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皆知,大理寺卿沈之年年長古板,趙家庶女芝芝怯懦社恐。
一紙婚約將兩個最不善言辭的人綁在一起。紅燭高燃的新婚夜,一個睡床,
一個臥榻——他們之間,就差一張嘴的距離。第一章 替嫁烏龍趙芝芝縮在花轎角落里,
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嫁衣縫里。外頭吹吹打打熱鬧非凡,每一聲鑼響都讓她心驚肉跳。
她攥緊了衣袖,手心全是汗。“新娘子,咱們快到沈府了,您坐穩(wěn)些!
”外頭喜婆的聲音洪亮得讓她一哆嗦。趙芝芝欲哭無淚。
她本來該是安安靜靜待在趙府后院看話本子的,
誰想到她那定親的姐姐居然跟一個窮書生私奔了!爹娘急得團團轉,
最后目光落在了她這個常年被忽略的庶女身上?!爸ブグ?,沈大人雖然年紀大了些,
但好歹是正三品大理寺卿,你嫁過去就是正室夫人,不算委屈你?!钡漳溉缡钦f,
壓根沒問她愿不愿意。于是她就被塞進了花轎,要嫁給那個年長她整整十二歲,
以古板嚴肅聞名京城的沈之年。趙芝芝偷偷掀開蓋頭一角,從轎簾縫隙往外瞧。
沈府朱門高大,石獅子威嚴地蹲守兩側,就連門口的家丁都站得筆直,面無表情。
她迅速放下簾子,心跳如擂鼓。完了完了,這地方一看就規(guī)矩森嚴,
她這種連與人正常交談都會結巴的社恐,豈不是要天天被罰跪祠堂?花轎落地,
趙芝芝嚇得差點跳起來。一只手伸了進來,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透著公事公辦的冷淡。
這一定就是她那新婚夫君沈之年了。趙芝芝顫巍巍地把手搭上去,立刻被不輕不重地握住。
男人的手掌干燥溫暖,卻沒有任何多余的力度或情緒,像是接過來一件公文。她低著頭,
被牽著完成了一系列儀式。拜天地時差點同手同腳,夫妻對拜時額頭撞上了沈之年的下巴,
疼得她眼淚汪汪又不敢吱聲。沈之年似乎頓了一下,但什么都沒說。好不容易熬到禮成,
趙芝芝被送入了新房。她坐在鋪著大紅鴛鴦被的婚床上,聽著外頭的喧鬧聲,
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趙芝芝立刻繃直了背脊。
腳步聲沉穩(wěn),一步步靠近,最終停在她面前。喜秤伸過來,輕輕挑開了她的蓋頭。眼前一亮,
趙芝芝下意識抬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沈之年穿著大紅喜服,身姿挺拔如松。
他生得極好,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只是薄唇緊抿,神情嚴肅得像是馬上要開堂審案。
趙芝芝瞬間窒息,慌忙低下頭,手指絞緊了衣帶。“夫、夫君...”她聲音細若蚊蠅,
還帶了點顫音。沈之年看著眼前縮成一團的新娘子,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趙家臨時換新娘的事,他前一天才得知。原本定的是大方得體的趙家嫡長女,
結果換成了這個據(jù)說見生人就躲的庶女。他本就對成親沒什么興趣,不過是遵旨完婚罷了。
娶誰不是娶?只要安分守己即可。
可眼前這個...看起來也太不安分了——雖然她努力縮著減少存在感,
但那亂轉的眼珠和發(fā)抖的手指出賣了她內(nèi)心的慌亂?!凹纫讯Y成,你便是沈夫人。
”沈之年開口,聲音如玉石相擊,冷淡卻悅耳,“府中規(guī)矩不多,只需守時、守禮、安靜。
”趙芝芝猛點頭,恨不得把“安靜”二字刻在腦門上。沈之年看她點頭如搗蒜,又是一頓。
他走到桌邊,拿起合巹酒:“過來。”趙芝芝蹭過去,接過酒杯時手指都在抖。
交杯時她太過緊張,一口灌下去,嗆得滿臉通紅,咳嗽不止。
沈之年:“......”他默默遞過一方帕子。趙芝芝接過擦嘴時,
聞到了帕子上淡淡的松墨香,和沈之年身上的味道一樣。她的臉更紅了。儀式完畢,
沈之年站在那兒,似乎有些猶豫。趙芝芝突然意識到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嚇得魂飛魄散,
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可以睡地上!”沈之年挑眉看她。
趙芝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不是,我的意思是夫君睡床我睡地上!
