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飛在諸神隕落之地待了三日。
這三日里,他每日運轉(zhuǎn)陰陽珠的力量,感受體內(nèi)經(jīng)脈愈發(fā)粗壯,丹田處的氣流也愈發(fā)凝練。
他試過一拳砸向巖石,堅硬的巖石竟被他砸出一道裂痕,這讓他更加確定,如今的自己,已不是那個病喵。
第四日清晨,他收拾了一番,繞到村子后山的山洞里藏了起來。
這個山洞是他小時候常來的地方,隱蔽且能清楚看到村里的動靜。
他腳掌輕輕碾過地面的碎草,把身子往陰影里又縮了縮 —— 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五個夜里蹲守在村子外圍了。
“欸,你瞅著沒?昨兒晌午我見著楚明了!”東頭王嬸的聲音從矮墻后飄出來,帶著壓不住的驚訝。
楚云飛屏住呼吸,耳朵往聲源處湊了湊,連風(fēng)刮過樹葉的沙沙聲都刻意忽略。
“楚明?就是族長家那個病秧子?”
“我上回見他,還得靠人扶著才能坐起來,這咋就好利索了?”另一個婦人的聲音接了話,還伴著納鞋底的“嗤啦”聲。
“誰說不是呢!我親眼看見他在曬谷場走圈,步子穩(wěn)得很,臉也透著紅勁兒,哪還有半分纏綿病榻的樣子?”王嬸的聲音壓低了些。
正琢磨著,西頭傳來兩個漢子的談話聲:
“你聽說沒?鄰村李家那小子,三天前出門放牛就沒回來?!?/p>
“找了沒?山里野獸多,別出啥事兒?!?/p>
“咋沒找?全村人搜了兩天兩夜,連個腳印都沒見著?!?/p>
“怪邪門的,前陣子咱們村不也這樣?老張家的牛、李奶奶,說沒就沒了……”
楚云飛的心猛地一沉。第七日夜里,楚云飛借著夜色的掩護,趴在楚雄家院墻外的草垛里。
“爹,我感覺身體好多了,是不是不用再找人心了?”院內(nèi)傳來楚明虛弱的聲音。
楚雄的聲音帶著一絲狠厲:
“不行,還差最后一顆。算命的說,必須連續(xù)服用十顆人心,你的病才能徹底好。前幾日鄰村那個少年的人心,藥效已經(jīng)快過了,這幾日我再讓人去尋一個,等你病好了,咱們楚家在村里的地位就更穩(wěn)固了?!?/p>
“可…… 可已經(jīng)殺了九個人了,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楚明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
“發(fā)現(xiàn)?誰能發(fā)現(xiàn)?”楚雄冷笑。
“之前把楚云飛那個災(zāi)星推出去頂罪,村里的人都以為災(zāi)禍已經(jīng)平息了,沒人會懷疑到咱們頭上。再說,就算有人懷疑,誰敢跟咱們楚家作對?”
楚云飛趴在草垛上,渾身冰冷,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悄悄退了出去。
機會來了,退后幾日,楚雄帶人去后山“祭拜”那些死去的老人,他站在祭臺前,拿著一把桃木劍,裝模作樣地揮舞著:
“上天保佑,村里已經(jīng)除去了災(zāi)星,望上天垂憐,不要再降災(zāi)禍于我們……”
“夠了!”楚云飛從樹后走了出來,聲音冰冷地打斷了楚雄的話。
眾人的臉泛著死灰,瞳孔里映出楚云飛的身影,嘴唇哆嗦著,連氣都不敢喘,這個被他們丟去亂葬崗的“災(zāi)星”,竟然活生生站在眼前。
楚大山踉蹌著后退兩步,李氏死死拽著他的衣角,臉白得像張紙,牙齒咬得嘴唇發(fā)烏:
“不…… 不可能…… 他不是該在亂葬崗喂野狗了嗎?”
楚雄的身子也晃了晃,他強撐著往前邁了一步,手指著楚云飛硬著嗓子喊:
“楚云飛?你…… 你怎么還活著?你這個災(zāi)星,竟然還敢回村里,是不是想再給村里帶來災(zāi)禍?”
“災(zāi)禍?真正的災(zāi)星,是你楚雄!”
