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妻的午夜來電手機炸響的時候,我剛把開水倒進泡面桶里。凌晨一點半。
寫字樓里死得差不多了,就我們項目組這旮旯還亮著幾盞茍延殘喘的燈,
空氣里飄著一股廉價的油腥味和咖啡因過量分泌后的酸腐氣。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歸屬地是本市的。我皺了皺眉,懶得接。這個點,不是推銷貸款的,
就是老板良心發(fā)現(xiàn)想起來還有個屁沒畫完。它響個不停,鍥而不舍,
震得泡面桶邊緣滲出的油漬都在微微發(fā)顫。操。我劃開接聽,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沒立刻說話,只有急促又壓抑的抽氣聲,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罢f話。不說我掛了。
”我語氣更差。加班加到火氣旺,沒空玩猜謎游戲?!傲帧诛L(fēng)……”一個女人的聲音,
抖得不成樣子,氣若游絲。我愣了兩秒。這聲音……太他媽耳熟了。
哪怕它扭曲得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我也能認(rèn)出來。蘇晚。我那一腳把我蹬了,
跟個開保時捷的跑路,消失得干干凈凈的前妻?!澳愦蝈e了。”我冷冰冰地回,
手指就往掛斷鍵上挪?!皠e!別掛!”她猛地尖叫起來,聲音劈叉,
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恐懼,“林風(fēng)!求求你…別掛!救我…救救我!”我動作頓住了。
不是因為心軟,是純粹被她語氣里那股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驚恐給摁了暫停鍵。這不像她。
蘇晚這人,就算當(dāng)初撕離婚協(xié)議,指著鼻子罵我沒出息的時候,
都帶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拿捏勁兒??謶诌@種情緒,太低級,不符合她的人設(shè)?!熬饶??
”我嗤笑一聲,靠在冰冷的辦公隔斷上,“怎么?保時捷沒油了?
還是富二代男朋友家暴你???找我這窮鬼前夫求救,你不覺得磕磣?
”電話那頭傳來她壓抑的哭聲,還有牙齒打顫的咯咯聲,聽得人心里發(fā)毛。
“他…他不是人…不對…那東西…那東西纏上我了……”她語無倫次,聲音壓得極低,
像怕被什么聽見,“它要我來找你…只有你能…只有你……”“什么東西?”我眉頭擰緊,
“蘇晚,你他媽嗑藥嗑嗨了出現(xiàn)幻覺了?還是你們玩什么PLAY玩脫了找我找樂子?
”“不是!不是的!”她幾乎是嘶吼出來,接著又猛地捂住嘴,發(fā)出一連串模糊的嗚咽,
背景里似乎還有什么東西被撞倒的雜亂聲響。我聽到她粗重地喘息了幾下,像是跑了幾公里。
“林風(fēng),就一晚…收留我一晚,行不行?
我實在沒地方去了…它跟著我…我感覺到它一直跟著我……”她哀求得卑微至極,
完全沒了當(dāng)初甩給我離婚協(xié)議時那股“老娘要去擁抱新生活”的決絕和光彩。我沒吭聲。
腦子里閃過一年前,她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連句再見都懶得施舍給我的畫面。
那天的電梯門合上的聲音,真他媽響。現(xiàn)在她說有東西纏著她?還指名道姓找我?
