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頓的功夫,凌淵已經(jīng)強忍著右臂仿佛要融化的劇痛,再次擲出了收容器!
銀光精準(zhǔn)地命中蜚的獨眼。
嗡——
一聲低鳴,掙扎的兇獸被扭曲的光線拉扯、壓縮,最終吸入了那小小的圓盤之中。圓盤表面亮起一個復(fù)雜的“蜚”字篆文,閃爍幾下,緩緩黯淡下去,落入凌淵掌心,依舊冰冷,完全看不出剛剛封印了一頭能引發(fā)大疫的兇獸。
雨還在下。
凌淵單膝跪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右手臂的赤紅色和灼痛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肌肉嚴(yán)重拉傷撕裂般的酸痛和虛弱感。他大口喘著氣,雨水順著他濕透的發(fā)梢不斷滴落。
耳機里傳來平靜無波的聲音:“目標(biāo)‘蜚’收容成功。干得不錯,凌淵。后勤和記憶處理小隊五分鐘內(nèi)抵達現(xiàn)場。你可以…嗯?”
聲音頓住了,似乎接到了別的消息,語氣里多了一絲罕見的凝重。
“凌淵,別休息了。新任務(wù),優(yōu)先級最高,威脅等級…無法判定。坐標(biāo):市中心金融街,‘兆豐財富’大廈正門前。目標(biāo)描述:疑似…貔貅(pí xiū)。”
貔貅?招財納福那只?這能有什么威脅等級?
凌淵一愣,還沒來得及問,那邊的聲音繼續(xù)響起,帶著點難以言喻的古怪:“它…正在碰瓷。點名要見‘負責(zé)人’。已經(jīng)造成交通癱瘓和大量圍觀。立刻出發(fā)!”
“……收到?!绷铚Y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感覺今天的倒霉事簡直沒完沒了。他拖著酸痛不堪的身體,認命地走向巷口,試圖攔一輛車——雖然他知道這大雨天根本不可能有空車。
也許是畢方羽毛的副作用還在影響,也許是猼訑?shù)臒o畏消退后帶來了加倍的疲憊,他甚至沒注意到腳下。
剛邁出兩步,腳尖似乎踢到了什么軟中帶硬的東西。
“哎喲喂~!”
一聲夸張到極點的痛呼,尖細得不像人聲,猛地從他腳下響起。
凌淵一驚,低頭看去。
只見一只體型也就跟家貓差不多大、似獅非獅、似熊非熊的生物,正四仰八叉地倒在他面前的積水里。它渾身覆蓋著濃密的、灰撲撲的毛發(fā),唯獨腦門頂有一小撮白毛格外顯眼。一條短粗的尾巴急急地甩動著,拍得積水啪啪響。
最奇特的是,它身邊還散落著幾枚看起來古色古香的銅錢,以及一小塊碎銀子,在污濁的雨水中閃著詭異的光。
這生物用一只小爪子捂著自己的額頭,另一只小爪子顫顫巍巍地指著凌淵,那雙圓溜溜、烏黑發(fā)亮的大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晶瑩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的東西,用一種被拋棄的小動物般的、委屈至極的眼神盯著他,聲音凄切:
“天殺的喲!沒天理了?。∽呗凡婚L眼睛啊!撞死個貔貅了喲!”
凌淵腦子嗡了一下。
貔貅?!金融街那個跑這兒來了?!還是…另一只?
那貔貅根本不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一個骨碌爬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前,兩只前爪死死抱住了他還陣陣酸痛的右腿,整個身體掛在了上面,重量驚人,差點把體力透支的凌淵直接帶倒。
“賠!你必須賠!”貔貅揚起腦袋,臉上的委屈瞬間變成了某種混合著狡黠和強勢的表情,它壓低了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詭異力量,“告訴你,摸了貔貅頭,萬事不用愁!但撞了貔貅頭,要么暴富,”它的小短腿蹬了一下,爬得更高些,幾乎湊到凌淵面前,眼睛里閃過一抹危險的紅光,“要么…暴斃!”
“選一個!”它惡聲惡氣地吼道,嘴里噴出的氣息帶著一股奇異的金屬味。
凌淵感到一股冰冷的、帶著濃郁不詳氣息的能量順著被抱住的大腿開始向上蔓延,試圖侵入他的身體。猼訑無畏特性的殘留似乎起了點作用,勉強抵擋著這種侵蝕,但仍讓他一陣心悸。
暴富?暴斃?
