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溫老夫人和大人,還有小公子小小姐真的來客棧接您了!”綠云終于有種揚眉吐氣的暢快。
晏棠看著她眉梢眼角都掩不住的輕松,忍不住失笑。
綠云一時看癡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現(xiàn)在的小姐比從前更美。
不,從前也美,只是現(xiàn)在小姐的美不在表象,而是骨子里透露出閱盡千帆的優(yōu)雅與舒展,這是連宮里貴人也比不上的美儀鳳姿。
晏棠抱著呼呼大睡的空空,來到客棧二樓,低眸俯視。
客棧臨街,溫府一行人浩浩蕩蕩趕來,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們是來接她的。
溫卿遠仰頭看她,黑白澄澈的眼底藏了些許冷淡,他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子:“夫人,我來接你回府?!?/p>
個頭高些的哥哥寶毓板著臉,小大人似的:“娘親,再過幾日便是祖母過壽,您不要與祖母和爹爹置氣了?!?/p>
梳著雙環(huán)髻的妹妹渝蓉,噘著小嘴嘟囔:“娘親,您就可憐可憐爹爹吧?!?/p>
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她的一雙兒女卻讓她別再置氣生事。
三年一別,兩個孩子沒有一句問候想念她這個娘親,字字句句只有溫卿遠。
晏棠忍不住冷笑,原來這兩個小白眼狼的心,從這時就已經(jīng)歪了。
臨死前的最后一面,兒女的嫌惡與憎恨還言猶在耳——
“娘親您于爹爹仕途無益,還總壓著我念書科考,你可知我煩透了你,真恨不得長公主才是我的親生母親!”
“現(xiàn)在長公主終于要成為我母親了,娘親你若真為了孩兒和妹妹好,就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安靜去吧?!?/p>
“哥哥說的不錯,長公主就不會阻攔我與裴世子在一起。娘親你不能因為你和爹爹不睦,就誤了女兒的良緣!”
“……”
重活一回,晏棠決定不再干涉白眼狼兒女的樁樁件件,云瀾那樣翻臉無情的人,她只等著看他們作死。
“棠娘,溫家做的有不合你心意的地方,你盡管找我這個老婆子撒氣?!?/p>
眼看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溫老夫人捶著胸脯,痛心疾首:“你莫要與卿遠和寶毓渝蓉生分,是我老婆子管家無方讓你受了委屈。”
說著,她竟當眾要給晏棠下跪。
周圍一片嘩然,對晏棠指指點點。
溫卿遠和兩個孩子羞怒的目光如利劍一般投向她。
晏棠無動于衷,冷眼瞧著。
似乎察覺到氣氛異常,她懷里的空空不安的扭動了下。
溫老夫人推開嬤嬤,膝蓋彎曲。
她只是做做樣子,晏棠若倒反天罡真讓她這個婆母跪下,那明日她就會被書生們罵穿脊梁骨!
她篤定晏棠不敢受她這一跪。
然——
真快跪下去了,也遲遲不見晏棠下來阻止,溫老夫人的腿腳開始打顫。
晏棠她敢,她竟真的敢!
溫老夫人又驚又怒,她得意大半輩子,不想臨了竟栽在晏棠這個兒媳身上!
這一刻的時間似乎過的格外漫長難熬,溫老夫人甚至忍不住后悔,早知如此,她換個法子磋磨兒媳了。
“晏棠!”溫卿遠怒火中燒,連名帶姓地喚她:“你不要太過分了!”
“祖母,您快起來!”寶毓憤憤地去拉溫老夫人。
渝蓉氣的腮肉鼓鼓,像失控的幼獸一般沖晏棠怒吼:“蓉兒不喜歡娘親回來,娘親一回來就讓祖母憂心,娘親壞!”
晏棠仍漠然不動。
溫老夫人閉著眼,眾人都在,她只能硬著頭皮把做戲到底:“毓哥兒蓉姐兒乖,只要你娘開心把府回,祖母跪也無妨?!?/p>
她話音剛落,一道力倏地將她從地上拽起來。
周遭議論的聲音頓時消失。
溫老夫人睜開眼,就瞧見不知何時下來的晏棠。
“婆母莫折煞我,您這一跪,我與卿遠還有毓哥兒蓉姐兒那才是真的不睦了?!痹捓镌捦饩筒钪该魉@個婆母居心不良。
只一句話,溫老夫人就明顯感覺到先前指責(zé)晏棠的路人開始質(zhì)疑議論她。
晏棠一邊說一邊自然地貼近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嘲諷開口:“老虔婆,你裝模作樣,結(jié)果就這?”
用心拙劣的做戲,于她沒有半分傷害,反倒是她這個自視甚高的溫老夫人自己丟盡了臉!
“你……!”瞧著晏棠漂亮無害的臉,老夫人怒火攻心一口氣沒提上來,竟直接暈了過去。
晏棠用帕子掩住唇邊的笑,面上慌亂:“夫君,快來瞧瞧婆母怎么了,莫不是失心瘋犯了驚厥過去!”
乍然聽到溫老夫人有失心瘋,近身圍觀的路人都跳開三尺遠,跟防惡犬似的。
溫卿遠怒斥:“夫人休要胡言,母親何時得過失心瘋!”
晏棠似乎被他暴怒的樣子嚇到,后退一步,顫巍巍抹淚:“夫君有所不知,你三年前有段時日經(jīng)常留住長公主府診脈,婆母身體抱恙長胡言亂語,后來她清醒了,我怕夫君擔(dān)心并未和夫君說過這事?!?/p>
溫卿遠驟然心虛,那段時日他常與云瀾顛鸞倒鳳,抽不得身回溫府時就隨便找個借口敷衍溫棠。
怕被人瞧出異樣,溫卿遠只得胡亂應(yīng)付過去:“莫再多言!隨我回溫府,給老夫人看診!”
最后溫府眾人聲勢浩大的來,雞飛狗跳的回,晏棠舒心了。
回溫府這才只是剛開始,她也要讓溫老夫人這個老不死的嘗嘗被安上“失心瘋”、無人信她的滋味!
*
*
*
批完折子,已是深夜。
慕容帝正要喊值守的內(nèi)監(jiān)伺候,他猛的頓住。
雕鏤彩漆座屏后,有綽約人影晃動,那身形瞧著分明是一女子。
女子從屏風(fēng)后款款走出,慕容帝這才注意到,她懷里還抱著一只肥圓的貓兒。
“陛下,妾來伺候您更衣?!必垉嘿康靥氯ヅ芰?,女子低眉垂眼,看不清臉。她梳著尋常婦人頭,露出柔嫩纖細的脖頸,端的是溫柔可欺。
慕容帝惱怒,母后竟無視他的警告把人送到他榻上!
更讓他瞠目結(jié)舌的是,那女子的繡鞋竟堂而皇之的踩在他的龍袍上,連那雙柔荑也不安分起來。
慕容帝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溫柔可期?他看是膽大包天才對!
慕容帝小腹竄出一絲邪火,他一把將那細腰掐在大掌里,打橫抱丟在榻上,欺身而上——
女子的身子看似比宮妃還要纖弱,實則豐腴撩人,該有的地方都有。
慕容帝情難自持,呼吸灼熱滾燙。
待他正要再進一步時,貼身內(nèi)侍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圣上,您回榻上睡吧,小心著涼?!?/p>
慕容帝瞬間清醒,身下哪有溫香軟玉。
褻褲濕噠噠的貼著肌膚,有些許涼意。
他堂堂帝王,竟做了一場和臣妻的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