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沈清絕毫無征兆地悶哼一聲。
他抬手撫上胸口,眉頭緊緊皺起。
「師尊,您怎么了?」柳如雪緊張地扶住他。
「無事?!?/p>
沈清絕擺了擺手,臉色卻白了幾分,「許是舊傷引發(fā)了心悸?!?/p>
我飄在他面前,冷冷地看著。
不是舊傷。
是我死了,同命佩碎了,反噬開始了。
沈清絕,這只是個開始。
你欠我的,我會讓你一點一點,加倍還回來。
柳如雪一臉擔(dān)憂地端來一杯熱茶:「師尊,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前幾日剛從后山采了些凝神草,給您煮了茶,對您的身體有好處?!?/p>
沈清絕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緊鎖的眉頭舒展了些許。
「你有心了。」他看著柳如雪,眼神愈發(fā)柔和,「阿雪,你雖入門晚,卻比墨塵貼心百倍。」
柳如雪羞澀地低下頭:「能照顧師尊,是阿雪的福氣?!?/p>
我看著那杯所謂的「凝神草」茶,只想發(fā)笑。
那不過是最普通的清心草,凡間幾文錢就能買一大把。
真正能壓制他體內(nèi)狂暴靈力的,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心頭血。
可他不知道。
他以為,是柳如雪這些不值錢的草藥,治好了他。
他以為,柳如雪是他的福星。
而我,是那個只會給他惹麻煩,還偷他東西的災(zāi)星。
「說起來,」沈清絕放下茶杯,狀似無意地問道,「墨塵被逐出師門那日,你可曾看到他腰間的玉佩?」
柳如雪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弟子不知。那日師兄走得匆忙,我……我沒敢細(xì)看?!?/p>
沈清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只是眼神里,閃過一絲復(fù)雜難明的情緒。
那枚同命佩,是他親手所煉,世間獨一無二。
玉佩能護主,亦能反噬。
佩戴者身死,煉制者亦會遭受重創(chuàng)。
他現(xiàn)在開始心悸,想必是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
只是,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會死得那么快,那么決絕。
也好。
就讓他慢慢猜,慢慢想。
讓他在無盡的悔恨和痛苦中,品嘗我曾經(jīng)受過的萬分之一。
夜深了。
柳如雪告退后,清絕殿只剩下沈清絕一人。
他沒有打坐,也沒有休息。
而是拿出了一壇酒。
是桃花釀。
我最喜歡的酒。
他一個人,坐在清冷的月光下,一杯接著一杯地喝。
他很少喝酒。
他說,劍修當(dāng)心志堅定,不應(yīng)為外物所擾。
只有在我每年生辰的時候,他才會破例陪我喝幾杯。
他會看著我,眼神帶著寵溺的笑意,說:「墨塵,又長大一歲了。」
然后揉亂我的頭發(fā)。
我飄在月光里,看著他被酒意染紅的眼角。
他喝醉了。
嘴里模糊地呢喃著什么。
我湊近了,才聽清。
他在叫我的名字。
「墨塵……」
「孽徒……」
一聲比一聲冷,一聲比一聲恨。
我靜靜地看著他,心如止水。
不,應(yīng)該是死水。
因為,我的心,早就死了。
死在了他那句「罪該萬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