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大典后,我親手養(yǎng)大的徒弟云澈,用傳音玉璧發(fā)來一道留影。畫面中,
他將我耗費(fèi)半身本源真火才救活的精純靈力,渡給懷中凡女柳清兒。
她手握我本命劍【朝聞道】的贗品,嗓音甜膩又炫耀:“誰家小寶貝的本命靈劍,
是仙門第一劍尊親手淬煉的呀?嘻嘻~”我冷冷回了句:“我的東西,你也配碰?
”云澈的傳音立刻吼來,滿是責(zé)備:“師尊!清兒靈根孱弱,您至于如此嗎!
”“她看到留言就嚇暈了,哭著要自廢修為!”接著,
一封柳清兒的信被送到我這:“老東西,氣死了嗎?等我結(jié)了金丹,第一個就廢了你!
”我笑了。很好,這茶香醇厚。正是我丹爐里缺的那一味上好的人形主藥。
01我沒有撤下那條留言。它高懸在仙門所有弟子的傳音玉璧之上。仙門上下,一片嘩然。
無數(shù)道或探究、或忌憚、或幸災(zāi)樂禍的神識,在后山我的洞府外盤旋,卻沒一個敢越過結(jié)界。
他們忘了,不代表我忘了。這太初仙門的規(guī)矩,究竟是誰定的。第二日,晨鐘響徹山谷。
我推開了數(shù)百年未曾開啟的洞府大門,
直接去了平日里只有掌門和核心長老才能進(jìn)入的太初殿。當(dāng)我一襲素衣,步入殿內(nèi)時,
原本正在議事的滿殿長老,齊刷刷地靜了下來。我的徒孫,也就是當(dāng)今太初仙門的掌門,
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見到我時,那張維持了五百年的威嚴(yán)面孔瞬間破功,
激動得胡子都在抖,差點(diǎn)打翻了手邊的靈茶。“師、師祖!您怎么出關(guān)了?”我淡淡頷首,
無視那些或震驚、或惶恐的目光,徑直走到掌門下首那個空懸了近千年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那里,曾是創(chuàng)始人為自己留的位置。殿內(nèi),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很快,
云澈帶著眼眶紅腫的柳清兒姍姍來遲。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在這里,看到我的一瞬間,
身形僵住。眼神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閃躲和心虛。但他還是硬著頭皮上前,
躬身行禮:“師父?!蔽姨ы?,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我三百年前于魔族戰(zhàn)場,
從血流成河的死人堆里刨出來的孩子。那時他靈根盡碎,心脈俱斷,只剩一口氣,
是我耗費(fèi)自身一半的本源真火,閉關(guān)百年為他伐經(jīng)洗髓,才換來他如今的絕世天賦??涩F(xiàn)在,
這個我視若己出的孩子,為了一個相識不過數(shù)月的凡人女子,連正眼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心中那片冰寒,又冷了幾分。沒等我開口,他身后的柳清兒已然“撲通”一聲,
柔弱無骨地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帶雨:“臨淵長老,一切都是清兒的錯!”“師兄愛護(hù)我,
才為我鑄劍;”“那條傳音也是我淘氣發(fā)的,與師兄無關(guān)!”“求您不要生師兄的氣,
要罰就罰清兒一人吧!”她演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眼角的余光卻飛快地瞥了我一眼,那一閃而逝的得意與挑釁,清晰無比。
我懶得看她拙劣的表演,目光始終鎖定在云澈身上:“仿照【朝聞道】鑄劍,
也是她讓你做的?”云澈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境劦馈?,是我昔年佩劍。
劍身之上,我親手刻下“朝聞道,夕死可矣”六字,代表著我輩修士以身求道的決絕之心。
我曾將此劍的淬煉之法和其中真意傾囊相授,盼他能繼承我的道,成為仙門真正的守護(hù)神。
他卻用這淬煉之法,仿了一柄名為【夕拾】的贗品,送給一個女孩,哄她開心。朝聞道,
夕拾。何其諷刺!見他語塞,柳清兒再次開口,哭聲更大了:“長老明鑒!
師兄只是看我孤苦,想送我一件護(hù)身法寶!”“是我!是我無意中看到了長老您的畫像,
心生仰慕,才求師兄照著您的佩劍為我鑄的!”“我只是太崇拜您了?。 彼贿呎f,
一邊膝行向前,似乎想來抱我的腿。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她前撲的身子猛地一歪,
整個人竟直直地朝著我面前的長案撲了過來!長案上,正鋪著我昨夜為加固仙門護(hù)山大陣,
而新繪制的陣法圖!那上面用萬年朱砂勾勒的繁復(fù)紋路,關(guān)系著整個仙門的安危!