啊不對...”看著她慌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沈之年揉了揉眉心:“不必。你睡床,
我睡榻?!闭f著真的搬了一床被子放到窗邊的軟榻上,自顧自更衣躺下,背對著她。
趙芝芝愣在原地,好半晌才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和衣而臥。紅燭燃了一夜,她睜眼到天明。
第二章 雞同鴨講的日常翌日清晨,趙芝芝頂著一對黑眼圈,
惴惴不安地跟著沈之年進宮謝恩。馬車上,二人相對無言。沈之年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仿佛在參禪。趙芝芝則縮在角落,數(shù)著窗簾上的流蘇有幾根。“待會兒面圣,不必多言,
跟在我身后即可?!鄙蛑晖蝗婚_口。趙芝芝猛點頭,點完才想起他沒看自己,
忙小聲應道:“是。”果然,面圣時皇帝問話,全是沈之年應對。
趙芝芝跪在后頭降低存在感,居然順利混過去了。出宮時,她稍稍松了口氣,
覺得這位古板夫君偶爾還是有點用處的。回到沈府,管家領著下人拜見主母。
黑壓壓一片人頭,齊聲問安,嚇得趙芝芝往后一蹦,差點踩到沈之年的腳。
沈之年瞥了她一眼,對眾人道:“夫人喜靜,無事不必打擾?!壁w芝芝投去感激的一瞥,
雖然沈之年并沒接收。日子就這么過著,二人同住一室,卻像合租的陌生人。
沈之年每日上值、回府、看書、就寢,規(guī)律得像鐘擺。趙芝芝則努力適應新環(huán)境,
同時盡量避免與任何人交流。這日沈之年休沐,在書房處理公務。趙芝芝躲在里間看話本子,
正到精彩處,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外間翻書頁的聲音停了。趙芝芝頓時僵住,
慌忙捂住嘴。腳步聲近,沈之年出現(xiàn)在門口,面無表情:“何事喧嘩?
”趙芝芝把手背到身后,藏起話本子:“沒、沒什么,
有只耗子跑過去了...”沈之年皺眉:“府中竟有鼠患?明日讓管家找人來清理。
”“不不不,不用!”趙芝芝急道,“就、就一只,已經(jīng)跑了...”沈之年看她一眼,
沒再說什么,轉身回去了。趙芝芝松口氣,再不敢出聲。午膳時,二人對坐無言。
沈之年吃飯如同完成程序,咀嚼不出聲音,動作一絲不亂。趙芝芝緊張之下,筷子沒拿穩(wěn),
“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沈之年抬眼看她。趙芝芝慌慌張張去撿,
起身時“咚”地撞到了桌角,疼得齜牙咧嘴又不敢叫,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沈之年放下筷子:“可有礙?”趙芝芝搖頭,
聲音帶哭腔:“沒、沒事...”一頓飯吃得驚心動魄。晚間就寢時,趙芝芝先洗漱完畢,
縮進床里側。沈之年更衣時,一枚玉佩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趙芝芝下意識就蹦下床去撿,
雙手奉還給沈之年時,才意識到自己靠得太近,都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了。
沈之年似乎也愣了一下,接過玉佩時指尖相觸,趙芝芝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
竄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沈之年:“......”他吹熄蠟燭,在榻上躺下。黑暗中,
趙芝芝聽見他似乎輕輕嘆了口氣。第三章 回門日的災難三朝回門,趙芝芝愁得吃不下飯。
沈之年看她對著碗扒拉米粒,開口道:“馬車已備好,禮品也準備妥當,巳時出發(fā)。
”趙芝芝小聲道:“能、能不能不去啊...”沈之年放下筷子:“禮不可廢。
”就知道會這樣。趙芝芝認命地低下頭。到了趙府,趙父趙母熱情得過分,
尤其是看到沈之年準備的豐厚禮品后。席間,趙母不停使眼色讓趙芝芝給沈之年布菜,
趙芝芝假裝沒看見。最后趙母忍不住在桌下踢她一腳。趙芝芝一哆嗦,筷子上的丸子飛出去,
正好掉進沈之年酒杯里,濺了他一身酒水。全場寂靜。趙芝芝恨不得鉆進地縫里。
沈之年面不改色,拿出帕子擦干衣服,淡淡道:“無妨?!壁w父連忙打圓場:“賢婿海量!
