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玄拖著沉重步伐回到小院，發(fā)現(xiàn)窗臺上那盆紅色小花不知何時已經(jīng)綻放?；ㄐ奶幘褂幸粡埧崴迫四樀膱D案，正對著他微笑。
陸青玄揉了揉眼睛，人臉又消失了。
他長嘆一口氣，一頭栽倒在床上，三本厚重的典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煉丹大比...死定了...”
......
油燈枯竭，燭淚堆疊。
陸青玄癱在硬板床上，三本厚重典籍散落枕邊，書頁上密密麻麻的注解像是爬滿了的螞蟻。
他整夜未眠，此刻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字跡都開始模糊旋轉(zhuǎn)。
三本書里的東西對于他這個煉氣低階小修士來說，簡直比天書還要難懂。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他望著窗外漸明的天色，灰白光線透過窗紙，將屋內(nèi)照得一片慘淡。
陸青玄感覺自己像個即將押赴刑場的囚犯，連呼吸都帶著絕望。
他恍惚抬頭，目光無意中掃過窗臺。
那盆小花已然完全綻放，花瓣層層疊疊，如同浸染了鮮血?；ㄐ奶幠菑埧崴迫四樀膱D案，比昨夜更加清晰生動。
昨夜看見的不是幻覺！
此刻，那‘人臉’嘴角微微上揚(yáng)，像是在嘲笑，又似帶著某種誘惑。
陸青玄心煩意亂，抓起枕邊的《靈藥圖譜》就想砸向那盆詭異的花。
“嘩啦~”書頁在空中翻飛，恰好停留在異卉篇某一頁。
他動作猛地頓住，手臂僵在半空。目光在書頁和紅花之間來回移動，瞳孔驟然收縮。
泛黃書頁上，工筆繪著一株奇特的植物，通體赤紅如血，花心處生有天然紋路，狀若人面，栩栩如生。旁邊的朱砂小楷注解赫然寫著：
【惑心妖蓮】：生于極陰之地，納幽魂之氣而生。非靈非魔，性通幽冥。其花香能惑人心智，亂人神魂，亦能...于特定時辰，啟人靈慧，于懵懂混沌中，得窺本源一瞬。然用之不當(dāng)，反噬亦烈，輕則神智昏聵，重則識海崩摧...
“啪嗒?！膘`藥圖譜從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揚(yáng)起灰塵。
陸青玄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
惑心妖蓮？啟人靈慧？于懵懂混沌中，得窺本源一瞬？
難道...昨天在丹房里，他之所以能瞎蒙對，根本不是因?yàn)槭裁刺熨x，而是因?yàn)檫@盆花的香氣？
還有韓老魔說靈田那九轉(zhuǎn)還魂草能感知天賦，分明是為了吸引他注意的幌子！
這極有可能不是什么還魂草！
巨大震驚過后，一股更深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讓他渾身發(fā)冷。
這花是韓老魔給的。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無意，他只是錯把妖蓮當(dāng)成了還魂草。
若是有意...他給自己這盆花，是想做什么？試驗(yàn)？還是...
陸青玄不敢再想下去。韓老魔作為化神境五品煉丹師，要說是認(rèn)錯靈草，簡直天方夜譚！
“青玄！時辰已到，速來丹房！”韓老魔沙啞的聲音穿透門板，驚得陸青玄一個激靈。
他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最后看了一眼那盆花。咬咬牙，推門沖了出去。
......
丹房內(nèi)，寒氣刺骨。
大鼎下的幽藍(lán)火焰無聲燃燒，鼎身那些猙獰面容仿佛隨時會活過來。
韓老魔負(fù)手而立，黑袍上繡著的血色符文在幽光中若隱若現(xiàn)。
他看著氣喘吁吁跑進(jìn)來的陸青玄，三角眼里看不出情緒：“書背得如何了？”
陸青玄又是一陣頭皮發(fā)麻，硬著頭皮道：“弟子...弟子愚鈍，只...只粗略看了一遍...”
“無妨?！表n老魔出乎意料地沒有發(fā)怒，手指輕撫過鼎身，“煉丹之道，死記硬背乃是最下乘。今日為師便教你真正的心煉之法?！?/p>
說著，他指向那個讓陸青玄坐臥不安的蒲團(tuán)：“坐。”
陸青玄不敢怠慢，只得再次坐下，臀下刺痛感依舊，但他此刻心神不寧也顧不上了。
“閉上眼，靜心凝神?！表n老魔的聲音鉆入腦海，“感受鼎中之火，感受藥材之呼吸...告訴我，你聽到了什么？”
陸青玄依言閉眼，努力屏息凝神。
只有一片黑暗和冰冷。
但漸漸地，或許是因?yàn)閼汛е鴮笮难彽牟聹y，或許是因?yàn)闃O度緊張下的幻覺，他仿佛真的聽到了一些細(xì)微的、嘈雜的、無法理解的囈語，從鼎爐方向傳來。
斷斷續(xù)續(xù)，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生靈在呻吟低語。
那聲音縹緲如絲，他不敢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想象，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我...我好像聽到一些...聲音...很雜亂...”他斟酌著詞語，不敢說太多。
“哦？”韓老魔的聲音透出一絲興趣，“仔細(xì)分辨，哪一種聲音最是焦躁？最是渴望？”
陸青玄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完全是憑直覺，胡亂指向藥材架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玉盒：“好像...是那個方向...”
韓老魔眼中精光一閃，抬手虛空一抓，那黑色玉盒便飛入他手中。
打開盒蓋，里面是幾片干枯扭曲、仿佛蛇蛻般的黑色藥材，散發(fā)著陰冷氣息。
“幽影蛇蛻...”韓老魔喃喃自語，若有所思地看了陸青玄一眼，“此物性極陰寒，確實(shí)與當(dāng)前鼎內(nèi)藥性相沖，若能以陽火調(diào)和...妙?。 ?/p>
他毫不猶豫地將那幾片蛇蛻投入鼎中。
“嗤~”一股黑煙冒出，但瞬間被幽藍(lán)火焰吞沒。
鼎內(nèi)旋轉(zhuǎn)的藥液劇烈翻騰了一下，顏色由紫轉(zhuǎn)深，近乎墨黑，但很快又穩(wěn)定下來，散發(fā)出一種比昨日更加醇厚深沉的藥香，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
韓老魔死死盯著藥液的變化，雙手法訣變幻不定，臉上的震驚狂熱再也掩飾不住。
“又成了...竟然又成了！平衡了！所有藥性完美融合！”
他猛地轉(zhuǎn)頭，目光灼灼地盯著陸青玄，像是看著一件稀世珍寶，“好！好！好！果然是千年難遇的煉丹奇才！直覺竟精準(zhǔn)至此！”
看見這一幕的陸青玄坐在蒲團(tuán)上，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這一次，他幾乎可以肯定了。
不是他的天賦。
是那盆花！是韓老魔錯認(rèn)或者故意給他的那盆“惑心妖蓮“！
它的香氣，真的能讓人在懵懂中，捕捉到那些藥材的某種“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