扯什么幾把蛋。我心里罵了一萬句關(guān)我屁事,甚至想直接拉黑這個號碼。但。她那種恐懼,
不像裝的。那是一種滲到骨頭縫里的絕望,透過無線電波,都能讓我這邊的空氣降溫幾度。
而且,“只有你能……”這話像根細針,莫名扎了我一下。沉默在電話兩頭蔓延,
只有她壓抑不住的抽泣和粗喘。泡面都快坨了。我煩躁地抓了把頭發(fā),心底罵了句娘。
“地址發(fā)你手機上?!蔽衣曇粲驳孟駢K石頭,“就一晚。天亮了立刻滾蛋。別給我惹麻煩。
”不等她回應(yīng),我直接撂了電話。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我一張加班過度、胡子拉碴的臉,
還有眼底那點沒壓住的不耐煩和……一絲自己都沒搞明白的疑慮。窗外是城市的霓虹,
冰冷又繁華。我低頭看了看那桶徹底軟爛的泡面,一點胃口都沒了??傆X得,
好像有什么糟心事,正順著剛才那通電話,從黑暗里爬出來,
要撞破我這勉強還算平靜的生活。媽的?;逇?。2 她身上的東西半小時后,敲門聲響起。
很輕,帶著猶豫,敲兩下停一會兒,像是怕驚動什么,又像是耗盡了力氣。
我透過貓眼往外看。樓道聲控?zé)魶]亮,只有安全出口那點幽綠的微光,勉強勾勒出一個人影。
是蘇晚。她縮著肩膀,頭發(fā)凌亂地貼在臉頰和脖子上,
身上套著一件看起來價格不菲但此刻皺巴巴的風(fēng)衣,腳上甚至只穿著一只拖鞋,
另一只腳光著,沾著灰塵和說不清的污漬。整個人像一只被暴雨淋透、嚇破了膽的麻雀。
我嘖了一聲,擰開防盜門鎖鏈。門剛開一條縫,一股涼氣就先擠了進來,
帶著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腥銹味。她猛地抬頭,看到我,
眼睛里瞬間爆發(fā)出一種溺水之人抓到浮木的光,但那光底下,是濃得化不開的驚恐和疲憊。
“林風(fēng)……”她聲音啞得厲害,帶著哭腔,下意識就想往門里擠。我手臂一橫,攔在門框上,
沒讓她直接進來。目光在她臉上身上掃了一圈。確實狼狽,
也確實我見猶憐——如果是一年前的我話?,F(xiàn)在,我心里除了點微不足道的唏噓,
主要盤算著這女人會不會給我惹來什么麻煩。那個開保時捷的傻逼要是追過來,
在我門口鬧起來,我這老破小可經(jīng)不起折騰。“就一晚,記住沒?”我重申條件,
語氣沒什么溫度,“天亮了,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她用力點頭,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又低低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林風(fēng)……”我側(cè)身讓她進來。
她幾乎是踉蹌著撲進客廳,然后立刻轉(zhuǎn)身,手忙腳亂地想要把門關(guān)上,
仿佛慢一秒就會有極其可怕的東西從外面沖進來。我看著她這副驚弓之鳥的樣子,
心里那點疑慮更深了。關(guān)好門,她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胸口劇烈起伏,
眼神驚惶不定地四處亂瞟,像是在確認(rèn)這個狹小、簡陋但熟悉的空間是否絕對安全。
我抱著胳膊,靠在玄關(guān)的墻上,冷眼打量她?!罢f吧,怎么回事?”我問,
“把你那富二代男朋友怎么了?還是他把你怎么了?報警了沒?”她猛搖頭,
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牙齒還在不受控制地打顫:“不能報警…沒用的…警察對付不了…那不是人…”又來了。
我有點不耐煩:“不是人是什么?鬼?。俊痹捯怀隹?,我自己先頓了一下。
因為就在我說出“鬼”這個字的瞬間,我視線掃過她,瞳孔猛地一縮。之前樓道太暗沒看清,
現(xiàn)在客廳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蘇晚的周身,籠罩著一層?xùn)|西。一層極其稀薄,
但確實存在的……血紅色的霧氣。像是一團活著的、不斷緩慢翻涌的暗紅色煙塵,
緊緊貼著她的輪廓,隨著她的呼吸和顫抖微微波動。那顏色不鮮艷,
是一種沉滯的、污濁的、接近于干涸血跡的紅,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性和不祥。
我后頸的寒毛瞬間立了起來。操。這他媽是什么?!我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開。還在。
不是幻覺。那血霧真實存在著,纏繞著她,甚至……當(dāng)我凝神去看時,
那霧氣深處似乎偶爾還有極其細微的、扭曲的波動,像是什么東西在掙扎蠕動。
我喉嚨有點發(fā)干。離婚后那段時間,我過得渾渾噩噩,有一次喝大了,在公司樓頂天臺吹風(fēng),
差點栽下去。自那以后,我眼睛就有點不對勁。偶爾,能看到一些人身上帶著些“顏色”。
身體硬朗、運氣不錯的,多是淡淡的白色或金色。久病纏身、時運不濟的,則會泛著灰黑氣。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壓力太大,出現(xiàn)了幻視,或者干脆就是一種心理暗示。從來沒當(dāng)回事,
更沒跟任何人提過。可眼前這種……血紅色的,活物一樣的,
散發(fā)著如此濃烈惡意和死氣的“霧”……我他媽從來沒看過!甚至連想都沒想過!
