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魔的丹房比想象中還要恐怖，一股混雜著藥香與腥氣的怪味撲面而來。
房間中央是一個足有兩人高的青銅大鼎，鼎身刻滿猙獰鬼臉，那些扭曲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似在無聲尖叫。
三只異獸造型的鼎足深深扎入地面，獸眼中鑲嵌的血色寶石泛著妖異光芒。
最詭異的是鼎下方燃燒的火焰，幽藍色，沒有一絲熱度散發(fā)，反而讓整個丹房冷如冰窖。
陸青玄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成霜，掛在睫毛上顫顫巍巍，仔細打量著。
四周墻壁掛滿了各式藥材，有些還在蠕動，像是剛從活物身上取下來的。
角落里幾個鐵籠子里關著從未見過的奇異動物，其中一只形似狐貍卻長著三只眼睛的生物，正用發(fā)光豎瞳死死盯著他。
“坐那兒?！表n老魔指了指鼎前的一個蒲團。
陸青玄沒有說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下，屁股剛沾蒲團就感到一陣刺痛，那蒲團里似乎藏著什么尖銳的東西。
他強忍著不敢動，生怕犯了什么忌諱。
只見韓老魔二話不說，就從架子上取下幾個玉盒，開始往鼎中投放藥材，動作行云流水，每一味藥材投入的時機都精準得可怕。
“注意看我的手法。”韓老魔頭也不回地說，聲音在空曠的丹房里產(chǎn)生回音，“煉丹之道，三分在藥，七分在火，九十分在心?！?/p>
陸青玄一愣，百分制？還得是你韓老魔啊。他裝模作樣地點頭，眼睛瞪得發(fā)酸，生怕錯過什么細節(jié)。
雖然啥也不懂。
“現(xiàn)在是第一轉，心火初生?！表n老魔突然放慢了動作，聲音也變得飄忽起來，“心要如止水，神要似游絲...”
陸青玄看著鼎中的藥材在藍火中緩緩旋轉，漸漸融成一團翠綠色的液體。
奇怪的是，他明明什么都不懂，卻仿佛能感受到那團液體中蘊含的生命力，甚至能‘聽’到藥材在鼎中說話。
這個荒謬的想法讓他打了個寒顫。一定是昨晚沒睡好出現(xiàn)幻覺了。
“青玄，你覺得現(xiàn)在該加哪味藥材？”韓老魔突然問道。
陸青玄渾身一僵，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這老魔頭怎么突然考起他來了？他連鼎里現(xiàn)在有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該加什么？
“呃...這個...”他支支吾吾，眼睛在藥材架上來回掃視，突然眼前一亮，“火...火靈芝？”
韓老魔的手停在半空，眉頭緊鎖：“火靈芝？此時加入似乎過早...”
陸青玄硬著頭皮胡謅：“師父，弟子以為，火靈芝性烈，若提前加入，可激發(fā)其他藥材的活性...”
誰知韓老魔沉思片刻，竟然真的拿起那株火靈芝投入鼎中。
“轟~”
鼎內(nèi)頓時傳來一聲尖銳的鳴響，翠綠色的液體瞬間變成了金色。鼎身劇烈震動起來，那些鬼臉浮雕仿佛活了過來，張開的嘴巴里噴出縷縷黑煙。
整個丹房都在顫抖，架子上的玉瓶相互碰撞，發(fā)出清脆響聲。
“不好！”韓老魔臉色大變，雙手飛快結印。十指翻飛間，一道道靈力打入鼎中，在空氣中留下淡青色殘影。
陸青玄嚇得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抓住蒲團，滿腦子都是丹爐爆炸自己尸骨無存的可怕畫面。
然而，預想中的爆炸并沒有發(fā)生。
鼎內(nèi)的液體漸漸穩(wěn)定下來，顏色由金轉紫，散發(fā)出一種奇異的香氣。
陸青玄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連熬夜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韓老魔的眉頭漸漸舒展，手上的法訣也慢了下來：“奇怪...藥性竟然開始融合了...”
一刻鐘后，爐蓋自動開啟，九顆紫金色的丹藥從中飛出。
每一顆都圓潤如玉，表面有淡淡的云紋，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
香氣瞬間充滿整個丹房，連角落里那些詭異的生物都安靜下來，貪婪地吸著氣。
“極品清靈丹！”韓老魔震驚地接住丹藥，手竟然有些發(fā)抖，“我煉丹百年，從未煉出過如此品質(zhì)的清靈丹！”
他猛地轉向陸青玄，三角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青玄，你是怎么想到提前加入火靈芝的？”
陸青玄張口結舌：“我...我就是隨便一說...”
“隨便一說？”韓老魔大笑，聲音震得屋頂?shù)幕覊m簌簌落下，“好一個隨便一說！這就是天賦??！”
他激動地在丹房里來回踱步，作為五品煉丹師，僅僅只需要提就能明白其中的意味：“一般的煉丹師只知道按部就班，卻不知靈藥有靈，丹方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能憑直覺打破常規(guī)，這正是頂尖煉丹師必備的素質(zhì)！”
陸青玄聽得一愣一愣。他剛才純粹是瞎蒙，怎么到了韓老魔嘴里就成了天賦異稟了？
“為師決定了，”韓老魔突然停下腳步，一臉鄭重，“下個月的煉丹大比，由你代表丹霞峰出戰(zhàn)，到時候再前往青云宗...”
“什么？！”
聽見這話，陸青玄直接從蒲團上彈了起來，“師父，弟子才剛入門，連最基本的...”
“不必謙虛！”韓老魔揮手打斷他，“以你的天賦，一個月時間足夠了。從今天起，我親自指導你煉丹！”
陸青玄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這下真的玩脫了！讓他去參加煉丹大比？那不是當著全宗的面處于極刑嗎？
“師父，弟子恐怕...”
“怕什么？”韓老魔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他一個踉蹌，“有為師在，保你一個月內(nèi)脫胎換骨！”
說完，他從架子上取下三本厚厚的典籍，砰的一聲砸在陸青玄面前。
灰塵揚起，露出封面上的幾個大字：《丹道真解》《靈藥圖譜》《火候大全》。
“今晚背熟，明日考校！”
陸青玄看著那三本加起來比磚頭還厚的書，眼前浮現(xiàn)出自己被當眾揭穿是廢物的場景，頓時覺得人生一片黑暗。
“對了，”韓老魔走到門口又回過頭，“那株九轉還魂草的花苞又長大了些，記得多去看看。它能感知到你的天賦，這是好事?！?/p>
陸青玄機械地點頭，等韓老魔走后，他癱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天賦？他哪來的什么天賦？除非胡說八道也算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