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三十歲生日。
也是我被趕出家門的日子。
“哥，不是我心狠，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林凡站在我面前，身上穿著我花了三個月工資給他買的名牌西裝，語氣冷得像十二月的冰。
他新婚三個月的妻子蘇倩挽著他的手臂，畫著精致妝容的臉上寫滿嫌棄：“凡凡說得對，你都三十了，總不能一輩子賴在弟弟家里吧？”
我愣住了，手里的蛋糕刀差點滑落。
這是我含辛茹苦帶大的弟弟嗎？是那個小時候跟在我身后，哭著要抱抱的凡凡嗎？
餐廳里布置得奢華精致，墻上掛著“祝林軒生日快樂”的橫幅。這本該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像樣的生日派對——林凡說為了感謝我多年的付出，要給我一個驚喜。
確實是驚喜。
賓客滿座，都是林凡和蘇倩的親朋好友。我這邊只邀請了幾個老友，現(xiàn)在他們臉上都寫著尷尬和難以置信。
“林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盡量保持平靜，但聲音還是忍不住顫抖，“這是我買的房子?！?/p>
是的，這棟別墅是我全款買下的。三年前買的時候，寫的是林凡的名字——只因為他當(dāng)時哭著說沒有房產(chǎn)證，蘇倩不肯嫁給他。
“房產(chǎn)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法律上這就是我的房子?！绷址膊桓铱次业难劬?，低頭擺弄著手中的鑰匙串。
蘇倩冷笑一聲：“林軒，別給臉不要臉。凡凡心軟，才讓你白住這么久。按理說，你該付這三年的房租才對?！?/p>
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我看到林凡的岳母在一旁滿意地點頭，而我的老友張強已經(jīng)氣得滿臉通紅。
“凡凡，你還記不記得...”我試圖喚醒他的記憶，“爸媽走的那年，你才八歲，我十六。為了養(yǎng)活你，我同時打三份工，白天送貨，晚上在酒吧做服務(wù)生，凌晨還要幫人代駕?！?/p>
林凡的表情有一絲松動，但蘇倩立刻掐了他的胳膊一下：“那些陳年舊事提它干嘛？說得好像我們凡凡欠你一輩子似的。兄長養(yǎng)弟弟不是天經(jīng)地義嗎？”
我深吸一口氣，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天經(jīng)地義？”我重復(fù)著這個詞，感覺無比諷刺，“我為了你放棄了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我因為過度勞累從樓梯上摔下來，骨折了都舍不得去醫(yī)院；我甚至...”
甚至賣過血。這句話我沒說出口，太卑微了，我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卑微。
“哥，別說了?！绷址步K于開口，聲音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我會給你租個房子，再給你五千塊錢。就這樣吧，今天趁大家都在，你把東西收拾一下?！?/p>
五千塊？這棟房子價值八百萬！而我給他的，何止千萬？
張強終于忍不住了，拍桌而起：“林凡！你他媽還是人嗎？沒有你哥，你早就餓死了！現(xiàn)在娶了媳婦忘了哥，天打雷劈??！”
蘇倩立刻反擊：“張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這是我們家的私事。林軒自己沒本事，三十歲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整天賴在弟弟家蹭吃蹭喝，我們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p>
我閉上眼睛，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多年來付出的每一分愛，此刻都化成利刃，一刀刀刺回我的心上。
“好，我走?！蔽冶犻_眼，平靜地說。
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輕易答應(yīng)。
林凡似乎有些意外，隨即松了一口氣：“那...那我?guī)湍闶帐皷|西？”
“不必了?！蔽姨种浦?，“但我有個要求?！?/p>
蘇倩立刻警覺起來：“要錢沒有！五千塊已經(jīng)夠意思了！”
我搖搖頭，指向餐廳墻上掛著的一幅畫：“我只要那個。”
那是一幅拙劣的兒童畫，畫上是兩個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著手站在太陽下。下面用稚嫩的筆跡寫著：“我和哥哥”。
這是林凡十歲那年送我的生日禮物。那時我們住在地下室，連一張像樣的床都沒有，但他用省下的買早餐的錢，給我買了畫紙和彩筆。
林凡看著那幅畫，眼神閃爍，似乎想起了什么。
蘇倩嗤笑一聲：“還以為你要什么寶貝呢，原來是這副破爛。拿走吧拿走吧，正好省得我扔垃圾?！?/p>
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從墻上取下那幅畫，用紙巾輕輕擦拭玻璃框上的灰塵。
然后我轉(zhuǎn)向滿堂賓客，微微一笑：“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生日宴。雖然結(jié)局出乎意料，但至少讓我看清了一些人，一些事。”
我走到張強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老同學(xué)，謝謝你為我說話。改天我請客，咱們好好聚聚?！?/p>
最后，我站到林凡面前。他比我矮半個頭，此刻低著頭不敢看我。
“凡凡，”我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記得你十六歲發(fā)燒到40度，我背著你跑了三公里去醫(yī)院嗎？”
林凡身體微微一震，沒有說話。
“那天醫(yī)生說再晚來半小時，你可能就燒成肺炎了?！蔽依^續(xù)說，“你掛水的時候一直抓著我的手說，哥，我長大了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p>
林凡的嘴唇動了動，但還是什么也沒說。
蘇倩走過來，警惕地看著我：“嘀嘀咕咕說什么呢？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我后退一步，提高音量讓所有人都能聽到：“所有東西我都不要了，就當(dāng)是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從今天起，我們兩清了?！?/p>
說完，我抱著那幅畫，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
就在我手觸到門把手的瞬間，林凡突然喊了一聲：“哥！”
我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你...你的五千塊...”他聲音干澀。
“留著自己用吧?！蔽业卣f，“很快你會需要每一分錢。”
這句話里藏著只有我自己明白的深意，但林凡顯然沒有聽懂。
我轉(zhuǎn)動門把，踏出這個我花了全部積蓄買下，卻從未真正屬于過我的家。
門外秋風(fēng)蕭瑟，我單薄的襯衫無法抵擋寒意。
但比天氣更冷的，是我的心。
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路邊停下。車窗降下，駕駛座上的男子恭敬地問道：“林總，需要送您一程嗎？”
我點點頭，拉開車門坐進舒適的真皮座椅里。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問：“林總，直接回公司嗎？”
“不，”我看著窗外那棟越來越遠的別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先去一趟律師事務(wù)所?！?/p>
“然后，”我補充道，“通知所有股東，明天上午九點召開緊急會議?！?/p>
司機略顯驚訝：“所有股東？包括海外的嗎？”
“尤其是海外的。”我平靜地說，“是時候收回屬于我的一切了?！?/p>
車窗外，城市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如同星河。
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