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仇人懷中重生,他是我曾深愛過的夫君,大周朝的天子,蕭煜。他親手將我送上死路,
如今卻用讀心術(shù)探查我這具卑賤的宮女之軀。我不能開口,開口就是謊言,他能聽見。
我不能求饒,求饒就是心虛,他能看見。唯一的生路,是讓他“看見”我的記憶,
讓他“感受”我的愛恨。我閉上眼,將我們初見的梅林雪海灌入他的腦中。他失神了,
卻只當(dāng)我是更高明的騙子。每一次記憶的重現(xiàn),都是對我靈魂的凌遲,我的生命在飛速流逝,
只為換他一絲信任。可我沒想到,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他不信我,而是我們兩個,
都只是棋子。當(dāng)記憶的偏差揭示出被操控的過去,我才明白,我的每一次掙扎,
每一次用記憶證明自己,都在喂養(yǎng)一個潛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我的愛,我的靈魂,
成了它最美味的食糧。而我的夫君,那個我以為的仇人,他殘缺的記憶背后,
竟藏著比我的死亡更沉重的秘密。01.鵝毛大雪,像是要把整個皇城都埋了。我赤著腳,
踩在刺骨的雪地里。血從我的額角流下,和雪混在一起,凍成了冰。周圍的宮人尖叫著散開。
而我,只是定定地看著前方。明黃色的龍輦停在那里。車簾掀開,露出一張我刻進骨血的臉。
蕭煜。我的夫君,大周的天子。也是下令將我,他曾經(jīng)的皇后蘇晚卿,以叛國罪賜死的人。
我死了。死在三尺白綾之下,死在他親賜的毒酒之中??晌矣只盍?。
在一個名叫阿七的低階宮女身上。醒來時,正被管事嬤嬤用木棍毆打,
罪名是偷了主子的簪子。我撞在柱子上,記憶回籠的那一刻,我推開所有人,跑了出來。
我不知道要去哪。我只想見他。我要問他,為什么。蕭煜從龍輦上走了下來。
他身披玄色龍袍,肩上落了薄薄一層雪。面容俊美如昔,眼神卻比這漫天風(fēng)雪還要冷。
他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個死物。我知道,他在用他的能力。讀心術(shù)。這個秘密,
曾只有我一人知曉。他能聽見所有人最深處的念頭。所以,我不說話。我說什么,
他都不會信。他只會“聽”到我腦中瘋狂的念頭——我是蘇晚卿。我回來了。蕭煜,
你這個騙子。這些話,在他聽來,只會是瘋話,是刺客的偽裝。他的眼神愈發(fā)冰冷,
帶著審視和殺意。“你是誰派來的?”他的聲音,穿透風(fēng)雪,直直刺入我的心臟。
我沒有回答。我只是閉上了眼睛。阿七。不,我是蘇晚卿。別去想那些恨意,
別去想那些背叛。想點別的。想一些……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事。我的腦中,
開始“播放”一段記憶。那也是一個雪天。御花園的紅梅開得正盛。他還是太子,而我,
是尚書府中最不受寵的嫡女。我在梅林中起舞,他一身白衣,踏雪而來。他說:“你的舞,
跳得很好看?!蔽倚呒t了臉,不敢看他。他便伸手,折下最高處最艷麗的那一枝紅梅,
遞到我面前?!百浻枘恪!蹦鞘俏业谝淮我姷剿D鞘俏业谝淮涡膭?。記憶的畫面無比清晰,
連同當(dāng)時少女懷春的羞澀,心臟擂鼓般的心跳,都化作一股洪流,順著我們之間無形的連接,
涌向他。這是我重生后獲得的能力。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我只知道,我能將我的記憶,
連同情感,強行讓他“看見”。我把它叫做,“記憶同調(diào)”。我睜開眼。蕭煜站在原地,
一動不動。他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失神與恍惚。他接收到了。他看到了那片梅林,
看到了那個為他心動的少女。我的心,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蕭煜,你想起來了嗎?然而,
下一瞬,他眼中所有的動搖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和冷酷?!坝腥さ幕眯g(shù)。
”他薄唇輕啟,吐出的字眼像冰刀?!半迯奈匆娺^能將情感都模擬得如此逼真的幻術(shù)。
”希望,瞬間熄滅。我渾身冰冷,比這風(fēng)雪更冷。他不信。他以為,這也是一種騙術(shù)。
“來人?!彼淠剞D(zhuǎn)身,不再看我一眼?!鞍堰@個有趣的騙子,給朕關(guān)進長門宮。
”“嚴(yán)加看管,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探視。”侍衛(wèi)如狼似虎地沖上來,架住我的胳膊。
我沒有掙扎。徒勞無益。身體被拖拽著,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在我被拖入那座象征著絕望與孤寂的宮殿時,我清晰地“聽”到了他最后的內(nèi)心獨白。
