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歷 39700 年,冬。
雁門關(guān)外的積雪已沒過膝蓋,朔風(fēng)卷著冰碴子,抽打在巡邏隊的甲胄上,發(fā)出細(xì)碎的脆響。秦天騎在一匹略顯瘦削的棗紅馬上,身后跟著三十名親兵,正沿著邊境線向野狼谷方向巡查 —— 這里是大元小股游騎時常出沒的地帶,也是鎮(zhèn)北軍與對方摩擦最頻繁的區(qū)域。
“偏將,前面就是野狼谷了,往年這個時候,大元的雪狼騎兵最愛在谷口設(shè)伏?!?親兵隊長趙武低聲提醒,他是鎮(zhèn)北侯早年安插在秦天身邊的心腹,已是先天境中期的修為,卻在人前始終裝作淬體境的普通甲士。
秦天勒住韁繩,目光掃過前方蜿蜒的山谷。谷口兩側(cè)是陡峭的崖壁,積雪下隱約可見暗褐色的巖石,正是設(shè)伏的絕佳位置。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崖壁后方藏著五十道呼吸 —— 皆是后天境巔峰的氣息,其中三道已觸及先天境門檻,顯然是大元部落精心挑選的精銳。
“按原計劃走?!?秦天淡淡開口,聲音被風(fēng)吹得有些散,“速度放慢些,注意警戒左翼?!?/p>
趙武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 按斥候傳回的消息,大元游騎應(yīng)在右翼埋伏,但他并未多問,立刻揮手示意隊伍調(diào)整陣型。三十名親兵呈楔形散開,左手按在腰間彎刀上,腳步沉穩(wěn)地踏過積雪,留下深深的腳印。
隊伍剛進入谷口百丈,崖壁上突然傳來一聲呼哨!
“咻 —— 咻 —— 咻 ——”
數(shù)十支裹著寒芒的箭矢破空而來,箭頭淬著幽藍(lán)的毒液,顯然是見血封喉的 “北漠蛇涎”。尋常淬體境士兵若是中箭,半個時辰內(nèi)便會氣絕身亡。
“舉盾!” 趙武暴喝一聲,率先將制式鐵盾擋在身前。親兵們訓(xùn)練有素,瞬間組成盾墻,只聽 “叮叮當(dāng)當(dāng)” 一陣亂響,箭矢盡數(shù)被擋開,唯有三支力道格外強勁的破甲箭,穿透盾縫擦著親兵的臂膀飛過,帶起一串血珠。
“殺!”
崖壁后方躍出五十名身著獸皮甲的大元騎兵,他們騎著矮壯的北地戰(zhàn)馬,手中揮舞著彎刀,馬蹄踏碎積雪,朝著巡邏隊猛沖過來。為首的是個獨眼壯漢,肩扛一柄巨斧,氣息已達(dá)先天境初期,正是大元黑風(fēng)部落的千夫長巴圖。
“抓住大秦的將官,獻給南苑大王!” 巴圖狂笑不止,巨斧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直劈秦天面門 —— 他早已收到消息,這支巡邏隊的首領(lǐng)是個只會靠關(guān)系上位的廢物偏將,若是能擒獲此人,定能在南苑大王面前立下大功。
秦天端坐馬上,神色平靜無波。就在巨斧即將及身的剎那,他看似隨意地?fù)芰艘幌埋R韁,棗紅馬突然向前小跳半步,恰好避開斧刃的鋒芒。與此同時,秦天右手食指極輕微地向上一挑,一道微不可察的氣勁順著地面蔓延而出。
“咔嚓!”
巴圖胯下的戰(zhàn)馬前蹄突然踩在一塊松動的巖石上,馬匹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巴圖猝不及防,龐大的身軀在空中晃了晃,巨斧的力道頓時泄了大半。
“就是現(xiàn)在!” 趙武抓住這轉(zhuǎn)瞬即逝的破綻,身形如貍貓般竄出,彎刀帶著先天境的勁氣,直斬巴圖腰側(cè)。他知道秦天不喜張揚,故意將這記殺招做得聲勢浩大,仿佛是自己抓住了對方的失誤。
巴圖驚怒交加,倉促間揮斧格擋?!爱?dāng)” 的一聲巨響,兩人各自震退三步。巴圖看著趙武眼中閃爍的精光,這才驚覺 —— 這支巡邏隊的親兵,竟藏著先天境的高手!
“點子扎手,撤!” 巴圖當(dāng)機立斷,轉(zhuǎn)身便要策馬后退。
秦天嘴角微揚,左手看似無意地拂過馬鞍上的積雪。剎那間,谷口兩側(cè)的積雪突然雪崩般滑落,恰好堵住了大元騎兵的退路。更詭異的是,那些滑落的雪塊仿佛長了眼睛,盡數(shù)砸向大元士兵的馬腿,卻沒有一片落在秦天的親兵身上。
“怎么回事?”“馬腿斷了!”“這雪…… 邪門得很!”