蘇晚似乎察覺到我臉色不對,她害怕地往后縮了縮,背緊緊抵著門:“林風(fēng)…你怎么了?
你…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我猛地回過神,壓下心里的驚濤駭浪,臉上盡量不動聲色。
“看到什么?”我聲音有點發(fā)緊,但強行控制著,“我什么都沒看到。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煩?
說清楚!”我不能讓她知道我能看見這鬼東西。這太詭異了,而且直覺告訴我,一旦點破,
可能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fā)生。她狐疑地看著我,眼里的恐懼更深了,
喃喃道:“不對…你剛才的表情…你肯定感覺到了……它說…它說你會知道……”“它?
”我捕捉到這個字眼,逼上前一步,目光銳利地盯著她,“它是什么?誰告訴你我會知道?
”她被我的氣勢嚇到,瑟縮了一下,雙手胡亂地揮舞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它就在我身邊!在我腦子里!它讓我來找你!只有你能幫我!它一直這么說!
”她情緒又開始失控,眼淚涌出來,混合著臉上的污跡,顯得格外狼狽。
我看著她周身的血霧因為她的激動而加速翻涌,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腥銹味似乎也更濃了些。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事情大條了。
這他媽根本不是普通的感情糾紛或者刑事犯罪。蘇晚惹上的,
是某種我無法理解的、臟兮兮的玩意兒。而這鬼東西,指名道姓,沖著我來了。
我盯著她那被血霧包裹的、瑟瑟發(fā)抖的身影,心里沒有一點久別重逢的波動,
只有一句冰冷的判斷:這女人,是個禍害。她帶來的麻煩,可能要命。
3 漏洞百出的“懺悔”我扔給她一條干凈但有點發(fā)硬的毛巾,
指了指衛(wèi)生間:“先去洗把臉。腳擦干凈,別把我地板弄臟了?!彼袷菦]聽見,
只是攥著毛巾,蜷縮在沙發(fā)最角落的位置,警惕地豎著耳朵,捕捉門外任何一絲風(fēng)吹草動。
那桶泡面徹底涼透了,凝成一坨油膩的漿糊。我也沒了任何胃口,扯過椅子,坐在她對面,
點了支煙。尼古丁吸入肺里,稍微壓了壓心頭的躁動和那股子莫名的寒意。煙霧繚繞中,
我瞇著眼,仔細觀察著她身上的那層血霧。它似乎比剛才更濃郁了一點,
翻涌得也更加不安分。尤其是在我抽煙之后,那霧氣像是被刺激到了,蠕動得更加明顯。
蘇晚終于稍微平靜了一點,她用毛巾胡亂擦了擦臉,露出底下蒼白憔悴的皮膚。
曾經(jīng)那雙看人總帶著點挑剔和傲氣的眼睛,現(xiàn)在只剩下驚恐和討好?!傲诛L(fēng)……”她開口,
聲音依舊沙啞,但努力擠出一絲柔弱的調(diào)子,“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肯收留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來了。標(biāo)準(zhǔn)流程開始了。我沒接話,
只是吐出一口煙,冷眼看著她表演?!拔耶?dāng)時……我當(dāng)時就是鬼迷心竅了?!彼拖骂^,
手指絞著毛巾,肩膀微微顫抖,演得還挺投入,
“覺得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覺得他……他更有能力……我錯了,林風(fēng),
我真的知道錯了……”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我,試圖捕捉我臉上的情緒波動。
“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對我一點不好!
動不動就打我罵我……還……還帶我去見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參加一些很可怕的聚會……”她聲音哽咽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每天都活在噩夢里……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離開你……”她一邊說,
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反應(yīng)。如果是以前那個被她吃得死死的林風(fēng),聽到這些,
恐怕早就心軟得一塌糊涂,恨不得立刻把她摟進懷里安慰。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諷刺,
甚至有點想笑。因為我清楚地看到,在她聲情并茂地“懺悔”和控訴時,
她周身那層血紅色的霧氣,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翻騰起來!