這算什么選擇題?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腿上這個碰瓷專業(yè)戶,右手默默摸向了腰間另一個備用收容器,左手則掏出了加密手機,熟練地撥號。
電話幾乎是秒通。
“主任,”凌淵的聲音因為疲憊和疼痛有些沙啞,但依舊平靜,“目標(biāo)確認,貔貅。申請臨時調(diào)用‘窮奇’的能力進行壓制。對,就是那個喜歡看人倒霉、煽風(fēng)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的窮奇。它的惡念領(lǐng)域應(yīng)該能反向克制這種強運規(guī)則類的…”
電話那頭,被稱為主任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打斷了他:“申請駁回!立刻駁回!凌淵你瘋了?!窮奇的能力是能隨便調(diào)用的嗎?上一個調(diào)用它能力的收容員,現(xiàn)在還在ICU里寫第兩百零七份悔過書!心理評估全是‘反社會傾向’!而且那家伙的意志污染根本防不勝防!”
凌淵沉默了一下,看著腿上那只已經(jīng)開始用腦袋蹭他褲子、留下灰撲撲水漬、并且試圖把那些銅錢銀子往他鞋里塞的貔貅,感受著那越來越強的厄運侵襲,認真地問:“那申請調(diào)用梼杌?或者饕餮?試試能不能把它吃了?”
“你……”主任那邊似乎被噎得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死死抱著他大腿的貔貅突然動作一僵。
它猛地抬起頭,鼻翼劇烈地抽動起來,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住凌淵——更準(zhǔn)確地說,是盯住他剛剛動用過畢方力量、此刻還有些微殘留波動的右手手臂。
貔貅那對烏溜溜的眼珠瞪得滾圓,里面映著都市霓虹扭曲的光,還有凌淵那張寫滿疲憊與驚疑的臉。它鼻翼翕動的速度更快了,幾乎帶出了細微的風(fēng)聲,尖銳的指甲甚至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凌淵的褲腿面料,仿佛那不是普通的制服纖維,而是什么稀世珍寶。
“等等!你身上…你身上這味道…”它聲音里的無賴和兇狠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近乎顫抖的敬畏,“你怎么會有我們老板的味道?!”
“老板?”凌淵動作一頓,握著加密手機的手指收緊了些。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砸在貔貅那灰撲撲的腦門上。腿上傳來的厄運侵襲感似乎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微微一滯。
電話那頭,主任的聲音也猛地拔高,穿透雨幕和耳機:“什么老板?凌淵!它說了什么?報告情況!”
貔貅卻像是沒聽到耳機里的聲音,兀自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它繞著凌淵的腿艱難地挪了半步,仰頭使勁嗅著:“不會錯…雖然很淡,還摻著些亂七八糟的火燎味和倒霉味兒…但最底下那層,絕對是老板的氣息!那種…那種簽了約的印子!”
合約?凌淵心頭猛地一沉。他想起調(diào)用那些怪物能力時,每一次能量灌注帶來的撕裂感,那些刻印在靈魂深處的痛苦與暫時獲得的力量…難道那不僅僅是調(diào)用,還形成了某種契約?但“老板”?
主任的聲音再次響起,前所未有的急促和…緊張?“凌淵,控制住目標(biāo)!不,帶回它!立刻!馬上返回基地!最高緊急程序!路線加密傳輸給你了!”
通話被猛地切斷。
凌淵低頭,看著還掛在自己腿上、一臉探究和困惑的貔貅。碰瓷的流氓氣是沒了,但這家伙顯然又陷入了另一種狂熱。
“喂,”凌淵沙啞地開口,試圖把腿從貔貅的懷抱里抽出來,但那家伙抱得死緊,“松手。你說老板?什么老板?”
“就是老板??!”貔貅顯得比他還急,“管著我們好多老家伙的那個!大方!特有錢!但是好久好久沒消息了!你身上怎么會有他的印子?快說!你把他怎么了?!”說到最后,它又有點齜牙咧嘴的趨勢,只是配上那濕漉漉的尊容,實在沒什么威懾力。
凌淵沒理會它的質(zhì)問,心里飛快盤算。最高緊急程序…這意味著事情可能遠超一次普通的異常收容。他再次嘗試移動,貔貅像塊沉重的狗皮膏藥般黏著。
“想找你老板就跟我走。”凌淵冷聲道,“再掛在我腿上,我不介意申請調(diào)用梼杌的能力試試能不能把你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