那聲音里,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惱怒,和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玩味。
“演得真像……連朕都差點信了?!薄半薜挂纯矗愕膭”具€有多少。”02.長門宮。
果然和傳說中一樣,陰冷,破敗。門窗四處漏風(fēng),冷風(fēng)灌進來,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我被鐵鏈鎖在墻角,身上只穿著那件單薄的宮女服。送來的飯食,是已經(jīng)餿掉的冷饅頭。
守衛(wèi)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馬上要被處決的死囚。我知道,蕭煜在等。
等我背后的“主使”露出馬腳。等我這個“騙子”自己招供??晌冶澈?,只有冤魂。我嘴里,
只有他不愿意相信的真相。正常的言語辯解,在他的讀心術(shù)面前,只會讓我顯得更加可疑。
我蜷縮在角落,一遍遍回想過去。我們之間,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只剩下猜疑和隔閡的?
是啊,他是皇帝。他生來多疑。尤其是在他擁有了讀心術(shù)之后。他聽過太多骯臟污穢的念頭,
見過太多深藏心底的惡意。他怎么還會相信,這世上有純粹的感情?我陷入了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沉重的鐵門被推開。一身黑衣的蕭煜,獨自走了進來。他屏退了守衛(wèi),
偌大的宮殿里,只剩下我們兩人。還有鎖鏈拖動的聲音,在空曠中回響。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罢f吧,你的目的?!彼木窳ο褚粡垷o形的大網(wǎng),將我籠罩。
他在審問我。用他無往不利的讀心術(shù)。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我什么都沒說。
我只是任由他“看”。看我內(nèi)心的悲傷,看我無盡的絕望。我的腦海里,
只有一個念頭在反復(fù)回響?!八恍盼?。”“他不信我。”“他不信我?!笔掛系拿碱^,
漸漸蹙起。他“聽”到的,不是陰謀,不是算計,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哀。這出乎他的意料。
“還在演?”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澳愕耐h在哪?你們潛入宮中,
到底想做什么?”他的逼問,像一把錘子,敲碎了我最后的冷靜。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這張我愛了一輩子的臉。為什么,你會變成這樣?痛苦和憤怒交織,讓我?guī)缀跻l(fā)瘋。
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我必須讓他相信!我閉上眼,再一次發(fā)動了“記憶同調(diào)”。這一次,
我選擇了一段更私密的記憶。一段……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糗事。那是他十五歲的時候。
還是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太子。他為了在父皇面前表現(xiàn),偷偷在宮中后湖練習(xí)一套新學(xué)的劍法。
結(jié)果,一個不慎,腳下打滑?!班弁ā币宦?,掉進了冰冷的池塘里。我當(dāng)時恰好路過,
躲在假山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從水里狼狽地爬出來,渾身濕透,發(fā)髻散亂,
像一只落湯雞??吹酵敌Φ奈遥麗佬叱膳?,耳根都紅了。他惡狠狠地威脅我,
如果敢說出去,就拔了我的舌頭。這個秘密,我為他守了一輩子。從未對第三人提起?,F(xiàn)在,
我把它,連同當(dāng)時我心中那份壓抑不住的偷笑,和少年他那份無措的羞惱,
一起灌入了他的腦中。記憶的洪流沖擊過去。蕭煜捏著我下巴的手,猛地一僵。
他臉上的掌控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驚,是羞惱,還有一絲……不受控制的懷念。
他松開我,猛地站起身,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理性告訴他,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竟然能查到如此私密之事。感性上,那份真實的記憶和情感,卻讓他的防線,
出現(xiàn)了第一絲裂痕。我能感覺到,這一次的同調(diào),讓我頭暈?zāi)垦?,身體一陣虛弱。原來,