那絕不是因為情緒激動而產(chǎn)生的自然波動,
而是一種……躁動不安的、甚至帶著某種貪婪吸食意味的涌動。更詭異的是,當(dāng)我凝神細聽,
似乎能從那翻涌的血霧中,捕捉到極其細微的、若有若無的低語和嗤笑聲!
那聲音冰冷又惡意,絕不屬于蘇晚。她在說謊?;蛘哒f,她的話里摻雜了大量的謊言。
而每一句謊言,都像是在給這層詭異的血霧喂食,讓它更加興奮和壯大。我彈了彈煙灰,
語氣平淡地打斷她:“所以呢?你后悔了,然后跑來找我這前夫?
你覺得我這兒是避難所還是回收站?”她被我噎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
連忙道:“不是的……我是真的意識到你的好……林風(fēng),我們……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知道你現(xiàn)在肯定討厭我,但我可以改,我真的可以……”血霧再次瘋狂涌動,
那低語聲似乎變得更清晰了一點,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嘲諷。我差點沒忍住冷笑出聲。
“蘇晚,”我把煙摁滅在桌上的泡面桶蓋子上,“省省吧。你這套戲碼,
一年前或許對我有用?,F(xiàn)在?”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還沒瞎?!彼樕查g白了白,
眼神閃爍:“你……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別把我當(dāng)傻子糊弄?!蔽疑眢w前傾,
目光逼視著她,“你惹上的麻煩,恐怕不止是家暴那么簡單吧?你說的那個聚會,
是什么聚會?你們到底干了什么?”在我直接問出關(guān)鍵問題時,那層血霧猛地一滯,
然后像是被激怒了一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炸開又收縮,幾乎要脫離蘇晚的身體,
朝我撲來一樣!同時,我耳邊那冰冷的低語聲驟然加大,變成了尖銳的嘶鳴!
蘇晚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猛地抱住頭,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蜷縮得更緊了。
“別問了!求求你別問了!”她尖叫起來,聲音里充滿了真實的恐懼,但這次,
恐懼的對象似乎不僅僅是那未知的邪祟,還包括……我?
我死死盯著那團因我的問題而暴走的血霧,心里基本確定了。這鬼東西,怕被戳穿。
蘇晚的謊言是它的養(yǎng)料,而真相,似乎能傷害到它?或者說,它不想讓我知道真相。
我收回目光,看著幾乎要崩潰的蘇晚,知道再逼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了,
反而可能刺激得這玩意兒當(dāng)場暴走。我重新靠回椅背,恢復(fù)了那副冷淡的樣子:“行,
我不問。天亮之后,你愛去哪去哪,別在我這兒發(fā)癲就行?!碧K晚驚魂未定地抬起頭,
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恐懼,有哀求,還有一絲被看穿后的慌亂和絕望。
她身上的血霧緩緩平息下來,但顏色似乎更加暗沉了,像凝固的血痂,死死地扒在她身上。
客廳里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有她壓抑的抽泣聲,
還有我手指無意識敲擊椅子扶手的噠噠聲。我知道,她沒說實話。她回來的目的,
絕不僅僅是避難或者求復(fù)合。那血霧,那“只有你能”的暗示,
那個她不敢提及的“聚會”……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更深的、更危險的漩渦。
而我這個倒霉的前夫,已經(jīng)被這不祥的血霧,牢牢地盯上了。
4 不速之客與煞氣溯源客廳里的死寂沒持續(xù)多久。砰!砰!砰!砸門聲毫無預(yù)兆地炸響,
不是用手,更像是用整個身體在撞。防盜門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連帶著門框都在震動。