02“小心!”云澈臉色劇變,幾乎是出于本能,想也不想便飛身而起。
他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化作一道殘影,精準(zhǔn)地在柳清兒撞上長案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但他自己,卻因?yàn)閬韯萏?,重重地撞在了長案一角。“嘩啦——”一聲脆響,
盛著靈茶的玉杯被撞翻。清冽的茶水混著翠綠的茶葉,
盡數(shù)潑灑在那張耗費(fèi)了我無數(shù)心血的陣法圖上。殷紅的朱砂紋路瞬間模糊一片,
精密的陣眼符文徹底被毀?!扒鍍海銢]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然而,
云澈卻完全顧不上那張毀掉的陣法圖。他緊張地抱著懷里的柳清兒,上下檢查。
柳清兒在他懷里,嚇得花容失色,眼淚汪汪,聲音都在發(fā)抖:“師兄,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給長老磕頭認(rèn)錯,沒站穩(wěn)……”殿內(nèi)一片死寂。
所有長老都死死盯著那張半毀的圖紙,臉色鐵青,敢怒不敢言。
護(hù)山大陣事關(guān)整個仙門的生死存亡。臨淵長老為加固大陣耗費(fèi)心血繪制的圖紙,
就這么被一個不知所謂的凡人女子給毀了!掌門氣得胡子都快翹上了天。卻礙于云澈,
一時不知該如何發(fā)作?!昂[!簡直是胡鬧!”我卻異常平靜,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出鬧劇,
看著云澈將那個“柔弱無助”的女子護(hù)得滴水不漏。我緩緩開口,
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云澈,現(xiàn)在,你又要如何承擔(dān)?”云澈抱著柳清兒站起身,
將她護(hù)得更緊了。他抬起頭,看向我的眼神里,第一次帶上了毫不掩飾的怨懟與指責(zé)。
“師父,清兒她只是個凡人,她根本不懂什么陣法圖的重要性!”“您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圖毀了,我重畫便是!”“難道在您眼里,一張圖紙,比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還重要嗎?
”“您非要為了這點(diǎn)小事,嚇壞她嗎?”“好?!蔽揖従徴酒鹕?。這個我一手養(yǎng)大,
視若己出的徒弟,為了一個認(rèn)識不過數(shù)月的凡人女子,公然指責(zé)我。
我的心只剩下麻木的冰冷。“你說得對,區(qū)區(qū)一張陣法圖,毀了便毀了?!蔽以掍h一轉(zhuǎn),
森冷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柳清兒身上。那目光猶如實(shí)質(zhì),讓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只是,
太初仙門雖然海納百川,卻也不是凡人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薄皞魑曳睿毫鍍?,
沖撞長老,毀壞宗門重物?!薄凹慈掌穑P入藏經(jīng)閣,負(fù)責(zé)打掃灑掃,日夜誦讀清心經(jīng)文,
靜思己過?!薄皼]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出藏經(jīng)閣半步?!边@處罰不重,
甚至可以說輕得不可思議。但柳清兒的臉,卻在瞬間刷白。藏經(jīng)閣清苦寂寥,終年不見天日,
更重要的是,那里被層層結(jié)界封鎖。進(jìn)了那里,她還怎么時時刻刻陪在云澈身邊,
還怎么施展她的手段?她立刻求助地看向云澈,眼里的淚水蓄勢待發(fā)。云澈果然皺起了眉,
上前一步:“師父,藏經(jīng)閣苦寒,清兒身體本就孱弱,靈根又有損,恐怕……”“怎么?
”我打斷他,聲音里終于帶上了真正的威壓?!拔业脑挘阋膊宦犃??
