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市的盛夏，蟬鳴裹挾著熱浪，在鋼筋水泥的叢林里翻涌。宋氏集團(tuán)頂層辦公室的空調(diào)開得很足，冷氣順著百葉窗的縫隙溜出去，與窗外三十多度的高溫撞在一起，凝成一層薄薄的水霧，模糊了玻璃上倒映出的挺拔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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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澤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玻璃，留下一道轉(zhuǎn)瞬即逝的水痕。他的目光掠過下方川流不息的車河，那些首尾相接的車燈像一串被拉長的星河，卻沒能驅(qū)散他眉宇間的幾分沉郁。三天了，自從慈善晚宴上見過那個叫向明月的女人，她的樣子就像生了根，總在他不經(jīng)意間冒出來——素白的禮裙，裙擺上繡著幾縷若隱若現(xiàn)的銀絲，在水晶燈下泛著柔和的光，襯得她脖頸的線條愈發(fā)纖細(xì)，像易碎的瓷器。她站在人群邊緣，手里捏著一杯香檳，眼神清澈得像山澗的泉水，與周遭的珠光寶氣格格不入，卻偏偏勾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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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泵貢p手輕腳地走進(jìn)來，將一份文件放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楚氏那邊又來電話了，問關(guān)于婚約細(xì)節(jié)的敲定時間，楚小姐說想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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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澤轉(zhuǎn)過身，夕陽的余暉透過水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襯衫領(lǐng)口松開兩顆扣子，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少了幾分平日里的凌厲，多了些慵懶的疏離?！盎榧s？”他重復(fù)了一遍這兩個字，語氣聽不出情緒，卻讓秘書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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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是，楚董的意思是，兩家合作的新能源項(xiàng)目馬上要簽約，婚約定下來，也能讓外界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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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楚嬌嬌等著?！彼尉纱驍嗨?，走到辦公桌后坐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翻開文件，卻沒看進(jìn)去一個字，“或者，她要是等不及，隨時可以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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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震驚。楚氏和宋氏的合作關(guān)乎宋氏未來五年的戰(zhàn)略布局，這樁婚約更是兩家老爺子當(dāng)年定下的，怎么能說解除就解除？可看著宋京澤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這位宋總，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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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里恢復(fù)了安靜，只有中央空調(diào)的送風(fēng)聲。宋京澤的視線落在文件上，腦海里卻又浮現(xiàn)出晚宴后那個狹窄的廊道。他攔住她的時候，她明顯嚇了一跳，像受驚的小鹿，往后縮了縮。他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梔子花香，混合著香檳的微甜，心跳突然就亂了節(jié)奏。他說“做我的女人，我寵你”，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她咬著唇，下唇被牙齒咬得泛白，眼里有慌亂，有抗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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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來想，自己當(dāng)時一定是瘋了。三十年里，他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女人，逢場作戲也好，家族聯(lián)姻也罷，從未有過這樣失控的瞬間。可一想到她當(dāng)時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他就覺得心里某個地方，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撓了一下，又癢又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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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把最后一件衣服塞進(jìn)行李箱，老舊的行李箱發(fā)出“吱呀”的抗議聲。出租屋的墻皮有些剝落，露出里面泛黃的水泥，墻角堆著幾個紙箱，里面是她從老家?guī)淼臅碗s物。手機(jī)屏幕亮著，銀行到賬的短信還停留在那里，一串零看得她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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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馬短劇工作室”——她甚至記不清自己是怎么點(diǎn)進(jìn)那個網(wǎng)頁的，只記得當(dāng)時母親的病危通知書剛下來，醫(yī)院催著交手術(shù)費(fèi)，她走投無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填了資料。沒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回復(fù)，任務(wù)很簡單：扮演一個意外懷上宋京澤孩子的女人，接近他，按照他們給的劇本演滿三個月，就能拿到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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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萬，足夠母親的第一期手術(shù)費(fè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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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自嘲地笑了笑，手指劃過手機(jī)屏幕上宋京澤的照片。財經(jīng)雜志的封面，他穿著黑色西裝，眼神銳利，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這樣的男人，是她這種住在老舊公寓里，每天為了醫(yī)藥費(fèi)發(fā)愁的人，連仰望都覺得奢侈的存在。可現(xiàn)在，她卻要處心積慮地靠近他，演一場漏洞百出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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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jī)響了，是醫(yī)院打來的。向明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接起電話時，聲音都在發(fā)顫：“喂，張醫(y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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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向啊，你母親的情況不太好，”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疲憊，“之前聯(lián)系好的專家突然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我這邊再幫你想想辦法，但你最好還是盡快把費(fèi)用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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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掛了電話，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上。行李箱的輪子硌著她的后背，疼得她眼眶發(fā)酸。她從口袋里摸出那張皺巴巴的劇本，上面用加粗的字體寫著第一步：制造一場“意外”，讓宋京澤發(fā)現(xiàn)你懷孕，并且表現(xiàn)出虛弱無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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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她站起來，走到鏡子前。鏡子里的女孩臉色有些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眼神里帶著揮之不去的焦慮。她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自然的表情，卻怎么看都覺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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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你可以的?！彼龑χR子里的自己說，“就三個月，演完這三個月，媽媽就能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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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宋京澤的私宅外籠罩著一層薄霧。庭院里的梔子花剛開，空氣里飄著清甜的香氣。宋京澤穿著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正坐在露臺的藤椅上看財經(jīng)報紙，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給他倒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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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外面有位小姐說有很重要的事找您，說是……姓向。”傭人快步走過來說，語氣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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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澤翻報紙的手頓了一下，抬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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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向明月。她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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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進(jìn)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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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向明月就被領(lǐng)了進(jìn)來。她穿著一條淺藍(lán)色的連衣裙，裙擺有些陳舊，洗得發(fā)白。她的臉色比在晚宴上更白，嘴唇也沒什么血色，走路的時候微微低著頭，一只手捂著小腹，腳步有些虛浮，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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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澤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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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走到他面前，停下腳步，手指緊張地絞著裙擺，聲音細(xì)若蚊蚋：“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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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她突然“哎呀”一聲，身體晃了晃，像是站不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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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澤幾乎是本能地站起身，伸手扶住她。入手的手臂很細(xì)，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骨頭的形狀。他低頭，看到她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冷汗，臉色白得像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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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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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咬著唇，抬起頭，眼里蒙著一層水汽，看起來楚楚可憐：“我……我好像有點(diǎn)不舒服……”她頓了頓，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氣，“宋先生，我……我懷孕了，是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