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得發(fā)抖的火，從我的腳底板一下子燒到了天靈蓋。那不是憤怒，

那是一種比憤怒更可怕的東西。是二十多年來被壓抑、被規(guī)訓(xùn)、被磨平的所有生命力，

在這一刻，從絕望的灰燼里，重新燒了起來。它燒掉了我的恐懼，燒掉了我的自我否定，

燒掉了我對規(guī)則最后的一絲敬畏。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的ICU里，

傳來一聲代表血氧飽和度跌落的、低沉而短促的預(yù)警音。它只響了一下，

就被護(hù)士迅速按掉了。但我身邊的陸承言，那尊石像，像被電流擊中般猛地一顫。

他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出現(xiàn)了焦點(diǎn)，瞳孔因恐懼而瞬間收縮。

那是一個外科醫(yī)生聽到“SPO2 Low”時，刻在骨髓里的條件反射。他還沒死透。

他身體里，還藏著那個想救人的醫(yī)生。這絲殘存的本能，像一顆火星，

瞬間引爆了我心里那片冰冷的火海。我猛地轉(zhuǎn)過身。我伸出手。

我這雙被祖父教導(dǎo)了二十年、用于輕柔地感受脈搏中“氣”的微妙流轉(zhuǎn)的手指，

此刻第一次違背了傳承。它們沒有去“診脈”，沒有去“傾聽”，

而是以一種近乎粗暴的力道，緊緊地、不容抗拒地，鉗住了他冰冷的手腕。

這不是一次“調(diào)理”，這是一次“逆命”。他被我的動作驚動，

終于抬起了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茫然地看著我。我看著他的眼睛，

用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不容置疑的平靜，一字一句地對他說：“我們回去，

按我的方法來?！?我?guī)缀跏峭现叩摹ｊ懗醒缘纳眢w很沉，不是體重，

是那種被抽干了所有精氣神的、純粹的物理重量。我把他拽進(jìn)樓梯間，

防火門“砰”地一聲在我們身后關(guān)上，隔絕了走廊里的一切聲音。但他還在重復(fù)，

像個卡頓的播放器?！拔义e了，知夏，我從一開始就錯了?！蔽业脑捵采狭艘欢聣?，

一堵由徹底的自我否定和邏輯崩塌筑成的墻。他根本沒聽進(jìn)去。他的眼神是渙散的，看著我，

又好像透過我，在看那個已經(jīng)被他宣判死刑的自己。我松開他的手腕，改為抓住他的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