”云澈的臉色變了又變,在那股讓他靈魂都為之戰(zhàn)栗的威壓下。他最終還是屈辱地垂下了頭。
“弟子,遵命?!蔽倚闹欣湫ΑHグ?,去藏經(jīng)閣吧。我早已察覺到你身上那一絲若有若無,
卻極其陰毒的魔氣。而藏經(jīng)閣第七層,正封印著一卷能與你身上魔氣完美呼應(yīng)的上古魔功。
我倒要看看,你這條被放進(jìn)魚塘的毒蛇,究竟能翻出多大的浪來。03柳清兒被罰入藏經(jīng)閣,
云澈的臉色就沒好看過一日。他每日處理完宗門事務(wù),便會雷打不動地來到藏經(jīng)閣外。
那座古老的樓閣被我的結(jié)界籠罩,他進(jìn)不去,便在外面席地而坐,隔著一層朦朧的光幕,
陪著里面的柳清兒說話。他為她講述外界的趣事,為她描述山頂?shù)牧髟疲?/p>
甚至用靈力催生出一小片燦爛的花海,只為博她一笑。仙門上下,對此議論紛紛。
有人說劍尊用情至深,感天動地;也有人說他為情所困,道心蒙塵,
恐毀了這千年不遇的天賦。我一概不理。我將自己關(guān)在洞府,重新繪制那張被毀的陣法圖。
我在等。等那條毒蛇,自己露出獠牙。三日后,圖成。我剛放下手中的朱砂筆。
一股充滿了墮落與誘惑之意的魔氣,猛地從藏經(jīng)閣的方向沖天而起!
那黑色的氣柱幾乎染黑了半邊天空,讓整個太初仙門都為之震動。來了!我身形一閃,
立刻趕了過去。藏經(jīng)閣外,此刻已經(jīng)圍滿了聞訊而來的長老和弟子。而云澈,正雙目赤紅,
狀若瘋魔,瘋狂地用他的劍氣攻擊著藏經(jīng)閣的守護(hù)結(jié)界?!白岄_!都給我讓開!”“清兒!
清兒你在里面怎么樣了!別怕,我馬上就來救你!”結(jié)界在我設(shè)下時,便與他的靈力相斥。
他每一擊都如同打在自己身上,嘴角已經(jīng)溢出了鮮血,卻恍若未覺。
掌門和我那幾位徒孫輩的長老,正在合力維持結(jié)界,個個臉色凝重如水。“云澈!你冷靜點(diǎn)!
”“閣內(nèi)魔氣肆虐,你現(xiàn)在進(jìn)去就是送死!”“這魔氣不對勁,不是普通的魔物!
”我撥開驚慌的人群,緩步走了過去?!霸趺椿厥拢俊闭崎T一見我,如同見到了救星,
急忙道:“師祖!您來了!”“不知為何,
藏經(jīng)閣七層封印的一卷上古魔功《天魅心經(jīng)》突然暴動。”“柳清兒恐怕已經(jīng)被魔氣侵蝕,
兇多吉少了!”我抬頭,目光穿透結(jié)界。只見柳清兒正蜷縮在書架的角落,
渾身被濃郁的黑氣纏繞,臉上滿是痛苦之色,身體不住地抽搐。然而,
當(dāng)她感應(yīng)到我的目光時,竟在無人察覺的角度,抬起頭,沖我露出了一個陰冷而詭異的笑容。
那笑容里,充滿了醞釀已久的算計(jì)和孤注一擲的挑釁。被魔氣侵蝕?不,
她是主動修煉了那卷魔功?!短祺刃慕?jīng)》,一種極為陰毒的采補(bǔ)功法。
修煉者可以吸取他人靈力與情愛化為己用,尤其對陽剛純粹、情根深種的劍修。
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一旦劍修動情,便會成為她最完美的“養(yǎng)料”。她這是算準(zhǔn)了,
云澈會不顧一切地救她。果不其然,眼見結(jié)界遲遲不開,云澈竟怒吼一聲,
祭出了他那柄仿制的本命靈劍——【夕拾】。劍身嗡鳴,殺氣四溢。“師父!掌門!
你們再不讓開,休怪弟子無禮了!”04他竟要為了一個妖女,對同門,對自己的師長,
刀劍相向!“住手!”我厲聲喝道。云澈的動作一頓,猛地回頭看我,
眼中布滿了血絲和痛苦的掙扎。他“噗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聲音嘶啞地哀求:“師父,
求您,求您救救清兒!”“她若有事,我絕不獨(dú)活!”我看著他這副為愛癡狂的模樣,
只覺得無比諷刺。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要救她?”“是!
”“哪怕她修了魔功,會為禍仙門,你也非救不可?”云澈聞言一怔,
隨即瘋狂搖頭:“不可能!清兒她那么善良,她是被魔氣所害!”“她絕不會!”“善良?
”我冷笑一聲,懶得再與他廢話。我抬手,對著結(jié)界,屈指一彈。一道金光,快如閃電,
瞬間穿透結(jié)界,精準(zhǔn)地打在柳清兒身上?!鞍 ?!
