都沒靠近。
可也有讓他攥緊拳頭的時候。離別后的第五十年，流螢光影里突然多了個穿粉衣的仙女。
仙女捧著一盞暖玉爐，笑盈盈地遞到墨淵面前，聲音軟得像棉花：“上神，這爐能聚暖，
您常年畏寒，留著用吧。”阿璃在青丘的山洞里，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
他死死盯著光影，連呼吸都忘了。還好，墨淵只是淡淡搖頭，聲音冷得像雪：“不必。
”可仙女卻沒走，還想往墨淵身邊湊，伸手就要碰他的衣袖：“上神，您就收下吧，
這是我特意……”沒等她說完，墨淵就轉(zhuǎn)身回殿了，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仙女站在原地，
落寞地攥著暖玉爐，最后只能離開。那天夜里，阿璃把流螢打散，
翻出一塊桃木牌——是他從青丘桃林里砍的，紋理清晰，還帶著桃花香。
他用狐火在上面刻字，狐火的光映在他眼底，帶著偏執(zhí)的亮：“粉衣仙（暖玉爐）”，
后面畫了一道橫線。刻完后，他指尖劃過那個名字，指甲又掐進(jìn)了掌心：“這是第一筆賬，
等我夠強(qiáng)，一定要算回來?！焙髞淼亩倌昀?，桃木牌上的名字越來越多。送仙草的綠衣仙，
捧著一大束仙草，說“能助上神修行”，墨淵沒收；遞文書時故意碰墨淵指尖的藍(lán)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