大元騎兵陣腳大亂,十幾匹戰(zhàn)馬被雪塊砸中膝蓋,悲鳴著栽倒在地,將背上的騎士甩進雪堆。趙武抓住機會,率領(lǐng)親兵沖殺過去,彎刀劈砍在獸皮甲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秦天依舊坐在馬背上,目光淡漠地看著戰(zhàn)局。他并未親自出手,只是偶爾屈指輕彈 —— 每當(dāng)有親兵遇險,總會有意外發(fā)生:或是大元士兵的彎刀突然崩口,或是他們腳下莫名打滑,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暗中操控著戰(zhàn)局。
盞茶功夫后,戰(zhàn)斗已近尾聲。五十名大元騎兵折損過半,剩下的二十余人被親兵們圍在中央,皆是帶傷之人,眼中滿是驚懼。巴圖被趙武一刀劃破左肩,鮮血染紅了半邊獸皮甲,看著谷口那道端坐馬上的身影,突然明白過來:“是你!你不是廢物!”
秦天沒有理會他的嘶吼,只是對趙武抬了抬下巴:“留活口,問清楚他們的動向?!?/p>
趙武會意,反手一掌劈在巴圖后頸,將人打暈過去。其余大元士兵見首領(lǐng)被俘,紛紛棄刀投降,被親兵們用繩索捆了個結(jié)實。
“九皇子,這次…… 怕是有些蹊蹺?!?趙武走到秦天身邊,壓低聲音道,“這些大元騎兵的配合,比以往精銳了數(shù)倍,不像是尋常游騎?!?/p>
秦天翻身下馬,踱步到一名俘虜面前,指尖在對方手腕上輕輕一搭。俘虜頓時痛得慘叫起來,體內(nèi)后天境的內(nèi)息竟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潰散 —— 這是秦天以圣人境修為,瞬間震碎其經(jīng)脈的手段,看似輕描淡寫,卻比任何酷刑都更具威懾力。
“說,你們部落的主力在哪?” 秦天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壓。
俘虜渾身顫抖,看著同伴痛苦的模樣,哪里還敢隱瞞:“在…… 在黑風(fēng)谷!南苑大王的次子,正帶著三千雪狼騎兵,準(zhǔn)備三日后突襲雁門關(guān)糧倉!”
趙武臉色驟變 —— 雁門關(guān)糧倉儲存著鎮(zhèn)北軍三個月的糧草,若是被劫,整個左營都會陷入混亂。他剛想請命回營報信,卻見秦天擺了擺手。
“把俘虜押回營,” 秦天的目光落在遠(yuǎn)處的雪山,“剩下的人,隨我去谷后看看。”
趙武雖滿心疑惑,卻還是依令行事。他知道秦天看似隨意的決定,背后定有深意 —— 這位九皇子十六年來藏拙,如今剛露鋒芒,絕不可能魯莽行事。
待親兵押著俘虜離開,秦天獨自一人走向野狼谷深處。谷內(nèi)的積雪更厚,陽光被崖壁遮擋,顯得格外陰冷。他能感知到,谷盡頭的山洞里,藏著一道微弱卻精純的氣息 —— 那是先天境巔峰的修為,卻帶著濃郁的衰敗之意,顯然是受了重傷。
“出來吧?!?秦天站在洞口三丈外,聲音穿透冰層,傳入洞內(nèi),“我知道你在里面?!?/p>
片刻后,洞口的積雪簌簌滑落,一個身著白色裘皮的少年踉蹌著走出。他約莫十六七歲,面容俊朗,卻臉色慘白,嘴角掛著血跡,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骨頭已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的玉佩,刻著一頭栩栩如生的雪狼 —— 這是大元王族的象征。
“你是誰?” 少年警惕地看著秦天,眼中既有敵意,又有一絲不甘,“是鎮(zhèn)北侯的人?”秦天認(rèn)出他腰間的玉佩 —— 正是南苑大王的次子,孛兒只斤?烈。此人在大元年輕一輩中素有威名,十三歲便踏入先天境,被譽為百年難遇的奇才,卻沒想到會在這里撞見。
“大秦,秦天?!?/p>
少年瞳孔驟縮:“你就是那個被貶的皇子?不可能!你的氣息……” 他明明感知到秦天只是淬體境的修為,卻為何會有如此可怕的壓迫感?
秦天沒有解釋,只是指了指他的左臂:“骨頭斷了三處,內(nèi)息紊亂,再拖下去,這輩子都別想突破宗師境。”
孛兒只斤?烈臉色微變 —— 對方竟一眼看穿了他的傷勢。三日前,他在與西漠金剛寺的武僧交手時被重傷,本想借突襲雁門關(guān)的戰(zhàn)功重振威名,卻沒想到會在野狼谷栽跟頭。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烈梗著脖子,擺出一副硬漢模樣,眼底卻藏著一絲恐懼。
秦天突然笑了:“我不殺你?!?他屈指一彈,一道柔和的氣流射入烈的左臂。烈只覺一陣暖流涌過,斷裂的骨頭竟傳來酥麻的癢意,疼痛瞬間減輕了大半。
“這是……”孛兒只斤. 烈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臂,他能感覺到,體內(nèi)紊亂的內(nèi)息正在緩緩平復(fù)。
“回去告訴你父親?!?秦天轉(zhuǎn)身望向谷外,“北境的雪,也該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