”結(jié)界內(nèi)的柳清兒發(fā)出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
身上的黑氣瞬間被那道至陽至純的金光逼退大半,露出了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臉。
也露出了她緊緊藏在袖中的那本,散發(fā)著邪惡氣息的獸皮秘籍。《天魅心經(jīng)》四個古字,
清晰可見。鐵證如山。云澈的臉,瞬間血色盡失。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結(jié)界內(nèi)的柳清兒,
看著那本魔功秘籍,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為什么……”柳清兒見事情敗露,索性也不裝了。她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
擦去嘴角的血跡,死死地盯著我。“為什么?因?yàn)槲也桓市模?/p>
”“憑什么你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長老,我卻要當(dāng)一個任人欺凌的凡人!”“云澈是我的!
他的溫柔,他的愛護(hù),他的所有一切,都該是我的!”“你這個老女人,
憑什么占著他師父的名頭,對他指手畫腳!”她歇斯底里地吼叫著,身上的魔氣再次翻涌。
云澈被她這番話震得連連后退,臉色慘白如紙。他踉蹌地轉(zhuǎn)頭看我,
眼神里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痛苦?!皫煾福?,我錯了……”我沒有看他。我的目光,
始終鎖定在柳清兒那張因嫉妒和瘋狂而扭曲的臉上?!罢f完了?”柳清兒被我看得心里發(fā)毛,
卻還是壯著膽子,亮出了她最后的底牌。她指著云澈,癲狂地大笑起來:“你別得意!
我已經(jīng)練成了《天魅心經(jīng)》第一層,云澈對我情根深種,早已是我的人!”“只要他愿意,
我便能吸干他的修為,一夜之間成就金丹大道!”“到時候,整個太初仙門,誰是我的對手!
”“臨淵,你殺了我,他也會為我陪葬!哈哈哈!”她以為,她抓住了云澈這個最大的籌碼。
可她不知道,從一開始,她就選錯了要挾的目標(biāo)。也惹錯了人。05“聒噪。”我抬起手,
對著結(jié)界內(nèi)狂笑的柳清兒,輕輕一指。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毀天滅地的光芒。
一道肉眼看不見的法則之力,瞬間穿透了層層結(jié)界,精準(zhǔn)地落在了柳清兒的身上。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那癲狂得意的表情,就那樣凝固了。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
自己不僅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甚至連神魂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禁錮,動彈不得。云澈驚駭?shù)乜粗?,嘴唇張了張?/p>
卻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皫煾福彼麖奈匆娺^我出手,更不知道,
我的修為早已超出了這個世界所有人的認(rèn)知范疇。我收回手,不再看那個跳梁小丑一眼,
轉(zhuǎn)身對早已嚇傻的掌門下令:“傳我法令:妖女柳清兒,心術(shù)不正,私修魔功,
意圖打敗仙門,罪無可赦?!蔽翌D了頓,冰冷的目光掃過面無人色、渾身顫抖的云澈。
“三日后,于煉丹臺,公開處刑。”“以其魔軀,煉制……”我一字一頓,
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凈心丹,以儆效尤。”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公開煉人成丹!所有人都被我這堪稱殘忍的手段震懾住了。他們這才從過往的記憶深處,
挖出了那位開山祖師傳聞中的鐵血與無情。這位平日里不問世事、閑云野鶴般的臨淵長老,
才是太初仙門真正的定海神針。云澈被我廢去了周身靈力,罰在我的洞府外面壁思過。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我封禁了他的靈脈,讓他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連站立都搖搖欲墜。他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求了我一天一夜。
從一開始為柳清兒辯解她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心智,
