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影下的舊時光林晚星第一次在升旗儀式上見到陳嶼時,是高二的九月。那天陽光格外烈,
她作為?;ù碚驹谥飨_旁,白襯衫領(lǐng)口別著的?;毡粫竦冒l(fā)燙。
直到護旗手邁著正步走過,
她的目光才被隊伍最前面的少年勾住——陳嶼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肩線挺拔,
黑發(fā)被風吹得微揚,側(cè)臉的輪廓在陽光下像被精心雕刻過,
連握著旗桿的手指都透著股干凈利落的勁兒?!澳鞘歉咭坏年悗Z,次次年級第一,
就是家里條件不太好?!鄙磉叺耐瑢W湊過來小聲說。林晚星點點頭,
心里卻悄悄記下了這個名字。后來她總能在圖書館、操場、教學樓的走廊里撞見陳嶼,
有時他在埋頭刷題,筆尖在草稿紙上飛快移動;有時他在幫老師搬作業(yè)本,
汗水浸濕了后背的校服;有時他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背書,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他們真正熟起來,是在一次數(shù)學競賽的輔導課上。林晚星的數(shù)學不算拔尖,
有道解析幾何題卡了半個鐘頭,急得額頭冒冷汗。陳嶼就坐在她旁邊,見她反復擦改草稿紙,
便輕輕敲了敲她的桌面,遞過來一張寫滿解題步驟的紙條,字跡工整,
每一步都標注得清清楚楚。“這里可以用參數(shù)方程,更簡單?!彼穆曇艉艿?,
帶著點少年人的清冽。林晚星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校服袖口磨破了邊,
手腕上戴著塊舊電子表,屏幕上的數(shù)字已經(jīng)有些模糊?!爸x謝?!彼÷曊f,
心里忽然有點發(fā)酸。從那以后,林晚星總以“請教數(shù)學題”為由找陳嶼。
他們會在放學后留在教室,夕陽透過窗戶灑在課桌上,
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會在周末去圖書館,林晚星帶媽媽做的三明治,
偷偷分一半給沒吃午飯的陳嶼;會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聊天,林晚星說她想考去南方的大學,
看四季常青的樹,陳嶼說他想考去北京,找份能多賺錢的工作,讓家里人過上好日子。
高二下學期,學校組織春游,去城郊的爬山。爬到半山腰時,林晚星不小心崴了腳,
疼得站不起來。同學們都想先往上走,只有陳嶼留下來,蹲在她面前:“我背你。
”他的后背不算寬厚,卻很結(jié)實,林晚星趴在他背上,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還有陽光曬過的味道?!瓣悗Z,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俊绷滞硇桥吭谒呅÷晢?。
“不知道,”陳嶼的聲音有點悶,“能賺錢就行,我媽身體不好,需要吃藥,
我弟還在上小學?!绷滞硇菦]再說話,悄悄把臉貼在他的后背上,心里暗暗發(fā)誓,
以后一定要幫他。春游回來后,他們的關(guān)系更近了些。
陳嶼會在早上幫林晚星占圖書館的位置,林晚星會把家里的舊書、舊衣服整理好,
偷偷放在陳嶼的課桌里,還會在里面夾張紙條:“這些都是我用不上的,別浪費。
”陳嶼知道她的心意,每次都會收下,然后在周末幫她補習數(shù)學,
把所有知識點都梳理得清清楚楚。高三上學期的第一次模擬考試,
林晚星的數(shù)學考了全班第三,她興奮地跑去找陳嶼,遞給他一瓶冰鎮(zhèn)的橘子汽水:“謝謝你,
陳嶼,要是沒有你,我肯定考不了這么好?!标悗Z接過汽水,笑了笑,
露出兩顆淺淺的梨渦:“是你自己努力,我只是幫了點小忙。”那天下午,
他們坐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一起喝著橘子汽水,聊著未來的大學。
林晚星說她想去南京大學,陳嶼說他想去清華大學,兩人約定好,要在各自的大學里努力,
等畢業(yè)以后,就一起回這座小城??蛇@份美好的約定,卻在高三下學期被打破了。那天早上,
林晚星像往常一樣去圖書館占位置,卻沒看到陳嶼的身影。她以為他生病了,
便去他的教室找他,卻發(fā)現(xiàn)他的課桌是空的,課本、筆記本都不見了。她心里慌了,
跑去問班主任,班主任嘆了口氣,說:“陳嶼家里出了點事,他媽媽病重,需要一大筆錢,
他已經(jīng)退學了,去外地打工了。”林晚星的腦子“嗡”了一聲,手里的課本掉在地上。
她瘋了似的跑回家,找出陳嶼給她寫的所有解題步驟、所有紙條,
還有那瓶沒喝完的橘子汽水的瓶子,坐在床上哭了很久。她想起陳嶼說要考清華大學,
想起他們的約定,想起所有美好的回憶,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接下來的日子,
林晚星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愛笑,不再愛說話,每天埋頭刷題,
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學習上。她知道,只有考上南京大學,只有變得更優(yōu)秀,
才能有機會找到陳嶼,才能幫他。高考結(jié)束后,林晚星如愿考上了南京大學。
她在大學里努力學習,積極參加各種活動,還利用課余時間做兼職,攢錢。
她四處打聽陳嶼的消息,問遍了所有認識他的同學、老師,卻都沒有結(jié)果。大學四年,
她每年都會回這座小城,去學校的操場邊、圖書館里、梧桐樹下轉(zhuǎn)一轉(zhuǎn),希望能遇到陳嶼,
可每次都失望而歸。她以為,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直到畢業(yè)三年后,
林晚星因為工作調(diào)動,回到了這座小城,在一家設(shè)計院做設(shè)計師。那天下午,
