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大燕朝建康三十二年，春。鎮(zhèn)北王府張燈結(jié)彩，丫鬟們腳步匆忙地穿梭在回廊間。
"王妃，您的藥。"蘇清月接過瓷碗，藥汁苦澀入喉。她輕撫小腹，那里平坦依舊。
成婚三年，至今無出。"王妃，王爺回府了。"蘇清月放下藥碗，整理衣裙。
蕭寒淵推門而入，一身戎裝未卸，眉宇間盡是征塵。"清月，我回來了。"他將她拉入懷中。
蘇清月聞到他身上陌生的脂粉香。很淡，但清晰。"王爺征戰(zhàn)辛苦。"她推開他，
"我讓廚房準(zhǔn)備了你愛吃的菜。"蕭寒淵眸光閃爍，"我先去沐浴更衣。"02深夜，
蕭寒淵摟著蘇清月入睡。蘇清月卻輾轉(zhuǎn)反側(cè)。那股脂粉香太熟悉了。是百花醉，
京城歌姬最愛用的胭脂。蘇清月悄悄起身，走到蕭寒淵的衣物前。她翻檢著他的荷包。
一枚碧玉簪子靜靜躺在里面。簡單的樣式，卻雕工精美。這不是王府的東西。
蘇清月握緊簪子，指甲掐進(jìn)掌心。"清月？"蕭寒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蘇清月慌忙將簪子塞回荷包，轉(zhuǎn)身笑道："我來看看你的衣物是否需要漿洗。
"蕭寒淵走過來，將她拉入懷中："夜深了，快回去睡吧。"蘇清月點(diǎn)頭，
任他牽著自己回到床榻。但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03第二日午后，
蘇清月正在繡房做針線。管家匆匆走進(jìn)："王妃，有人送信來。"蘇清月接過信箋，
打開一看。娟秀的字跡寫著一首詞："君在北疆戰(zhàn)，妾在深閨眠。夜夜思君面，晨晨盼君還。
"落款：煙兒。蘇清月手一抖，信箋飄落在地。"王妃？您沒事吧？"管家關(guān)切地問。
蘇清月彎腰撿起信箋，聲音平靜："無事，你下去吧。"等管家走后，
蘇清月反復(fù)看著這首詞。字跡陌生，稱謂親昵。煙兒是誰？04接下來的幾日，
這樣的信箋接二連三地送到王妃院中。有詩詞，有書信，還有一些小物件。
同心結(jié)、鴛鴦帕、繡著并蒂蓮的香囊。每一樣都在訴說著一段纏綿情緣。
蘇清月將這些東西全部收起，藏在梳妝匣的夾層里。她要看看這出戲能演到什么時候。
第七日，又來了一封信。這次連著一個錦盒。蘇清月打開錦盒，呼吸瞬間停止。
里面靜靜躺著一支鳳釵。金絲編制的鳳凰，眼睛是兩顆紅寶石。這是她母親的遺物！
當(dāng)年母親臨終前親手交給她，說這是蘇家女兒的傳承。成婚時她曾戴著這支鳳釵，
蕭寒淵還夸過它美。現(xiàn)在它卻出現(xiàn)在別的女人那里！05蘇清月握著鳳釵，全身顫抖。
蕭寒淵，你好得很！她將鳳釵重新放入錦盒，連同那些信件一起鎖進(jìn)密箱。入夜，
蕭寒淵回府。"清月，今日可還好？"他如往常般關(guān)懷她。蘇清月笑得溫婉："很好，
王爺今日去了哪里？""軍營，與幾個將軍議事。"蕭寒淵說得自然。
蘇清月點(diǎn)頭："王爺為國事操勞，真是辛苦了。"她上前為他解下腰間的玉佩。
手指輕撫過玉佩時，觸到一根長發(fā)。黑色的長發(fā)，很細(xì)很軟。不是她的頭發(fā)。
蘇清月的心徹底冰涼。蕭寒淵，你連撒謊都不愿意用心了嗎？06第二日，
蘇清月打發(fā)走了身邊的丫鬟。她獨(dú)自來到王府后花園。這里平時很少有人來，
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蘇清月坐在涼亭里，等著那個神秘的"煙兒"出現(xiàn)。果然，
不一會兒就有腳步聲傳來。一個女子緩緩走入涼亭。約莫二十歲年紀(jì)，容貌美麗，身段婀娜。
"奴家見過王妃。"女子盈盈一拜。蘇清月打量著她："你就是柳煙兒？"柳煙兒抬起頭，
眼中帶著挑釁："正是奴家。""你給我寫信，到底想要什么？
"柳煙兒摸了摸小腹："奴家懷了王爺?shù)墓侨?，想請王妃成全?/p>
"蘇清月的手緊握成拳："成全什么？""成全奴家入王府，成為王爺?shù)膫?cè)妃。
"柳煙兒說得理直氣壯。07蘇清月冷笑："你真以為王爺會為了你一個歌姬，違背祖制？
""王妃，您成婚三年無出，而奴家已有身孕。您說王爺會選擇誰？
"柳煙兒的話如刀子般扎在蘇清月心上。"再說，王爺對奴家的情意，您也看到了。