芝芝這孩子自小毛手毛腳,您多包涵?!壁w芝芝頭垂得更低了。飯后,
趙母把趙芝芝拉到內(nèi)室,急切地問:“怎么樣?沈大人待你可好?你們圓房了沒有?
”趙芝芝臉紅得要滴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趙母急得戳她額頭:“你這悶葫蘆樣子!
得主動些??!不然怎么抓住男人的心?”回去的馬車上,趙芝芝一直蔫頭耷腦。
沈之年看了她幾次,終于開口:“可是受了委屈?”趙芝芝搖頭,偷偷瞥他一眼,
想起母親的話,更是面紅耳赤。突然馬車一個顛簸,趙芝芝沒坐穩(wěn),
整個人撲進了沈之年懷里。松墨香氣撲面而來,男人的胸膛比她想象的還要結實。
趙芝芝手忙腳亂要爬起來,手腕卻被握住了?!白€(wěn)?!鄙蛑曷曇羲坪醣绕綍r低沉些,
扶正她后便松開手,仿佛剛才只是防止她摔倒。趙芝芝心臟怦怦直跳,偷偷瞄他,
發(fā)現(xiàn)沈之年耳根似乎有點紅。是錯覺吧?古板嚴肅的沈大人怎么會臉紅?
第四章 書房共處的微妙回府后,沈之年照例去書房辦公。趙芝芝鬼使神差地沒有躲回臥室,
而是磨磨蹭蹭跟了過去?!坝惺拢俊鄙蛑觐^也不抬地問。
趙芝芝揪著衣角:“我、我可以在這里看會兒書嗎?”沈之年抬眼,似乎有些意外,
但還是指了指旁邊的軟榻:“可。”趙芝芝拿了本游記,縮在榻上假裝看書,
實際偷偷觀察沈之年。他辦公時十分專注,眉頭微蹙,偶爾提筆批注,
手腕轉動間自有一股風流??粗粗?,趙芝芝真的看進去了,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甚至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沈之年抬頭時,發(fā)現(xiàn)小妻子已經(jīng)歪在榻上睡著了,書本攤在胸前,
呼吸均勻。日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臉上,皮膚白皙得幾乎透明。睡著的她沒了平日里的慌張,
顯得安靜乖巧。沈之年放下筆,靜靜看了一會兒,起身拿了件披風輕輕蓋在她身上。
趙芝芝在睡夢中咂咂嘴,嘟囔了一句:“夫君...大木頭...”沈之年動作一頓,
表情復雜。這時管家在門外有事稟報,聲音略高了些。沈之年立刻示意他噤聲,
輕手輕腳走出去帶上門,才問:“何事?”屋內(nèi),趙芝芝睜開眼,臉慢慢紅了。
她其實在沈之年蓋披風時就醒了,嚇得不敢動彈,只好裝睡。沒想到他會這么細心。
晚上就寢時,趙芝芝鼓起勇氣說:“夫君,以后我可以在書房看書嗎?”沈之年正在鋪榻,
動作不停:“隨你?!薄澳?、那我可以幫你磨墨!”趙芝芝急忙補充。
沈之年回頭看她一眼:“不必?!壁w芝芝失落地“哦”了一聲。第二天,
沈之年發(fā)現(xiàn)書桌上多了一個小巧的陶瓷筆洗,造型別致,里面游著幾尾迷你瓷魚。
他拿起看了看,沒說什么,但也沒收起來。過了幾日,
硯臺邊又多了一個胖嘟嘟的瓷娃娃鎮(zhèn)紙,娃娃笑得見牙不見眼,與嚴肅的書房格格不入。
沈之年拿起娃娃鎮(zhèn)紙,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一下。當晚,