他一步步走向楚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你們以為村里的災(zāi)禍是我借壽續(xù)命造成的?根本不是!是楚雄為了給兒子楚明治病,殺了村里的老人和牲畜,嫁禍給我!他還殺了鄰村和其他地方的少年,取他們的心給楚明治病,現(xiàn)在還差最后一顆!”
“你胡說!大家別聽他的,他就是個災(zāi)星,是來挑撥離間的!來人啊,把他抓起來,打死扔進亂葬崗!”楚雄臉色大變,厲聲喊道。
幾個愣頭青猶豫著上前,卻被楚云飛一腳一個踢倒在地。
“楚雄,你敢做不敢當嗎?”
“你要是不承認,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你家的地窖看看,那里是不是還藏著之前取人心用的工具!”
“大家別信他的鬼話,他就是想報復(fù)我們!”
就在這時,楚大山突然站了出來,指著楚云飛:
“楚云飛,你這個白眼狼!我們養(yǎng)了你十八年,你竟然反過來污蔑族長,你還有良心嗎?”
楚云飛看向楚大山,眼里滿是嘲諷:
“養(yǎng)我十八年?你們不過是把我當成擋災(zāi)的工具!”
楚大山和李氏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 你血口噴人!”
楚雄的怒吼里裹著慌意,話音未落,他手腕一翻,腰間的匕首“噌”地出鞘,寒光直逼楚云飛面門。
一鏡修為!他出刀帶著股子蠻力,刀刃劃破空氣時還掠起細微的勁風(fēng),顯然是想靠突襲制住對方。
可楚云飛的動作比他快了不止半分。就在匕首離自己咽喉只剩半尺時,他探出手,指節(jié)緊扣楚雄的手腕,像鐵鉗似的攥住不放。
楚雄只覺手腕一陣劇痛,骨頭像是要被捏碎,他咬牙想發(fā)力掙脫,甚至想調(diào)動體內(nèi)微薄的內(nèi)勁甩開對方,可楚云飛的力道卻穩(wěn)如磐石,只聽“咔”的一聲輕響,楚雄的手腕被硬生生擰轉(zhuǎn),匕首再也握不住,“當啷”一聲砸在青石板上,濺起幾點火星。
沒等楚雄痛呼出聲,楚云飛抬腿,膝蓋微屈后猛地踹出,腳尖正對著楚雄的胸口。
這一腳力道極沉,楚雄只覺心口像是被重錘砸中,整個人像斷線的風(fēng)箏似的往后飛跌。
“噗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楚云飛目光冷得像冬夜的冰,一步步走向倒地不起的楚雄,匕首的尖端指著他的咽喉:
“楚雄,你借著一鏡武夫的身份,在村里犯下的那些齷齪罪行,今天,該徹底清算的了!”
楚雄躺在地上,身子控制不住地發(fā)起抖來。
就在這時,楚明突然從人群里沖了出來,擋在楚雄身前:“不準傷害我爹!要殺就殺我!”
楚云飛看著楚明,眼里沒有絲毫憐憫:“你爹為了給你治病,殺了那么多人,你以為你能脫得了干系嗎?”
楚明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楚雄,你看看,這就是你所謂的族人,他們不過是怕你罷了!”
“今天我不僅要揭穿你的罪行,還要了斷我和楚大山的養(yǎng)育之恩!”
他轉(zhuǎn)身看向楚大山和李氏,一步步走了過去。
“十八年的養(yǎng)育,我今天就用我的心來還!”
話音剛落,楚云飛突然伸出右手,猛地插進自己的胸口。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服。
所有人都驚呆了,楚大山和李氏更是嚇得癱倒在地,嘴里喃喃著:
“瘋子,你是個瘋子……”
楚云飛的臉上沒有絲毫痛苦,他的右手在胸口摸索著,片刻后,他掏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地上。
他托著心臟,走到楚大山和李氏面前,仰天大笑:
“這顆心還你,從此兩不相欠!”
突然,天空下起了暴雨,雨水沖刷著地上的血跡,楚云飛轉(zhuǎn)身踏入茫茫雨幕,背影如出鞘利刃。
雨水還在沖刷著地面的血跡,可他的身影已經(jīng)越來越遠,最終徹底融入雨幕的黑暗里,只留下那聲“兩不相欠”的余音,在空曠的村落上空盤旋,伴著暴雨,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