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蘭克斯那聲帶著鋒芒的質(zhì)問,像塊石頭砸進(jìn)水里,激起片刻沉默。
海風(fēng)卷著潮濕的咸味,從每個人中間穿堂而過。
“啊,真是失禮了?!蹦莻€纏滿繃帶的青年——太宰治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臉上掛起一副毫無陰霾、甚至有點過分明亮的笑容,仿佛剛才那個討論葬身之地的人不是他?!霸谶@種地方相遇,也算是一種奇妙的緣分吧。我是太宰,太宰治?!?/p>
他輕巧地介紹了自己,眼神卻像羽毛一樣,輕輕拂過其他人的表情。
額有傷疤的少年似乎被這份爽快感染,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認(rèn)真回應(yīng):“我是灶門炭治郎!”
他指了指身邊咬竹筒的少女,“這是我妹妹,灶門禰豆子!”少女配合地發(fā)出“嗯嗯”兩聲,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五條悟~”高個白毛男人拖長了調(diào)子,笑嘻嘻地舉手,墨鏡滑下鼻梁一點點,露出后面那雙蒼藍(lán)色眼睛的一角,驚鴻一瞥,又很快被遮住?!澳壳翱磥?,我們好像遇到了點比咒術(shù)協(xié)會老頭子們開會更有趣的事情呢?!?/p>
“特蘭克斯?!弊习l(fā)少年言簡意賅,眉頭依舊鎖著,目光再次掃向海平面,警惕得像只被入侵了領(lǐng)地的年輕雄獅,他的手依然按在腰間。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到了還靠坐在那里的祁霧身上。
他臉色蒼白,微長的黑發(fā)被海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整個人裹在一件看起來過分寬大的外套里,仿佛一陣稍大點的風(fēng)就能把他吹跑。
平安感受到注視,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護(hù)主般的呼嚕聲。
祁霧輕輕吸了口氣,肺部的鈍痛讓他聲音有些發(fā)虛:“我叫祁霧。這是……我的伙伴,平安?!?/p>
他抬手,摸了摸德牧堅實的頭顱,平安立刻用濕涼的鼻尖蹭了蹭他的掌心,像是在給他傳遞力量。
一輪名號報完,氣氛卻并未真正緩和,一種無言的隔閡彌漫在空氣中。
這群人太不一樣了,從穿著到氣質(zhì),仿佛是從不同畫卷里硬生生剪下來,拼湊到了同一張破舊的船帆上。
“所以……”炭治郎的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咕嚕”叫了一聲,在寂靜中格外響亮,他瞬間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那個……我們怎么會在這里?還有,這艘船……能堅持住嗎?”
現(xiàn)實問題像冰冷的海水,拍醒了些許迷茫。
這船實在太破了,木板縫隙里能看到底下幽深的海水晃蕩,桅桿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每一次搖晃都在與解體的邊緣試探。
“堅持?”五條悟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不如問問它什么時候打算散架更實際哦~”
話音剛落,船身猛地一個傾斜!像是底下有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哇??!”炭治郎驚呼一聲,下意識伸手緊緊拉住妹妹,禰豆子也立刻抓住哥哥的衣角,下盤卻意外地穩(wěn)。
特蘭克斯反應(yīng)極快,重心一沉,雙腳像釘在了甲板上。
五條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身形晃都沒晃。
太宰治倒是“哎呀”叫著,順著傾斜的方向故意摔了出去,正好撞向一堆堆著的破舊纜繩,嘴里還嚷嚷著:“看來這艘船先生脾氣不太好啊——”
祁霧被這突如其來的顛簸帶得向前撲去,一陣眩暈襲來。
平安反應(yīng)迅猛,低吼一聲,用自己強(qiáng)壯的身軀死死擋在他前面,充當(dāng)了肉墊。
“祁霧先生!”炭治郎見狀,立刻松開妹妹,踉蹌著沖過來想幫忙。
但有人比他更快。特蘭克斯不知何時已經(jīng)跨步過來,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祁霧的肩膀。
那手臂看似不算粗壯,卻蘊(yùn)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輕易地將祁霧幾乎沒什么分量的身體扶正。
“謝謝……”祁霧低聲道,臉色更白了些。
特蘭克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眉頭皺得更緊,轉(zhuǎn)頭看向海面:“剛才不是普通的浪?!?/p>
海水之下,一道巨大的、不祥的陰影緩緩游過,距離他們的船底不過幾米,那影子龐大得令人心悸,帶起的暗流讓破船又開始新一輪的搖晃。
“看來,不僅有住所問題,”太宰治從纜繩堆里慢悠悠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神卻亮得驚人,“還有鄰居不太友善呢?!?/p>
饑餓、破爛的危船,以及深水下未知的威脅。
炭治郎下意識地握緊了拳,目光掃過在場的人,最后落在臉色蒼白的祁霧和緊貼著他的平安身上,一種天然的保護(hù)欲油然而生。
“我們必須做點什么!”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