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覺得自己的腦袋像被塞進(jìn)了一臺高速運(yùn)轉(zhuǎn)的洗衣機(jī),嗡嗡作響,
眼皮沉重得需要用牙簽支撐才能勉強(qiáng)張開。連續(xù)七十二小時撲在“擎天集團(tuán)”的年度大案上,
咖啡因?qū)λ讶皇?,身體只剩下生理性的顫抖和對床鋪?zhàn)钤嫉目释?/p>
就在她盯著屏幕上扭曲的數(shù)據(jù)流,意識即將徹底斷線的那一刻,
一股強(qiáng)大的、不容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她。瞬間,天旋地轉(zhuǎn)。再睜眼,
不是冰冷的辦公隔斷,而是晃眼的明黃帳頂,鼻尖縈繞著一種陌生的、厚重的龍涎香,
里面混合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她猛地坐起,身下是觸感冰涼絲滑的錦緞。環(huán)顧四周,
雕梁畫棟,燭火搖曳,殿內(nèi)奢華得晃眼,也令人窒息,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雨前的死寂。
“廢物!”一聲低沉暴戾的怒吼炸開,嚇得蘇曉一個激靈。只見不遠(yuǎn)處,
一個身著玄色繡金龍袍的男人正背對著她,身形高大挺拔,卻因盛怒而微微顫抖。
地上跪著一個宦官打扮的人,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一般,旁邊地上是摔得粉碎的瓷盞碎片。
“拉下去,杖斃!”男人的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不帶一絲情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饒命?。 被鹿倨鄥柕目藓筷┤欢?,被迅速拖走的腳步聲和拖拽摩擦聲取代。
蘇曉的心臟瞬間驟停,血液倒流。陛下?杖斃?難道她是在拍戲現(xiàn)場?還是……思路被打斷,
男人緩緩轉(zhuǎn)過身。燭光映照下,那是一張極其英俊卻極度扭曲的臉。棱角分明如刀削斧鑿,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本應(yīng)是極出色的容貌,
此刻卻因猩紅的眼底和眉宇間凝聚的狂暴戾氣而顯得駭人無比。他的臉色蒼白,
額角青筋暴起,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的目光掃過瑟縮在龍榻上的蘇曉,
陌生的面孔讓他眼中的暴戾更盛?!澳闶钦l?”他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殺意,
“誰派來的刺客?好大的膽子!”強(qiáng)大的壓迫感讓蘇曉幾乎窒息。來不及思考,
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她幾乎是滾下床榻,腿軟得站不穩(wěn),撲倒在地,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民女…民女不是刺客…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來的…陛下饒命!
”男人似乎被頭痛折磨得失去了所有耐心,眼神一厲,
抬手便要喚人:“來人——”就在他開口的瞬間,一陣更劇烈的頭痛襲來,他悶哼一聲,
猛地捂住額頭,身體晃了晃,臉上露出極端痛苦的神色。蘇曉嚇得魂飛魄散,腦子一片空白,
身體卻先于思考做出了反應(yīng)。她幾乎是爬過去,顫抖地伸出手,不是攻擊,
而是輕輕地、試探地扯了扯他龍袍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
語無倫次:“…別、別生氣...別殺我!…是不是很疼?
…放輕松…深呼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全是平時壓力大時自我安慰的胡言亂語。奇跡般地,那原本即將爆發(fā)的、毀天滅地的戾氣,
竟然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按住,緩緩平息了下去。男人捂著頭的手慢慢放下,
猩紅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和探究。
他低頭看著跪在地上、嚇得像只小鵪鶉似的女人,
她眼底純粹的恐懼和那笨拙的、毫無威脅的安撫,形成一種奇異的矛盾。頭痛,
那折磨了他多年、幾乎讓他瘋魔的劇痛,正在快速消退。他沉默了,
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死死盯著她,仿佛要將她從里到外看透。蘇曉大氣不敢出,
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杖斃”了。良久,他忽然開口,聲音依舊冰冷,
卻少了那份殺意:“起來?!碧K曉腿軟,軟得站不起來。他似乎沒了耐心,彎腰,
一把將她撈起,打橫抱回龍榻上。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粗暴,
但蘇曉卻嚇得僵直了身體,一動不敢動。他就這樣抱著她,將頭埋在她纖細(xì)的頸窩,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她是什么靈丹妙藥,能驅(qū)散他所有的痛苦和狂躁。殿內(nèi)死寂,
只剩下燭火噼啪作響和蘇曉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清晨,蘇曉是被鬧鐘尖銳的聲音吵醒的。她猛地從辦公椅上彈起來,心臟狂跳,
后背被冷汗浸濕。陽光透過百葉窗刺得眼睛生疼,電腦屏幕還亮著,上面是沒做完的PPT。
是夢?那個逼真得可怕的夢?古代的宮殿?那個恐怖又俊美的暴君?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只覺得更加疲憊,仿佛一夜沒睡,而是在另一個世界干了一夜苦力?!疤K曉!愣著干什么!