使用這個能力,是有代價的。蕭煜沒有再看我。他拂袖而去,腳步甚至有些倉促。
冰冷的鐵門再次關(guān)上。但我聽到了。我聽到他在門外,對他隱匿在暗處的影衛(wèi),下達了命令。
那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波瀾?!叭ゲ椋瑢m里還有誰知道朕……落水的事。
”03.我在長門宮里,日復(fù)一日地等待著。身體越來越虛弱。每一次呼吸,
都帶著冰冷的鐵銹味。我知道,暗衛(wèi)的調(diào)查,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因為那件事,
真的只有我和他知道。果然,幾天后的一個深夜,我又聽到了他的腳步聲。這一次,
他的氣息沒有那么冷硬了。他站在門外,沒有進來。我能感覺到他的猶豫和動搖。他在想,
如果這件事無人知曉,那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不,不可能。
人死不能復(fù)生。這一定是某種更高級的,能竊取記憶的妖術(shù)。他的內(nèi)心在天人交戰(zhàn)。而我,
必須再加一把火。我靠在冰冷的墻上,調(diào)動起所剩無幾的精神力。第三次,“記憶同調(diào)”。
這一次,我要讓他想起,我們是如何定情的。那年,他被冊封為太子,樹大招風(fēng),四面楚歌。
攝政王蕭遠在朝中處處與他作對,甚至暗中買兇刺殺。一次宮宴后,我察覺到危險,
偷偷給他傳信。我們在御花園的假山后見面。我對他說:“風(fēng)起時,我在等你。
”這是我們之間的暗號。意思是,有危險,我會在這里等你,為你引開追兵。那天晚上,
風(fēng)很大。他果然被刺客追殺。我引燃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狼煙,引開了大部分刺客。他得以脫險。
后來,他找到我,將一塊一直佩戴在身的龍紋玉佩,塞進了我的手里。他說:“卿卿,此生,
我定不負(fù)你。”那塊玉佩,溫潤剔透,我一直貼身戴著。直到我死,它都陪著我。而他,
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是先帝賜予的雙龍佩。我將這段記憶,連同當(dāng)時定情的悸動,
生死相托的信任,毫無保留地傳送給他。同調(diào)中,我刻意觀想了那塊龍紋玉佩的每一個細節(jié)。
它的紋路,它的觸感,它貼在我心口時的溫度。門外,原本負(fù)手而立的蕭煜,身體猛地一震。
我“看”到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握住了自己腰間佩戴的那塊龍紋玉佩。
就在記憶傳入他腦海的那一刻,他手中的玉佩,竟微微發(fā)熱。一股暖流,
從玉佩傳入他的掌心。這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幻象。這是物理上的共鳴!
他那堅不可摧的唯物觀,第一次被狠狠地沖擊了。他一直以來認(rèn)定的“幻術(shù)”結(jié)論,
產(chǎn)生了實質(zhì)性的動搖。我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癱倒在地,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同調(diào),
都像是在燃燒我的靈魂。但值得。因為我感覺到,他的懷疑,從“她情報能力強”,
開始向“這感覺過于真實”傾斜。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蕭煜走了進來。他沒有說話,
只是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他復(fù)雜的眼神,落在我臉上。那眼神里,有震驚,有困惑,
有探究。他第一次,沒有把我當(dāng)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握著那塊仍在發(fā)熱的玉佩,
腦中是揮之不去的定情暗語。然后,他的內(nèi)心,問出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不再是審問,
而是帶著一絲迷茫的探尋。“你……到底是什么?”04.第二天,長門宮的鐵鎖被打開了。
來的不是蕭煜,而是一個提著藥箱的老太醫(yī)。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為我診脈,
又開了幾副溫補的方子。我知道,這是蕭煜的命令。他開始破例了。雖然對外,
我仍是身份不明的重要人犯。但他內(nèi)心那桿名為“信任”的天平,已經(jīng)開始傾斜。
他一面告誡自己,這可能是更危險的騙局。一面又無法控制地,
對我產(chǎn)生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關(guān)心。喝下溫?zé)岬乃帨?,我的身體恢復(fù)了一些力氣。