到后來痛哭流涕地懺悔自己的愚蠢和瞎了眼,再到最后,只剩下絕望的哀求?!皫煾福?/p>
弟子知錯了,真的知錯了?!薄扒竽埩饲鍍阂幻?,她罪不至死?。 薄耙磺卸际堑茏拥腻e,
您把弟子和她關(guān)在一起,讓弟子用余生去贖罪,行不行?”“弟子愿意替她受過,
無論什么懲罰,弟子都認(rèn)!”我始終沒有開門。我的心,早在三百年前,
就已經(jīng)在為他重塑靈根時,隨著燃燒的本源真火一同變得堅(jiān)硬如鐵了。直到第三日,
行刑之時。我才推開洞府大門,走了出去。不過兩日,他已經(jīng)形容枯槁,雙眼深陷,
哪里還有半分仙門第一劍尊的風(fēng)采。他看到我,手腳并用地爬過來。我后退一步,避開了。
“跟我來?!?6我?guī)е?,一步步走向煉丹臺。煉丹臺設(shè)在太初山的最高峰——問道峰頂。
這里罡風(fēng)凜冽,寸草不生。此刻,周圍已經(jīng)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前來觀刑的仙門弟子。
柳清兒被捆在中央那根巨大的玄鐵柱上,嘴里塞著浸了符水的布條,
只能發(fā)出“嗚嗚”的咽音??吹皆瞥旱乃查g,她眼神里爆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求生欲,
掙扎得更加厲害了。我將云澈帶到臺前第一排,最好的位置。讓他能最清楚地,
看到柱子上那個他曾捧在手心里的女人。“看清楚,
這就是你用道心、用前途、用我對你的期望,換來的東西。”云澈渾身劇烈地顫抖,
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不敢再看。吉時已到。掌門走上高臺,高聲宣讀了柳清兒的罪狀,
聲音傳遍了整座太初山。宣讀完畢,我緩步走到那尊與我齊高的古樸煉丹爐前。我抬手,
對著爐頂虛虛一拍?!捌?!”沉重如山的爐蓋沖天而起,穩(wěn)穩(wěn)地懸浮在半空中。爐內(nèi),
金色的火焰“轟”的一聲,熊熊燃起。那火焰,溫暖而純凈,
卻帶著焚盡世間一切污穢的恐怖力量。那是我三百年前為云澈重塑靈根時,
燃燒了一半的本源真火。今天,我要用這救他的火,去燒死那個毀他的妖。我隔空一抓,
捆著柳清兒的玄鐵柱便自動飛起,將她懸于煉丹爐的正上方。“不——!
”云澈終于承受不住,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柳清兒也嚇得魂飛魄散,渾身劇烈顫抖,
拼命搖頭。我沒有絲毫遲疑,掐動法訣,聲音冰冷如鐵?!奥?!”玄鐵柱帶著柳清兒,
直直地墜入了那片金色的火焰之中。“啊——!”一聲不似人聲的、撕心裂肺的凄厲慘叫,
響徹云霄,讓臺下無數(shù)弟子嚇白了臉。柳清兒身上的衣物瞬間化為灰燼。
皮膚在金色的火焰中迅速焦黑、剝落,魔氣被一點(diǎn)點(diǎn)煉化。但我的本源真火,
并不會讓她輕易死去。它會先焚燒她的魔氣,再灼燒她的血肉,最后煅燒她的神魂。
這個過程,會持續(xù)整整七天七夜。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將承受著煉魂之苦,
清醒地感受著自己被一點(diǎn)點(diǎn)分解、煉化成丹藥的全部過程。臺下的弟子們不忍再看,
卻又不敢移開目光。云澈更是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艾F(xiàn)在,還覺得她罪不至死嗎?”他緩緩抬起頭,
看著我,那雙曾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寂和刻骨的恨意。
“魔......你是魔道!”我笑了?!熬退阄沂?,你能奈我何?
”“我把你從地獄里拉了出來,給了你新生,給了你榮耀,給了你人人敬仰的劍尊之位。
”“而你,卻為了另一個鬼,想把我重新推回地獄?!蔽腋┫律恚瑴惖剿?。“云澈,
你告訴我,我們之間,到底誰更像魔道?”他無言以對,只有兩行血淚,
從那雙空洞的眼眶中,緩緩流出。07問道峰頂,金色的火焰燃燒了七日七夜。
那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也回蕩了七日七夜。這七天,成了太初仙門所有弟子心中,
永恒的夢魘。也成了云澈,永世沉淪的地獄。他就在煉丹臺前,不眠不休,不飲不食,
跪了整整七天。他英俊的面容瘦得脫了形,眼神從最初的怨恨,到中途的麻木,
再到最后的死寂。第七日,黃昏。當(dāng)最后一縷黑色的魔氣被本源真火徹底煉化,
爐中的慘叫聲終于停歇。熊熊燃燒的金色火焰,緩緩熄滅。一股奇異的丹香,
從爐內(nèi)飄散而出,聞之令人心神清明,靈臺通透。丹成了。我神色平靜,掐動法訣,
召回了懸浮在半空的爐蓋?!伴_!”爐蓋落下,我探手入爐,從中取出了一枚丹藥。
那丹藥通體剔透,呈純凈的金色。表面有淡淡的流光運(yùn)轉(zhuǎn),丹氣凝而不散,
宛如一件完美的藝術(shù)品?!緝粜牡ぁ课夷弥@顆丹藥,緩步走到已經(jīng)形如枯槁的云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