聲控?zé)舯徽鹆粒高^貓眼散射進來,慘白一片。蘇晚像被電擊了一樣,從沙發(fā)上一彈而起,
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驚恐萬狀地瞪著門口,整個人抖成了篩子。
“來了…它來了…他來了……”她語無倫次地念叨著,眼淚唰地又下來了,絕望地看著我。
“閉嘴!”我低吼一聲,猛地站起身,心臟也是咚咚直跳。我?guī)撞經(jīng)_到貓眼前,往外看去。
貓眼視野扭曲,但足夠我看清外面那個東西——或者說,那個人。是那個富二代,張皓。
蘇晚當(dāng)初就是跟他跑的。我在她手機里見過這孫子的照片,穿著賽車服,
人模狗樣地靠在那輛保時捷上,笑得挺他媽欠揍。但現(xiàn)在,外面這個……衣服還是名牌,
但皺巴巴沾滿了不知名的污漬。頭發(fā)亂得像鳥窩,臉上毫無血色,一雙眼睛空洞洞地睜著,
瞳孔渙散,沒有焦點。他的動作極其僵硬,一次又一次地用肩膀和側(cè)身撞擊著門板,
不知疼痛,不知疲倦。而最關(guān)鍵的是——他的身上,
也纏繞著淡淡的、同樣令人不安的血紅色霧氣!只是比起蘇晚身上那濃得化不開的煞氣,
他身上的要稀薄很多,像是被稀釋了,或者……只是沾染上的?但同樣的不祥,同樣的邪門。
他似乎察覺不到我的注視,只是麻木地、執(zhí)拗地撞著門。
喉嚨里發(fā)出一種“嗬…嗬…”的、類似破風(fēng)箱拉扯的聲音。我后背竄起一股涼氣。
這他媽哪里還是個人?分明是個被操控的傀儡!“是張皓…對不對?是他!他找來了!
”蘇晚縮在我身后的墻角,帶著哭腔問。我沒理她,腦子飛速轉(zhuǎn)動。這玩意兒怕什么?報警?
警察來了看到這情景,估計先得把我倆當(dāng)癮君子給拘了。硬剛?看這不知疼痛的架勢,
我夠嗆能干得過。砰!砰!砰!撞擊聲越來越重,門鎖的金屬部件已經(jīng)開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他這樣會把整棟樓的人都吵醒的!”蘇晚絕望地說?!斑€不是你惹來的好事!
”我罵了一句,目光快速掃過客廳。突然,我想起小時候聽鄉(xiāng)下老人說過的一些零碎話,
什么臟東西怕兇器,怕煞氣重的東西,怕鹽……兇器?我有個健身用的臂力棒,算嗎?鹽?
廚房里倒是有大半袋。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我沖進廚房,抓起那袋碘鹽,
又抄起案板上最沉的那把厚背菜刀。刀身冰冷,沉甸甸的手感稍微給了點底氣?;氐娇蛷d,
砸門聲更響了。我抓了一把鹽,走到門后,對著貓眼外那張麻木空洞的臉,
猛地朝門縫撒了出去!細碎的鹽粒通過縫隙濺灑出去。嗤——一聲極其輕微,
但絕對不同于撞擊聲的異響傳來。像是燒紅的烙鐵碰到了冷水。門外撞擊的動作猛地一停!
那張麻木的臉第一次出現(xiàn)了變化,扭曲了一下,似乎感到了某種不適和…厭惡?有戲!
我立刻又抓了一把鹽,更用力地撒出去。同時,我把菜刀狠狠劈在防盜門的內(nèi)側(cè)上!鐺!
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回蕩在樓道里?!皾L!”我壓著嗓子,對著門外低吼,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一種我自己都不確定的“煞氣”。門外徹底安靜了。通過貓眼,
我看到那張扭曲的臉緩緩后退,一步,兩步……動作依舊僵硬,但確實是在遠離。
他周身的淡薄血霧似乎也紊亂了一下。他轉(zhuǎn)過身,像個失去指令的機器人,
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樓梯口,消失在貓眼的視野里。聲控?zé)粝缌恕?/p>
樓道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靜。我靠在門板上,后背出了一層冷汗,心臟還在狂跳。
手里的菜刀和鹽袋感覺格外沉重。蘇晚癱軟在墻角,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他…他走了?你…你怎么做到的?”我沒回答,只是喘著粗氣,盯著她。
危機暫時解除,但疑問卻像野草一樣瘋長。為什么張皓會變成那樣?
像個被抽空了靈魂的提線木偶?為什么我這點粗淺的應(yīng)對方式居然能起效?
