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陸青玄的回答，韓老魔臉上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神色，隨即袖袍一抖，一塊通體漆黑的玉牌飄出。
陸青玄下意識伸手接過，玉牌入手冰涼刺骨，上面‘丹霞峰親傳’四個古樸篆字泛著幽幽青光，邊緣還刻著細密的符文，隱約有靈力流轉。
“明日辰時，丹霞峰。”話音未落，韓老魔身影已經(jīng)化作一團翻滾黑霧，眨眼間消散在晨霧中。
陸青玄捧著玉牌的手微微發(fā)抖。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做夢！
“我這是...一步登天了？”他喃喃自語，隨即又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
藥園里靜得可怕，連蟲鳴鳥叫都消失了，只有晨風吹過靈藥葉片發(fā)出的沙沙聲。
“該不會是韓老魔最近缺試藥童子，專門找我來頂缸吧？”這個念頭讓他打了個寒顫。
但轉念一想，自己一個無依無靠的雜役弟子，整日被劉扒皮克扣靈石，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橫豎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說不定真是我種藥的天賦被看中了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小心將玉牌揣進懷里。
正要離開時，突然發(fā)現(xiàn)地上那半塊掉落的饅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撮黑色灰燼，散發(fā)著淡淡焦糊味。
陸青玄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清楚地記得，韓老魔剛才站立的位置，正是饅頭掉落的地方。
“連掉在地上的食物都不放過...”他咽了口唾沫，后背汗毛根根豎起。
這老魔頭的手段，果然和傳聞中一樣邪門。
陸青玄不敢多想，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將今日份的澆水施肥任務完成，生怕那韓老魔有什么特殊癖好在背后偷窺。
直至夕陽西沉時，陸青玄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雜役院。
剛一進門，就被眼前的陣勢嚇了一跳。
平日里對他愛搭不理的師兄弟們此刻全都堆著笑臉圍了上來，像極了一群見蜜的蟻。
“陸師兄！您可算回來了！”管事的劉師兄一個箭步?jīng)_上前，臉上橫肉擠成一朵菊花，哪還有平日里囂張氣焰？
他搓著雙手，腰彎得幾乎要對折：“聽說您被韓長老收為親傳弟子了？小弟特意備了些薄禮...”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儲物袋，沉甸甸的靈石碰撞聲清晰可聞。
陸青玄一眼就認出，這正是這三個月被克扣的供奉，看其分量，估計還多出了不止一倍。
“劉師兄這是何意？”陸青玄故作驚訝，心里卻冷笑連連。
這劉扒皮平日里欺壓同門，克扣靈石時可是眼都不眨。
“物歸原主！物歸原主！”劉師兄額頭滲出豆大汗珠，“只是...韓長老那邊...”
“哦？”陸青玄慢條斯理地接過錦囊，在手中掂了掂，“師父他老人家最是記仇，上次有個外門執(zhí)事克扣弟子丹藥，聽說現(xiàn)在還在丹房里當燒火童子呢?！?/p>
劉師兄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其他弟子見狀，紛紛獻上各種‘心意’。
有珍藏的聚氣丹，有壓箱底的符箓，甚至還有個弟子咬牙送出了一柄低階飛劍。
陸青玄來者不拒，全部笑納。
他知道這些殷勤背后藏著多少算計，但既然有機會白嫖，何樂而不為？
夜深人靜，陸青玄躺在通鋪上輾轉反側?？粗高^窗欞的月光，他摸出懷里的黑色玉牌，仔細端詳。
玉牌表面冰涼如玉，內(nèi)里卻隱隱有靈力流轉，那些細密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青光，顯得神秘莫測。
“韓老魔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論資質(zhì)，他連最基礎的五靈根測試都只點亮了兩行。論背景他是個孤兒，被青云門收留純粹是運氣好。
論修為，他僅僅達到煉氣二層的門檻。
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藥園里那些被他胡亂照顧反而長勢良好的靈藥。
可那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彼L嘆一聲，將玉牌重新收好。
翌日寅時，天邊才泛起魚肚白，陸青玄就起床了。
他換上唯一一件還算體面的青色長袍。
這是去年宗門大比時發(fā)的統(tǒng)一服飾，袖口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
用冰冷的井水洗了把臉，又對著水缸整理了半天頭發(fā)，總算看起來不那么像個雜役了。
辰時未到，他就已經(jīng)站在了丹霞峰腳下。
丹霞峰終年被紅色霧氣籠罩，遠遠望去如同一團凝固的血色云霞。
山腳下立著一塊斑駁石碑，‘非請勿入’四個血色大字凌厲如刀，看得人眼睛發(fā)疼。
陸青玄咽了口唾沫，顫抖著掏出黑色玉牌。
玉牌剛離懷就發(fā)出幽幽黑光，石碑上的字跡如同被水洗過一般漸漸淡去，露出一條蜿蜒向上的石階。
石階兩側的紅色灌木無風自動，葉片摩擦發(fā)出沙沙聲響，像是在歡迎又像是在警告。
“這禁制...”陸青玄暗暗咋舌，小心翼翼地踏上石階。
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有看不見的目光在暗中窺視，讓他后頸汗毛根根豎起。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豁然開朗。
一座通體漆黑的殿宇矗立在云霧之中，殿前廣場上九尊青銅大鼎呈九宮排列，鼎中燃燒著不同顏色的火焰。
赤紅、靛藍、幽綠...
最中央那尊大鼎中的火焰竟是詭異的黑色，不時幻化出猙獰鬼面。
“來了？”
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陸青玄嚇得一個趔趄，轉頭發(fā)現(xiàn)韓老魔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身側。
“弟子陸青玄，拜見師父！”他連忙行大禮，額頭幾乎貼到地面，青石板上傳來的寒意讓他打了個哆嗦。
韓老魔微微頷首，黑袍一甩：“隨我來。”
兩人繞過正殿，穿過一條幽深的小徑，來到后山一處僻靜院落。
院中茅屋三間，屋前一株古松，松下石桌上擺著一套茶具，茶香裊裊。
“這是你的住處。”韓老魔指了指東側那間茅屋，“每日辰時藥園，午時丹房，酉時背誦?！?/p>
簡短的安排讓陸青玄頭皮發(fā)麻，這比當雜役時還要忙碌十倍不止。
但他不敢有絲毫異議，只能恭敬應是。
這時，韓老魔又從袖中取出一本薄冊子，封面上《基礎煉丹術》三個大字如有生命般微微跳動：“今晚背熟，明日考校?！?/p>
陸青玄接過冊子，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
他剛想翻開，韓老魔突然開口：“你可知為何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