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瘋癲的父王將我的名字取得長達五百字,揚言唯有能完整念出我名字的勇士才配迎娶我。
多年后一條懶散又社恐的巨龍直接擄走我,悄悄道:“我念不出,
但幫你解決掉所有念不出的——合作嗎?”我興奮點頭,
卻在合作中逐漸察覺事情不太對勁——這巨龍不僅對我真名了然于胸,
看我的眼神為何也越來越…...直到那日父王終于領來一位能流暢念出全名的金發(fā)勇士,
巨龍卻突然失控變身,冰冷龍瞳中燃起瘋狂烈焰:“他盜取我的真名——你被騙了,
他才是你童年噩夢里的那只惡龍!”###我叫艾莉森——當然,
這只是我名字的第一個音節(jié)。完整的名字足足有五百個音節(jié),
了歷代先祖名諱、星辰運行軌跡、國家地理特征以及父王所能想到的一切美好祝愿和生僻詞。
它是我的囚籠,一個用學術瘋癲和過度父愛編織而成的黃金枷鎖。城堡最高處的房間里,
空氣帶著舊羊皮紙和灰塵的凝固氣息。月光勉強擠過堆積如山的古籍卷軸,
落在我纖細的指尖。我正試圖將一冊比我祖父年紀還大的星象圖塞回幾乎要崩裂的書架原位,
裙擺掃過地面,揚起一片細微的、帶著陳腐知識味道的塵埃。門外,父王的嗓音,
因常年沉浸于各種生僻語法和古老發(fā)音而帶著一種學術性的嘶啞,
正抑揚頓調(diào)地向某位不幸被選中的訪客闡述他那套驚世駭俗的擇婿理論?!啊虼?,
基于對上古語義學、血脈真名魔力論以及《至尊命名法典》第三修訂版的跨時代解讀,我,
赫爾曼·奧古斯都·弗雷德里克……堅信,
唯有能流暢、精準、富有韻律感地誦念出我女兒完整真名的勇士,
才真正具備了解她、守護她、并與之締結婚姻的智慧、耐心與力量!
這是對靈魂契合度的最高規(guī)格試煉!”我無聲地嘆了口氣,指尖拂過一卷用龍語撰寫的文獻,
那粗糙的質(zhì)感讓我莫名地想起鱗片。從懂事起,
我的世界就充滿了各種試圖征服這座語言學珠峰的勇士,他們來自大陸各個角落,
帶著野心、貪婪或純粹的好奇,然后無一例外地在第一個逗號處敗下陣來,
不是咬到舌頭就是缺氧暈厥。日子在荒誕的重復中流逝,直到那個午后。
天空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并非因為烏云,而是一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滑過太陽。
城堡的警鐘只來得及發(fā)出半聲嘶啞的哽咽,就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掐斷了。磚石顫抖,
玻璃嗡鳴。那不是恐懼,更像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絕對力量存在的敬畏與戰(zhàn)栗。
它俯沖而下,姿態(tài)卻并非充滿侵略性的迅猛,反而帶著懶洋洋的精準。
巨大的翼翅扇起的氣流掀翻了廣場上的貨攤,卻奇妙地避開了所有慌亂的人群。它,
那頭巨龍,鱗片是深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暗夜藍色,體型龐大卻并不笨拙,
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
它直接撞破了塔樓尖頂?shù)拇皯簟珳实剡x擇了藏書室旁邊、堆放廢棄實驗器材的那一間,
造成的破壞驚人地“經(jīng)濟”。然后,一只覆蓋著細密鱗片的爪子,
小心地撥開我面前搖搖欲墜的書架。巨大的龍首低下來,那雙熔金般的豎瞳并沒有看我,
而是游移著,盯著旁邊一個正在冒煙的失敗煉金裝置。一個聲音,低沉、渾厚,
卻詭異地壓得很低,直接在我腦海里響起:“呃,打擾了。公示流程太長,恕我跳過。
你父王定的那個規(guī)矩……”巨龍似乎嫌棄地撇了撇牙,“……太反生物了。我念不出。
”我愣住了,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但出乎意料,并非全是恐懼。“所以,
”那低沉的聲音繼續(xù)快速說道,“我直接一點。
我?guī)湍憬鉀Q掉所有‘念不出’的麻煩——理論上,永久。你,合作嗎?包接包送,售后無憂。
”一片寂靜。只有遠處傳來的零星尖叫和磚石滑落的聲響。我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然后,
一種近乎狂野的、從未有過的興奮沖垮了理智的堤壩。解決所有念不出的?永久?
從這個荒謬的詛咒里徹底解脫?我?guī)缀鯖]有任何猶豫,重重點頭,眼睛亮得驚人:“合作!