趙芝芝發(fā)現(xiàn)榻上多了一個軟枕和一條薄毯。第五章 宮宴驚魂中秋宮宴,趙芝芝躲不過去了。
她穿著繁復的命婦服飾,覺得自己像只被包裝過度的粽子。沈之年看她緊張得同手同腳,
破天荒地說了句:“跟緊我即可?!毖鐣?,命婦們?nèi)宄扇汉选?/p>
趙芝芝緊緊跟在沈之年身后,恨不得變成他的掛件。然而男賓女賓終究要分開入席。
沈之年低聲道:“我去去就回,你在此等候。”趙芝芝頓時慌了,眼看沈之年要走,
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袖。沈之年回頭,見她眼巴巴看著自己,滿眼惶恐,
心下莫名一軟:“一刻鐘便回。”趙芝芝只好松手,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感覺自己像被拋棄的小獸。幾個貴婦圍過來:“這便是沈夫人吧?真是嬌俏可人。
”趙芝芝頭皮發(fā)麻,低頭訥訥應聲?!吧蚍蛉嗽趺床徽f話?可是瞧不起我等?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是素有刁難人之名的康王妃。趙芝芝急得額頭冒汗,
越急越說不出話??低蹂湫Γ骸昂么蟮募茏樱 闭斱w芝芝快要哭出來時,
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內(nèi)人怯言,非有意怠慢?!鄙蛑瓴恢螘r回來了,站到她身側。
趙芝芝立刻躲到他身后,揪住他的衣角??低蹂樣樀溃骸吧虼笕苏媸亲o妻心切。
”沈之年不卑不亢:“應當?shù)摹!闭f著自然地握住趙芝芝的手,對眾人略一頷首,“失陪。
”他牽著趙芝芝走到相對安靜的角落,才松開手:“無事否?”趙芝芝搖頭,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你、你這么快就回來了...”不是說一刻鐘嗎?這才半刻不到。
沈之年移開視線:“事情辦完了?!边@時宮宴開始,二人入席。趙芝芝心情放松了不少,
甚至敢偷偷打量四周。席間上來一道冰糖肘子,趙芝芝眼睛一亮,但肘子放在對面,
她夠不著又不敢轉桌,只好眼巴巴看著。沈之年注意到她的目光,沉默片刻,
居然起身將那道菜換到了她面前。一桌人都愣住了。沈之年面不改色:“內(nèi)人喜甜。
”趙芝芝臉紅撲撲的,小聲道謝,開心地夾了一塊?;馗R車上,趙芝芝因為喝了點果酒,
膽子大了些,小聲問:“夫君,你怎么知道我喜歡甜的?”沈之年看著窗外:“猜的。
”其實是他注意到趙芝芝每次吃到甜食,眼睛都會微微瞇起,像只滿足的貓咪。
趙芝芝“哦”了一聲,有些失望,又有些困倦,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馬車顛簸一下,
她的頭靠上了沈之年的肩膀。沈之年身體一僵,卻沒有推開她。直到馬車抵達沈府,
他才輕輕喚她:“到了。”趙芝芝迷迷糊糊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靠著沈之年睡了一路,
頓時清醒,彈開老遠:“對、對不起!”沈之年沒說什么,先下了車,卻伸手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