我看到了一線希望。我必須乘勝追擊。我要用最美好的回憶,徹底喚醒他被猜忌封存的內(nèi)心。
攝政王府。書房內(nèi),蕭遠聽著眼線的密報?!巴鯛?,皇上最近確實有些心神不寧?!薄岸遥?/p>
他將一個身份不明的宮女,關(guān)進了長門宮,還破例讓太醫(yī)診治?!笔掃h的手,
在桌上輕輕敲擊著?!芭??那宮女,長什么樣?”“回王爺,有幾分……像先皇后。
”蕭遠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疤K晚卿……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彼湫σ宦暋!叭ィ?/p>
想辦法在皇上日常用的安神香里,加點東西?!薄皠e是毒藥,要能擾亂心神,放大惡念的。
”“是,王爺?!焙谟耙婚W,消失在夜色中。蕭遠走到窗邊,看著皇宮的方向?!笆掛?,
我的好侄兒,別怪皇叔心狠?!薄罢l讓你,對一個死人,念念不忘呢?”……夜深了。
蕭煜又來了。他身上的龍涎香里,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甜香。我沒有在意。我只知道,
我的機會來了。他依然站在幾步之外,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審視著我。他的內(nèi)心,
在反復(fù)搖擺。“她是真的嗎?”“還是說,這一切都只是鋪墊,為了一個更致命的陷阱?
”我必須打消他最后的疑慮。我對他,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然后,我閉上了眼睛。
第四次,“記憶同調(diào)”。我選擇了我們之間,最甜蜜的一段回憶。那年的上元花燈節(jié)。
他微服出宮,帶我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滿街的燈火,亮如白晝。我們猜燈謎,吃元宵,
看舞龍舞獅。在擁擠的人潮中,他滾燙的手掌,第一次,偷偷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當(dāng)時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臉頰滾燙,卻不敢掙脫。那份青澀又甜蜜的悸動,
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寶藏。我將這段記憶,連同那漫天璀璨的燈火,和他掌心的溫度,
一起傳送給他。同調(diào),開始了。我期待著,看到他冰封的臉上,露出如沐春風(fēng)的溫柔。
然而——我“看”到他腦中的畫面,猛地一滯。本應(yīng)是熱鬧的街市,少女羞澀的臉。
卻在一瞬間,被染成了血色。燈火變成了地獄的業(yè)火。人群變成了堆積如山的尸體。而我,
那個記憶中低頭羞澀的少女,竟抬起頭,對他露出了一個怨毒無比的獰笑。我能感覺到,
他的大腦像是被一根燒紅的鐵棍狠狠攪動。一股不屬于我的,尖銳而惡毒的聲音,
在他腦中炸響?!叭ニ腊?,蕭煜!”05.“妖婦!”一聲雷霆般的暴喝,
將我從同調(diào)中震醒。我睜開眼,看到的是蕭煜一雙赤紅的眼睛。他臉上的神情,
是我從未見過的暴怒與失望?!半蕖K究是信錯了你!”他一步步向我走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扒懊娴乃校际卿亯|,是嗎?”“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用幻術(shù)攻擊朕的精神!”他說著我完全聽不懂的話。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怎么會這樣?
我明明傳送的是最甜蜜的記憶。為什么他會是這種反應(yīng)?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
一只鐵鉗般的大手,已經(jīng)掐住了我纖細的脖頸。窒息感,瞬間將我淹沒。“說!你到底是誰!
”蕭煜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他的讀心術(shù),在此刻毫無保留地發(fā)動。他想看穿我的偽裝,
挖出我最惡毒的用心。然而,他“聽”到的,卻讓他陷入了更深的瘋狂。他“聽”到我腦中,
依然是那片璀璨的花燈,那份純粹的甜蜜。以及,對他突然暴怒的,全然的不解和驚恐。
一個是他親眼“看”到的怨毒攻擊。一個是他親耳“聽”到的純真困惑。
兩種截然相反的信息,在他的腦中猛烈沖撞?!鞍 彼纯嗟厮缓鹨宦?,
將我狠狠甩了出去。我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墻上。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