那些詩詞，那些信物，哪一樣不是真心？
"柳煙兒從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這還是王爺昨夜親手為奴家擦拭胭脂的帕子呢。
"帕子上確實(shí)有胭脂印，還有男子的字跡。蘇清月認(rèn)得那字跡，正是蕭寒淵的。
"就連王妃您母親的遺物，王爺都舍得賞賜給奴家，可見對奴家的疼愛。
"柳煙兒故意撫摸著頭上的鳳釵。蘇清月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你給我滾！""王妃息怒，
奴家這就告退。"柳煙兒得意地笑著，緩緩?fù)顺鰶鐾ぃ?對了，王妃，后日就是王爺?shù)纳剑?/p>
奴家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禮物呢。"08蘇清月跌坐在涼亭里，淚水終于決堤。
她想起初識時的美好。兩家是世交，她和蕭寒淵從小一起長大。他會為她爬上高墻摘海棠花，
會在她生病時整夜守候。成婚那日，他紅著眼說："清月，這輩子能娶到你，
是我蕭寒淵的福分。"可現(xiàn)在呢？他的福分變成了別的女人。蘇清月擦干眼淚，站起身來。
既然蕭寒淵心不在她，那她不如離開！但在此之前，她要為自己規(guī)劃好后續(xù)的生活。
蘇清月回到院中，提筆寫下一封信。信封上寫著：靈隱寺慧明師太親收。09三日后，
蘇清月向蕭寒淵提出要去靈隱寺祈福。"王爺，我想去靈隱寺為您祈福，
求佛祖保佑您征戰(zhàn)平安。"蕭寒淵正在書房處理公務(wù)，聞言抬起頭："清月，最近山匪猖獗，
出城不安全。""我會帶足護(hù)衛(wèi)，而且只去三日就回來。"蘇清月眼中含淚："王爺，
我成婚三年無出，心中愧疚。只想去佛前懺悔，求個平安。
"蕭寒淵心中一軟："既然你堅持，那就去吧。但一定要小心。"蘇清月點(diǎn)頭："王爺放心。
"她轉(zhuǎn)身離開時，蕭寒淵叫住她："清月。"蘇清月回頭。"等你回來，我們好好說話。
"蕭寒淵眼中有著復(fù)雜的情緒。蘇清月笑了笑："好。"但她心里清楚，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一別，便是永別。10靈隱寺坐落在青山之間，古剎清幽。
蘇清月帶著貼身丫鬟翠兒來到后山。慧明師太早已等候在那里。"蘇施主，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dāng)。"慧明師太指向不遠(yuǎn)處的懸崖："那具女尸與您身形相似，
臉部用藥水腐蝕過，難以辨認(rèn)。"蘇清月點(diǎn)頭："師太費(fèi)心了。""只是蘇施主，
此計一旦實(shí)施，您就再也不能以蘇清月的身份出現(xiàn)了。""我明白。
"蘇清月脫下身上的嫁衣，"從今以后，蘇清月已死，活著的只有云清淺。
"翠兒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小姐，您真的要這樣做嗎？""翠兒，你跟了我十年，
如今我給你兩條路。一是跟著我，從此隱姓埋名；二是拿著我給你的銀票，找個好人家嫁了。
"翠兒跪下："奴婢愿意跟隨小姐！"蘇清月扶起她："好，從今以后，你叫青蘿，
是我的貼身婢女。"11夜幕降臨，一切準(zhǔn)備就緒。蘇清月將嫁衣穿在女尸身上，
又將自己的血滴在衣服上。最后，她將母親留下的另一件遺物——一只玉鐲，戴在女尸手上。
"推下去吧。"尸體墜入山澗，濺起巨大的水花。蘇清月站在崖邊，看著滾滾江水。
蘇清月死了，死在了這個春夜。死于丈夫的背叛，死于愛情的破滅。而云清淺重生了，
重生在這個春夜。她換上了青衣，梳起了道姑髻，臉上貼了人皮面具。從此，
她就是藥王谷慧明師太的俗家弟子云清淺。翠兒也換了裝束，改名青蘿。
兩人在夜色中離開了靈隱寺，消失在茫茫江湖中。第二日清晨，
寺中小沙彌發(fā)現(xiàn)了山澗里的尸體，立刻稟報了方丈。方丈檢驗(yàn)尸體后，確認(rèn)是鎮(zhèn)北王妃，
連忙派人報告官府。消息很快傳到了王府。蕭寒淵聽到消息時，正在和柳煙兒纏綿。
12"王爺！大事不好了！"管家沖進(jìn)房間，看到床上的情形愣了一瞬。
蕭寒淵慌忙穿好衣服："什么事如此慌張？""王妃……王妃她在靈隱寺后山墜崖身亡了！
