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借故要好處來了。
當然,這么說也不全對。
應該是想讓他這個嫡長子作個評判。
再將巨鹿太守這個官職人選在他這里過一遍明路。
順便,評判中失敗的一方也可以得到他這個兄長給予的好處作為補償。
至于說袁基只是贊同一人,卻不給另一人任何甜棗,這兩人倒是都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這就與袁氏家族內(nèi)部的地位有關了。
袁基是主支嫡長子,家族內(nèi)部公認的下任袁氏家主。
而袁紹本是庶子,后被過繼給袁逢已逝兄長——袁成為嫡子。
袁術與袁基同父同母,但為嫡次子。
二者就漢朝的禮法來論,在袁氏家族內(nèi)部的地位和繼承權都比不過袁基。
袁氏所有的門生故吏,可以說都將是袁基的政治財產(chǎn)。
自然也包括袁紹和袁術兩人的故吏。
按照東漢官場的政治潛規(guī)則,這些故吏若是不聽令袁氏家主的決策,不跟著袁氏走,就相當于自絕于士林,會直接身敗名裂。
這份類似于政治場上的賣身契,會一直存在,除非袁氏突然謀反或被株族。
袁紹與袁術背靠袁氏家族,享受光環(huán)的同時,自然也要被家族約束,為家族做出貢獻。
所以無論袁紹與袁術如何折騰,如何發(fā)展壯大自身,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最終受益的都是袁基與袁氏家族。
手下好,袁基會變好。手下的手下好,袁基也會變好。
袁基作為門生故吏遍天下的汝南袁氏的下任族長,手中握著的,可以靈活安排的官位很多。
所以這顆甜棗給出去,對他來說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你若要問袁基手中有多少甜棗?袁氏有多少門生故吏?那可以說是數(shù)不勝數(shù)了——
由于袁氏家傳的《孟氏易》,是官方認定的五經(jīng)十四家法之一。
家傳這十四家法的漢末士族,他們壟斷了儒家經(jīng)典的解釋權,是漢末的金字塔頂端家族。
在漢末做官,考校的便是儒家經(jīng)典。
而在漢末做人,更要遵守五經(jīng)而行事。
五經(jīng)作為指導思想,是約束引導人行為的存在。
例如日常生活禮儀要遵從《禮》。
大型慶典祭祀活動要遵從《禮》《易》。
甚至漢武帝之后,興起了名為春秋決獄的判案方式。
即為以《春秋》中的過往案例為依據(jù),來評斷現(xiàn)在發(fā)生的案子。
甚至在很多年代的司法體系中,連漢律都沒有絲毫存在感,直接一招“春秋決獄”便解決了。
這也就意味著家傳《孟氏易》的袁氏,在做官這條賽道上,既是輔導書出書人,也是出卷人,同時還是批卷人,連答案也都是人家規(guī)定的標準。
同時,袁氏也是解釋人們?nèi)粘I钜?guī)則的家族,是影響一個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家族。
而那些沒有家傳的世家,想要有一個穩(wěn)定的做官途徑,能夠做的,就只能是依附于袁氏這類士族。
如同小國依附于大國,他們便是依附袁氏家族存在的附屬家族。
有袁氏一口肉吃,就能分他們一些湯喝。
而這些連湯都做不出的家族,對這碗湯也是你爭我搶,都想喝上最熱乎、最有營養(yǎng)的那口。
這些家族的人,袁氏往往會通過教授《孟氏易》與其綁定,所以他們也就被叫做門生。
門生故吏中的故吏,則是另一類群體。
所有被袁氏族人所提拔的官員,都可以被稱作袁氏的故吏。
例如漢末著名人士董卓。
但即便同為家傳五經(jīng)十四家法的士族,每家也不會如同袁氏這般門生故吏如此多,乃至于遍天下這樣的恐怖程度。
這就與汝南袁氏家族的努力有關了。
袁氏奮六世之余烈,前面整整六代人,一個比一個牛,官位一個比一個高,以至于其中有四世都有人官至三公。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袁氏家族為東漢的所有士族表演了一個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