厲總馬上到了,晨會資料準(zhǔn)備好了嗎?”組長尖銳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shí)?!昂昧撕昧?!
”蘇曉趕緊收斂心神,手忙腳亂地整理文件。晨會上,她強(qiáng)打精神,卻還是因?yàn)榫癫粷?jì),
在匯報時卡殼了一個數(shù)據(jù)。會議室的氣溫瞬間降了幾度。主位上,擎天集團(tuán)的總裁厲霆淵,
抬起眼,目光冷冽地掃了過來。蘇曉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張臉……雖然穿著筆挺的意大利高定西裝,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向腦后,
是現(xiàn)代精英的冷漠模樣,但那張臉的輪廓,那雙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緊抿的薄唇……分明就是夢里那個要杖斃人的暴君!只是眼前的厲總,
眼神是商場巨鱷的精明與冷酷,少了那份猩紅的暴戾,但壓迫感卻絲毫不減,甚至更甚。
“這就是你們組熬了三天做出來的東西?”厲霆淵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人,
“數(shù)據(jù)都能出錯,是沒帶腦子,還是不想干了?”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蘇曉嚇得臉色發(fā)白,
手指緊緊攥著衣角,低著頭連聲道歉:“對不起厲總!我馬上核對修改!”厲霆淵沒再看她,
目光轉(zhuǎn)向組長,語氣不容置疑:“中午之前,我要看到完美無誤的方案。否則,
整個組獎金扣半?!鄙?,蘇曉癱坐在工位上,心臟還在狂跳。
太像了…聲音、眼神、那迫人的氣場… 可那是夢??!厲總怎么可能是那個暴君?
一定是加班加出幻覺了!她強(qiáng)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個荒誕的夢,投入緊張的工作中。然而,
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只要她陷入深度睡眠,那個夢境就會準(zhǔn)時來臨。每一次,
她都出現(xiàn)在那座壓抑的宮殿里,出現(xiàn)在那個陰晴不定的暴君身邊。他似乎默認(rèn)了她的存在,
甚至于有些依賴她的存在。她發(fā)現(xiàn),只要她在他身邊,他的頭痛和暴戾情緒就能得到緩解。
有她在的時候,他不再喊打喊殺,雖然依舊沉默寡言,眼神卻會長時間地停留在她身上。
在夢里,他會對她做出一些讓蘇曉心驚肉跳又匪夷所思的舉動。批閱奏折時,
會把她抱在腿上,下巴擱在她發(fā)頂,仿佛抱著一個人形安神香囊。用膳時,
會將她喜歡的御膳點(diǎn)心推到她面前,眼神示意她吃,自己則看著她吃,
嘴角偶爾會牽起極淡的弧度。甚至夜里,他只是單純地?fù)碇胨?,手臂箍得很緊,
仿佛怕她消失。蘇曉僵著身體不敢動,卻能聽到他逐漸平穩(wěn)綿長的呼吸聲。
她從一個隨時可能被拖出去砍頭的“刺客”,變成了暴君專屬的“安神藥”和“掌心嬌”。
這種極致的、霸道的、不容拒絕的寵愛,發(fā)生在那樣一個恐怖的男人身上,
讓蘇曉心情復(fù)雜無比:一方面,她害怕得要死;另一方面,
在現(xiàn)實(shí)世界被工作和壓力磋磨得毫無尊嚴(yán)的她,
又可恥地沉溺于這種被極度需要和呵護(hù)的感覺。但白天一到,夢就醒了。
她依舊是擎天集團(tuán)底層的小職員蘇曉,會因?yàn)橐粋€標(biāo)點(diǎn)符號的錯誤被上司罵得狗血淋頭,
會為了趕工期加班到深夜。而厲霆淵,則是高高在上、只能遠(yuǎn)觀的總裁。偶爾在電梯里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