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滿臉悲涼。
帶著那么一絲絲的希望。
他太清楚公孫劫的能力。
公孫劫走了,趙國就再無希望。
便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要是去了秦國,他都不敢想!
“季父,你認(rèn)為大王為何不殺我?”
“因?yàn)?,他想將我賣出去個好價錢?!?/p>
“現(xiàn)在不是我想不想走的問題?!?/p>
“是他要將我賣至何處?!?/p>
公孫劫再次舉杯痛飲。
“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季父,趙國不值得?!?/p>
“你留在這,不會有好下場的?!?/p>
“公孫劫!??!”
李牧拍案而起,直呼名諱。
而后又好似想到什么。
他有何資格質(zhì)疑公孫劫?
這些年來,公孫劫的表現(xiàn)還不夠嗎?
一心為趙,卻不被世人所理解。
暗地里都稱他為秦狗。
“罷了,我也沒資格勸你?!?/p>
“我有三子一女,長子李汨(mi)卻仕秦為中大夫?!?/p>
“季父言重了?!?/p>
公孫劫抬手示意。
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李牧。
這是個忠心耿耿的名將。
卻終究被迫害而死。
至于李汨,他也有聽說。
李牧曾出使秦國,迎回趙國質(zhì)子。
而李汨選擇留在秦國。
這也是因?yàn)榍赝醯娜烁聍攘Α?/p>
留在秦國,他或許更有前途。
這種事其實(shí)是比較常見的。
諸多貴族都是左右下注。
雞蛋是不會放在一個籃子里的。
列國征伐又如何?
不論誰贏了,他們都能繁榮昌盛!
李牧卻是突然向前。
緊緊握住公孫劫的手。
“劫,你再給大王五次……”
“不,三次機(jī)會!”
“我會親自上書諫言?!?/p>
“大王會看到的,會改的!”
“就當(dāng)……就當(dāng)是還我的救命之恩!”
公孫劫卻是慘然一笑。
望著李牧,心中卻說不出的悲哀。
這份情,他早早就已還了。
但二十余年的父子情誼在這。
他終究還是點(diǎn)頭。
“好,就聽季父的。”
“我會再給趙王三次機(jī)會。”
別說三次,就是三十次也沒用。
趙王遷昏聵無能,只是庸主。
可不這么做,李牧不會死心的。
人教事教不會,事教人一教就會。
李牧激動起身。
“我現(xiàn)在就入宮求見大王!”
“你放心,大王一定會收回成命!”
“好,我信你?!?/p>
公孫劫舉杯示意。
只是抬頭看天。
烏云密布,好似又要下雨。
“君上,要下雨了?!?/p>
“嗯?!?/p>
……
……
龍臺王宮。
趙王遷左擁右抱。
郭開諂媚的坐在王榻下。
舞姬衣著暴露,扭動著腰肢。
隨著音律,跳著響屐舞。
一顰一笑,都讓人心動。
這些舞姬可都是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的。
最擅長的就是魅惑人心。
靠著她們,郭開拉攏了不少人。
這回就連趙王遷都未能逃過。
他摟著舞姬,臉上滿是欣喜。
“郭卿,你還真是深得寡人之心?!?/p>
“知道寡人最喜歡什么?!?/p>
“公孫劫在時,處處與寡人作對。”
“寡人就是納女進(jìn)宮,他都會說?!?/p>
“哈哈哈,現(xiàn)在這人終于是走了!”
趙王遷笑的是相當(dāng)開心。
吃著美姬遞來的橘子。
不知有多痛快。
這tm才是當(dāng)大王??!
先前他就是個孫子……
公孫劫明明年幼,卻很老成。
經(jīng)常握著戒尺,讓他讀書。
他稍微走神,便是一棍子。
當(dāng)大王前被公孫劫管著。
當(dāng)上大王還被管著。
那他不是白當(dāng)了?!
外面下著瓢潑暴雨。
可宮內(nèi)卻是歌舞升平。
他們躺在溫床享樂,自鳴得意。
可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沒有絲毫準(zhǔn)備。
“郭卿,那些糧食如何了?”
“都已低價賣出。”
郭開站起身來,神情得意。
“臣還開倉放糧,平抑糧價?!?/p>
“百姓買到糧食,無不盛贊大王?!?/p>
“皆說大王英明神武,為明君?!?/p>
“罷黜相邦,更是無比明智?!?/p>
“哈哈哈!”
趙王遷爽朗大笑。
臉上滿是得意。
看看,他這才是治國!
公孫劫懂個屁!
“還有就是廢除算緡。”
“百姓們無不慶賀,拍手稱快!”
“事實(shí)證明,公孫劫就是秦狗!”
“大王才是真正的明君!”
“沒了公孫劫,我趙國只會更好!”
“哈哈哈,好!”
“來人,賜酒!”
趙王遷爽朗大笑。
這話說的他是相當(dāng)舒坦。
“謝大王!”
郭開接過酒樽,一飲而盡。
群臣面面相覷,也紛紛附和。
在朝堂上能力重要嗎?
壓根不重要。
還是得看誰會拍馬屁。
不僅得圓潤,還要讓趙王舒坦。
只要趙王舒坦了,能少的了賞賜?
“大王……”
頭戴鹖冠的武將站起身來。
“武安君還跪在宮門外呢?!?/p>
“現(xiàn)在還下著大雨,若是……”
“司馬將軍!”
郭開冷冷看了過去。
“武安君挾功自重,逼迫大王收回詔令,讓公孫劫這秦狗官復(fù)原職,這可能嗎?”
“既然武安君還未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便讓他在雨中好好清醒!”
“該如何決斷,大王自有分寸?!?/p>
“哪輪得到武安君說三道四?”
“大王,臣說的可對?”
“對,太對了!”
趙王遷爽朗大笑。
瞧瞧,郭開這種才是忠臣啊!
也許他的能力差了些。
可他絕對是忠心耿耿。
所做所為,深得他心。
李牧立的這點(diǎn)功勞算個屁!
還敢要挾他?
喜歡跪是吧?
那就好好跪著!
“寡人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王,也該好好享受。不必理會外面如何,接著奏樂接著舞!”
“……”
司馬尚緊緊握拳。
最后只得嘆息坐下。
時不時的看向?qū)m外。
心里無比擔(dān)心。
如果李牧也出什么事,趙國就完了!
……
……
宮門外。
大雨滂沱。
李牧全身都已被打濕。
披頭散發(fā),嘴唇凍的發(fā)紫。
可他依舊捧著帛書,跪在門前。
看守宮門的衛(wèi)士都不忍的上前相勸。
可李牧這人卻是出了名的固執(zhí)。
“武安君……大王不會見你的?!?/p>
“大王不見臣,臣就不走!”
李牧再次行九拜大禮。
他從來就不怕潑冷水。
就是這瓢潑大雨,他也不懼。
更不可能澆滅他的赤誠之心!
腳步聲緩緩響起。
一柄布傘擋在頭頂。
李牧紅著眼抬起頭來。
不是別人,正是公孫劫。
“季父,還有兩次機(jī)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