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時3分02秒！你知道這3分鐘對我多重要嗎？我的會議資料全等著這份飯！我的時間你賠得起嗎？！”
尖利的女聲像一把錐子，瞬間刺破了老舊樓道里沉悶的空氣，也狠狠扎在林霄的耳朵里。
林霄喘著氣，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也來不及擦，只是卑微地彎著腰，雙手將那份包裝袋有些許褶皺的餐盒遞過去，聲音帶著急促奔跑后的喘息：“對不起，女士，實在對不起！文昌路那邊突然臨時交通管制，攔起來不讓過，我繞了很大一圈，這才……”
“別給我找借口！”女人猛地打斷他，畫著精致妝容的臉上滿是嫌惡和不耐煩，“管制？騙鬼呢！你們送外賣的十個有九個都用這種理由！一分鐘能編八個謊話！我看你就是路上偷懶磨蹭了！”
她一把奪過外賣袋，手指尖銳地幾乎戳到林霄的手。她嫌棄地捏了捏餐盒，聲音陡然又拔高了一個八度：“你看看！這盒子都歪了！湯是不是灑了？??？！你是不是偷吃了？你給我打開看看！”
“女士，這包裝本來就是這樣的，我絕對沒有動過……”林霄試圖解釋，胸腔里因為剛才的狂奔還在火辣辣地疼。
“閉嘴！誰要聽你解釋！”女人厲聲呵斥，聲音在樓道里回蕩，旁邊幾戶鄰居的門悄悄打開了一條縫，又無聲地關上，“窮鬼！廢物！連個外賣都送不好，你這種人活著就是浪費空氣！社會的渣滓！”
一句句惡毒的咒罵毫不留情地砸過來。
林霄的拳頭在身側(cè)悄然攥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但他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沾滿灰塵的鞋尖，重復著那句蒼白無力的話：“對不起……”
“對不起有個屁用！我的好心情全讓你毀了！”女人唾沫橫飛，“我要投訴你！狠狠地投訴你！你這個月的獎金別想要了！差評！必須差評！滾！看見你就晦氣！”
砰?。?！
厚重的防盜門被用盡全力狠狠摔上，巨大的聲響震得樓道仿佛都抖了一下，冰冷的門板幾乎拍扁林霄的鼻尖，帶起的風吹動了他汗?jié)竦念^發(fā)。
世界瞬間安靜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因為屈辱而劇烈跳動的聲音，咚咚咚，敲打著他的耳膜。
就在這時——
【叮！您收到一個新的差評！系統(tǒng)判定為騎手責任，扣罰金額：200元?！?【叮！您有一筆超時訂單罰單，扣款金額：50元。】 【溫馨提示：您本月差評數(shù)已達3次，觸發(fā)額外懲罰機制，扣罰金額：500元?！?/p>
手機屏幕接連亮起，冰冷的光映照著林霄瞬間失去血色的臉。
一條條扣款信息，像一把把鈍刀，慢悠悠地割著他的肉。
七百五十塊。
他頂著近40度的高溫，跑了整整十四小時，磨破了嘴皮子求保安放行，闖了十幾個綠燈，差點被車撞……換來的是這瞬間消失的七百五十塊，和那扇門后永遠不會知道的惡意。
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那些冰冷的數(sh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