"轟！蕭寒淵腦中一陣空白。"你說什么？""靈隱寺的人發(fā)現(xiàn)了王妃的尸體，
官府已經(jīng)驗(yàn)過了，確實(shí)是王妃無疑。
邊："不可能……她明明只是去祈?！?柳煙兒在一旁裝模作樣地哭泣："王妃真是可憐，
這么年輕就……""閉嘴！"蕭寒淵怒吼一聲。柳煙兒被嚇得縮到墻角。蕭寒淵沖出房間，
騎上快馬直奔靈隱寺。路上，他的心亂成一團(tuán)。清月怎么會死？她明明只是去祈福！
一定是意外，一定是意外！13靈隱寺后山，蕭寒淵看到了蘇清月的"尸體"。
面目已經(jīng)模糊，但衣服和飾品都能確認(rèn)身份。蕭寒淵跪在尸體旁，顫抖著伸出手。
"清月……清月……"他輕撫著尸體的臉，淚水不斷落下。"王爺，請您節(jié)哀。
"慧明師太在一旁勸慰。蕭寒淵猛地抬頭："師太，我夫人為何會墜崖？""阿彌陀佛，
蘇施主昨日來寺中祈福，夜晚時分說要到后山走走。誰知……唉，命運(yùn)弄人啊。
"慧明師太嘆息道："或許是蘇施主心中有結(jié)，想不開吧。"心中有結(jié)？蕭寒淵心頭一緊。
他想起柳煙兒的話，想起蘇清月最近的異樣。難道她知道了什么？"師太，
我夫人可曾留下什么話？"慧明師太搖頭："蘇施主什么都沒說，只是在佛前跪拜了很久。
"蕭寒淵抱起蘇清月的尸體，眼淚如雨下。"清月，
對不起……對不起……"14蘇清月的喪事辦得極其隆重。蕭寒淵披麻戴孝，三日不吃不喝。
整個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鎮(zhèn)北王妃這么年輕就去了，真是可惜。
""聽說王妃是因?yàn)槿隉o出，心中愧疚才想不開的。""王妃人美心善，王爺一定很痛苦。
"就在蘇清月出殯的當(dāng)日，蕭寒淵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夫君親啟。
蕭寒淵認(rèn)得這字跡，是蘇清月的。他顫抖著打開信封，里面厚厚一沓紙張。
第一張是蘇清月的親筆信："夫君，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時，清月已不在人世。清月愚鈍，
竟不知夫君早已移情別戀，還在那里癡癡等待。柳煙兒頻頻挑釁，送來種種信物，
清月才知夫君心中早無清月位置。清月不恨夫君，既然不愛了，就放彼此自由好了。
"蕭寒淵的手開始顫抖。她都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15蘇清月的信還在繼續(xù)："夫君，
清月本想與你當(dāng)面對質(zhì)，但想起夫君對清月的厭棄，便不愿再做糾纏之人。
清月唯一不甘的是，被夫君戲弄了三年還不自知。后面的幾張紙，
是清月這段時間收集的證據(jù)。夫君若還有良心，看后自會明白。"蕭寒淵翻到下一張紙，
臉色瞬間煞白。那是柳煙兒的身世調(diào)查："柳煙兒，原名柳如煙，北狄國細(xì)作，
精通媚術(shù)和毒藝，三年前潛入大燕，
以歌姬身份接近朝中重臣……"還有一張是柳煙兒和北狄密使的書信往來記錄。
信中詳細(xì)記錄了她如何勾引蕭寒淵，如何打探軍中機(jī)密，
如何準(zhǔn)備里應(yīng)外合……蕭寒淵越看越心驚。柳煙兒竟然是敵國細(xì)作！而他，
竟然被一個細(xì)作玩弄于股掌之間！最后一張紙上，是蘇清月娟秀的字跡："夫君，清月死后，
請夫君善自保重。柳煙兒此人心機(jī)深沉，夫君千萬小心。清月此生最后一次叮囑夫君，
速將此女除去，以免后患。清月愚鈍，此生唯一聰明之處，便是死在真相大白之前。
"16蕭寒淵握著信紙，全身顫抖。清月，我的清月！你什么都知道，
卻選擇了這樣的方式離開！你為什么不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罵我？
為什么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jī)會？就在這時，柳煙兒走了進(jìn)來。她一身素衣，
裝出哀傷的樣子："王爺，節(jié)哀順變。"蕭寒淵猛地抬頭，眼中滿含殺意。"柳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