”巨龍似乎松了口氣,連翅膀都耷拉下來一點?!昂芎谩JФY了?!弊ψ訕O其輕柔地攏住我,
避開所有尖銳的書籍邊角。下一刻,它帶著我撞破另一側(cè)的墻壁,沖天而起,
氣流呼嘯著灌滿我的耳朵,王城在腳下急速縮小。風聲很大,
了一句:“……希望他記得給窗戶買保險……”龍的巢穴位于一片迷霧山脈的陡峭崖壁之上,
內(nèi)部出乎意料地整潔。沒有散落的黃金珠寶,沒有啃噬過的動物骸骨。
巨大的洞穴被劃分成不同的區(qū)域,一角鋪著厚厚的干苔蘚和罕見鳥類絨毛,
一角堆放著各種閃著微光的礦石,另一角則整齊碼放著書籍和煉金儀器。
洞壁上有開鑿出的巨大書架,上面塞滿了卷軸和厚皮書籍?!芭R時住處,湊合一下。
”巨龍的聲音依舊直接響在我腦海,它已經(jīng)把自己蜷縮在洞穴最寬敞干燥的位置,
下巴擱在前爪上,眼睛半瞇,一副“社交電量耗盡急需充電”的疲憊模樣?!盎驹O施都有。
那邊泉眼的水可以直接喝。食物……自己會處理吧?有事盡量別大聲喊我。腦波通訊,
集中想你要說的就行。節(jié)能。
”我花了點時間適應這種“安靜”的交流方式和這位“綁匪”極度怕麻煩的個性。
我很快發(fā)現(xiàn)了合作的好處:巨龍似乎在我身上施加了某種古老的隱匿法術,
徹底隔絕了所有追蹤和探測。它偶爾會外出,時間不定,回來時有時會帶回關于王城的消息,
有時則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順手牽羊”之物:一本我提過想要的絕版詩集,
一盒南方大陸才有的甜點,甚至還有一次帶來了一整個溫室里才能生長的稀有花卉的塊莖。
它看我的眼神,起初是那種對待一件合作順利的“物品”的平靜,但漸漸地,
我捕捉到了一些別的東西。一種極快的、在我不注意時落下的打量,
在我成功用那些煉金儀器提煉出某種高純度溶劑時,那熔金的瞳孔里會閃過毫不掩飾的贊賞。
有時我深夜醒來,會感覺到一種極其溫和的、籠罩著我的感知力,更像是一種守護。
最讓我心悸的是那次,我試圖探索洞穴一個未被允許的區(qū)域,腳下突然松動,
就在我即將滑倒時,一只覆蓋鱗片的爪子快如閃電地憑空出現(xiàn),穩(wěn)住了我,
然后又迅速收回陰影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腦波回響:“那邊地質(zhì)不穩(wěn)定,別去。
”這一切都透著一股蹊蹺的熟悉感。它太了解我的習慣了。它看我的眼神,
越來越不像一個單純的“合作者”,那深邃的龍瞳里,
沉淀著某種我無法解讀的、沉重而復雜的東西。我試圖探究它的過去。
“你似乎很熟悉人類……尤其是王室的這些東西?”巨龍只是懶懶地掀開眼皮,
用尾巴尖把一個快要滾下桌子的水晶棱鏡推回原位。“活久了,總能學到點沒用的東西。
”然后便閉上眼睛,一副“談話結束”的姿態(tài)。不對勁的感覺,
像藤蔓一樣在我心里悄然滋生。轉(zhuǎn)折在一個黃昏降臨。巨龍一次例行的“信息采集”歸來后,
情緒明顯不同。它沒有立刻蜷縮起來,而是在洞穴里煩躁地踱步,
巨大的尾巴無意識地掃過地面。熔金的豎瞳里,閃爍著一種冰冷的、近乎暴戾的光。
它的腦波傳訊帶著壓抑不住的尖銳嗤笑:“你那位父王,終于找到他的‘天命之子’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耙粋€來自極北之地的流浪勇士,金發(fā),藍眼,拿著失傳的圣劍。
就在今天正午,廣場中央,萬眾矚目之下,他,一字不差,
流暢優(yōu)美地念出了你那全長五百個音節(jié)的名字?,F(xiàn)在,整個王城都在歡呼,
你的父王已經(jīng)宣布,他將親自率領最盛大的隊伍,前來接回你,并舉行世紀婚禮。
”它猛地轉(zhuǎn)過頭,瞳孔縮成一條極細的線,緊緊盯著我:“你覺得,這可能嗎?
”我的臉色白了。不是因為喜悅,而是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寒意。就在這時,
巢穴外傳來了洪亮的號角聲,以及父王那經(jīng)過擴音魔法放大的、充滿喜悅的聲音:“吾愛女!