她去市中心的商場買東西,路過一家奶茶店時,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著黑色的T恤,牛仔褲,正在給顧客做奶茶,側(cè)臉的輪廓還是和以前一樣,
只是比以前成熟了些,眼神里多了些滄桑。林晚星的心跳瞬間快了起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走過去,小聲說:“陳嶼?”那人抬起頭,看到是她,
手里的奶茶杯差點掉在地上。他愣了很久,才開口,聲音帶著點沙?。骸巴硇牵?/p>
你怎么會在這里?”林晚星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她看著陳嶼,
哽咽著說:“我……我回來看我爸媽,你呢?你這些年還好嗎?”陳嶼笑了笑,
眼里卻滿是愧疚:“我挺好的,當年我媽病重,我不得不退學去打工,后來我媽好了,
我就回來開了這家奶茶店。對不起,當年沒跟你告別,讓你擔心了?!绷滞硇菗u搖頭,
擦了擦眼淚:“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有苦衷。你……你這些年過得苦嗎?”“還好,
”陳嶼低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剛開始去工地搬磚,后來去餐館端盤子,
再后來學做奶茶,慢慢就熬過來了?!绷滞硇强粗?,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
她想起以前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想起他說要考清華大學,想起他們的約定,心里滿是心疼。
從那天起,林晚星經(jīng)常去陳嶼的奶茶店。有時她會幫他招呼顧客,有時她會坐在店里,
看著他做奶茶,聽他講這些年的經(jīng)歷。陳嶼也會跟她聊她的大學、她的工作,眼里滿是欣慰。
有天晚上,奶茶店打烊后,陳嶼送林晚星回家。路上,他忽然停下腳步,
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遞給她:“晚星,這是我當年準備送給你的,一直沒機會。
”林晚星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銀色的戒指,上面刻著一個“星”字。
“這是我第一次發(fā)工資買的,本來想在高考后送給你,結(jié)果……”陳嶼的聲音有點哽咽。
林晚星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看著陳嶼,輕聲說:“陳嶼,我等了你七年,
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陳嶼伸出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認真地說:“晚星,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F(xiàn)在我媽身體好了,奶茶店的生意也穩(wěn)定了,
我想……我想重新追求你,你愿意給我一個機會嗎?”林晚星用力點頭,撲進陳嶼懷里,
哭著說:“我愿意,陳嶼,我愿意!”陳嶼緊緊抱著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晚星,謝謝你,謝謝你還在等我。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不會再讓你等我了。
”從那以后,他們像所有情侶一樣,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散步、一起規(guī)劃未來。
陳嶼會在早上給林晚星送早餐,會在她加班時去接她,會在周末帶她去周邊的景點玩,
會把所有的溫柔都給她。林晚星也會幫陳嶼打理奶茶店,幫他出謀劃策,
讓奶茶店的生意越來越好。她還會陪陳嶼去看他的媽媽和弟弟,陳嶼的媽媽很喜歡她,
拉著她的手說:“晚星,謝謝你不嫌棄我們家陳嶼,以后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有天下午,
他們一起回學校,坐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陽光透過樹葉落在他們身上,暖融融的。
林晚星靠在陳嶼的肩膀上,輕聲說:“陳嶼,你還記得嗎?以前我們就是在這里聊天,
說要考去不同的大學,等畢業(yè)以后一起回小城?!标悗Z點點頭,握住她的手:“記得,
我一直都記得。雖然我沒考上大學,但我現(xiàn)在有你,有奶茶店,有家人,我覺得很幸福。
”林晚星看著他,笑了笑:“我也是,有你在身邊,我就覺得很幸福。”陳嶼低頭,
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輕聲說:“晚星,我愛你?!绷滞硇堑哪樢幌伦蛹t了,
她把頭埋在陳嶼的懷里,小聲說:“我也愛你,陳嶼?!蔽嗤淙~在風中輕輕搖曳,
像是在為他們祝福。林晚星知道,雖然他們錯過了七年,但未來還有很多個七年,
他們會一起走下去,一起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一起把所有的遺憾都補回來。后來,
陳嶼的奶茶店開了分店,生意越來越紅火。林晚星也在設(shè)計院里站穩(wěn)了腳跟,
成為了一名優(yōu)秀的設(shè)計師。他們在這座小城里買了房子,裝修成了他們喜歡的樣子,
客廳的墻上掛著他們的合照,還有當年陳嶼給她寫的解題步驟和紙條?;槎Y那天,
來了很多人,有他們的同學、老師、朋友,還有奶茶店的顧客。林晚星穿著潔白的婚紗,
陳嶼穿著筆挺的西裝,他們站在臺上,交換戒指,許下一生的承諾?!瓣悗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