最重要的是——我轉(zhuǎn)向蘇晚,眼神冷得能凍死人。“蘇晚,
”我的聲音因為剛才的緊張而有些沙啞,但壓迫感十足,“你他媽最好現(xiàn)在,立刻,
把那個狗屁‘沙龍’的事情,一五一十給我說清楚!還有,
那東西為什么指名道姓要你來找我?”我舉了舉手里的菜刀,不是威脅她,
而是指向她周身那團因為張皓的出現(xiàn)而再次活躍起來的血霧?!霸儆幸痪浼僭?,
我現(xiàn)在就把你連同你身上這鬼東西一起扔出去!我說到做到!
”或許是剛才驚險的一幕擊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線,
或許是我手里的刀和眼中的狠厲讓她徹底害怕了。她徹底崩潰了。
“我說…我說…”她涕淚橫流,語速快得顛三倒四,
…大家都戴著面具…中間有個…有個像祭壇一樣的東西…上面擺著……擺著一個很舊的銅盆,
里面盛著暗紅色的…像血一樣的液體……”她說到這里,渾身劇烈顫抖,
仿佛回憶起了極其可怕的畫面。
…還把指尖血滴進盆里……我當(dāng)時…我當(dāng)時鬼使神差地……寫的是……是……”她猛地抬頭,
驚恐又羞愧地看著我?!皩懙氖裁矗俊蔽冶茊?,心里有種極其不祥的預(yù)感。
她聲音低得像蚊子叫:“我寫的是……‘后悔離開林風(fēng),想回到他身邊,
讓他重新接受我’……”我操!我心里頓時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這他媽算什么?!
“然后呢?!”我咬牙切齒地問。
看到他…他身上好像有層紅影子……那影子…那影子對著我笑…還說話了……”她瞳孔放大,
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之中?!八f什么?!”我厲聲追問,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它說……”蘇晚的聲音帶上了非人的顫抖,模仿著那種冰冷的語調(diào),
‘去找他…去找你那個前夫…只有他的‘悔’和‘執(zhí)’能喂飽我……去找他……’”她說完,
徹底脫力,癱倒在地,無聲地流淚。而我,如遭雷擊,僵在原地?;??執(zhí)?
我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一年仍偶爾會泛起的……不甘心的執(zhí)念……這些我以為早已被生活磨平埋藏的情緒……原來,
在某些東西眼里,是這么顯眼的……食糧?所以那血霧煞氣纏上蘇晚,
不是因為她和張皓玩了什么邪術(shù),而是因為它通過蘇晚這個媒介,
嗅到了我這邊更“美味”、更“純粹”的負面情緒?它讓蘇晚來找我,根本不是求救。
而是……送貨上門。把我積攢的“悔”和“執(zhí)”,連同蘇晚這個引子,一起獻祭給它?
我盯著地上崩潰的蘇晚,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胸腔里那些被強行勾起的陳舊情緒,
一股極致的寒意和惡心涌上心頭。這臟東西,真他媽會找補啊。
5 能力來源的回憶與初步交鋒蘇晚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只剩下抽噎的力氣。
我站在原地,腦子里嗡嗡作響?!盎凇焙汀皥?zhí)”……喂飽它?我操它媽的!老子那點破情緒,
自己都快消化完了,倒成了給這鬼東西點菜了?胃里一陣翻騰,不是惡心蘇晚,
是惡心這黏糊糊、陰惻惻的算計。砰!突然,一聲比之前更猛烈的撞擊砸在門上,
整個門框都猛地一震,墻灰簌簌往下掉。剛松懈下去的神經(jīng)瞬間再次繃緊!
地上的蘇晚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連滾帶爬地縮到茶幾底下。我操!還沒完?!
我猛地撲到貓眼前。還是張皓那張死人臉,但這次不一樣了。他臉上的麻木褪去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僵硬的、詭異的憤怒。他周身的淡薄血霧變得濃稠了些,
并且像觸手一樣張牙舞爪地舞動著。更糟的是,他不再是用身體撞,
而是不知從哪兒撿來半塊磚頭,正一下下狠狠地砸著門鎖的位置!哐!哐!哐!
金屬扭曲的聲音刺耳無比。這老舊的防盜門,絕對扛不住這么搞。
“它生氣了…它知道你發(fā)現(xiàn)了…它要強行進來了!”蘇晚在茶幾底下尖聲哭喊,徹底失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