艾莉森·……!父王與你命中注定的勇士,來自北境的尊貴的阿拉米斯·光歌閣下,
前來迎接你了!你的苦難結束了!”透過洞穴入口,可以看到山下旌旗招展,
華麗的王室儀仗隊簇擁著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父王,正激動地揮舞著演講稿;另一個,
是位身姿挺拔、金發(fā)耀眼、穿著閃亮銀甲的勇士,他正抬頭望向洞穴,
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完美微笑。那笑容,像一道閃電,
猝不及防地劈開了我塵封的記憶深處某個黑暗的角落。
一種冰冷的、粘稠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我。下一秒,我身邊的空氣猛地爆炸開來!
震耳欲聾的咆哮不再是溫吞的腦波傳訊,
而是直接撕裂空氣的、充滿了無盡痛苦和狂怒的物理聲響!
巨大的氣浪將我狠狠推撞在石壁上。我驚恐地望過去。那頭一直懶散、怕麻煩的藍色巨龍,
身體正在劇烈地膨脹、變形,暗夜的鱗片下迸射出刺目的強光!
骨骼拉伸撕裂的聲響令人牙酸。它的頭顱高昂而起,脖頸弓起一個充滿攻擊性的弧度。
短短幾息之間,它徹底褪去了一層偽裝,顯露出更為龐大、更具壓迫感的真正形態(tài)!
恐怖的龍威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席卷了整個巢穴。它完成了變身,巨大的翼翅猛然張開,
幾乎遮蔽了整個洞穴入口的光線。它低下頭,
那雙已經(jīng)完全被瘋狂燃燒的冰冷烈焰所充斥的龍瞳,死死地盯住了山下那個金發(fā)的勇士。
然后,那個充滿了暴怒、痛苦和某種被背叛的絕望的聲音,
再一次直接炸響在我的腦海:“他·盜取了·我的真名??!”巨龍的目光猛地掃向我,
那眼神復雜到讓我心碎——有無盡的憤怒,有刻骨的仇恨,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甚至還有一絲哀求我相信的絕望?“——你被騙了!他才是你童年噩夢里的那只惡龍!
”喉嚨里像是塞了一把滾燙的沙,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和硫磺的焦糊味。
腳下滑膩的黑色巖石硌得人生疼,更遠處,熔巖湖緩慢地翻滾著,
粘稠的金紅色不時炸開一個氣泡,吐出令人窒息的毒氣。這里是巨龍的巢穴,
但不是我熟悉的那個。這是我記憶深處的噩夢場景。我看著眼前變身的藍色巨龍,
它的控訴在我腦中回蕩。金發(fā)勇士盜取了它的真名?那個站在山下,
笑容完美的阿拉米斯·海蒂,是我童年噩夢里的惡龍?混亂中,
一段被封印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年幼的我從噩夢中驚醒,
害怕地跑向父王的書房。在虛掩的門縫中,
我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父王站在一個復雜的魔法陣中央,手中捧著一本古老的黑皮書,
而他對面,站著一個金發(fā)男子,正是阿拉米斯·海蒂,只是看起來更年輕些。
“真名轉(zhuǎn)移的儀式風險極大,”父王的聲音緊張而興奮,“但為了王國的未來,值得一試。
”“放心,陛下,”阿拉米斯的聲音平滑如絲,“一旦我獲得巨龍的真名力量,
就能徹底控制它,王國將永享太平。”魔法陣亮起刺目的光芒,我嚇得后退一步,
不小心碰倒了走廊上的盔甲裝飾。響聲驚動了房間里的人,阿拉米斯猛地轉(zhuǎn)頭,
我看到他的眼睛在那一刻變成了爬行動物般的豎瞳,
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正是我噩夢中的那雙眼睛!然后是一片黑暗。我被發(fā)現(xiàn)了,
被施了遺忘咒語,這段記憶被深埋心底,直到此刻才被巨龍的怒吼喚醒?!澳阆肫饋砹耍?/p>
是嗎?”巨龍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不再狂暴,而是帶著深深的疲憊。我抬頭看著它,
真正地看著它。那暗夜藍色的鱗片,熔金般的豎瞳,懶散又社恐的性格,
對我習慣的了如指掌……一切突然有了新的意義?!澳悴皇请S便綁架我的,”我緩緩說道,
每一個字都讓心跳加速,“你是在保護我。從他手中保護我?!本摭垺蛘哒f,
擁有巨龍外形的存在——微微點頭,那動作中帶著一種不該屬于巨龍的優(yōu)雅。
“阿拉米斯·海蒂,他根本不是來自北境的勇士。他是一個真名竊賊,一個靈魂小偷。
多年前,他欺騙你的父王,進行了一場禁忌的真名轉(zhuǎn)移儀式,試圖盜取我的力量。
”它——他的目光投向洞穴深處,那里隱隱有光芒閃爍?!暗怀晒α艘话?。
他盜取了我的部分真名力量,卻無法完全控制它。真正的力量核心,依然在我這里。
”“那你……”我遲疑地問,“你到底是誰?”巨龍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低下巨大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