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塵的心臟猛地一跳，但臉上卻迅速浮現(xiàn)出恰到好處的茫然與惶恐。
“藥粉？師兄明鑒，弟子不知您在說什么？”他低著頭，聲音帶著雜役弟子特有的卑微和緊張，“弟子只是在此處清理雜物，并未去過什么小比，更不認識王猛師兄?！?/p>
那丹堂學徒眉頭緊皺，似乎對他的反應并不意外，但也更加不耐煩：“少裝傻！有人看到那天有個形跡可疑的雜役在附近出沒，身形與你相似。孫長老要見你，跟我走一趟吧！”
孫長老要見他？！
凌塵心中更是凜然。事情果然還是朝著最麻煩的方向發(fā)展了。一位外門長老的召見，絕非他一個雜役能輕易拒絕的。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心念電轉(zhuǎn)，面上卻顯得更加驚慌失措，甚至身體都微微發(fā)抖：“長…長老要見弟子？弟子……弟子犯了什么錯嗎？師兄，弟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這副嚇得快要魂飛魄散的模樣，倒是讓那丹堂學徒的疑心消減了幾分?；蛟S真是找錯人了？一個如此膽怯的廢物雜役，怎么可能弄出讓孫長老都感興趣的東西？
但長老的命令必須執(zhí)行。
“啰嗦什么！讓你走就走！是不是你，長老自有決斷！”學徒不耐煩地呵斥道，轉(zhuǎn)身便走，根本不擔心凌塵敢不跟上。
凌塵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只能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學徒身后，腦海中飛速與九淵帝尊交流。
“前輩……”
“慌什么?！本艤Y帝尊的聲音依舊老神在在，“一個小小丹堂長老，還能看穿本座的手段不成？他最多看出那藥力純凈的異常。見機行事，或許能為你換來些許資源?！?/p>
有了九淵帝尊的定心丸，凌塵稍稍安心，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穿過雜役區(qū)，進入外門弟子活動的區(qū)域，靈氣明顯濃郁了不少。路過的外門弟子看到丹堂學徒領著一個低頭哈腰的雜役，都投來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那不是丹堂的李師兄嗎？怎么帶個雜役過來？” “誰知道呢，估計是沖撞了哪位師兄被揪去受罰吧?！?“嗤，廢柴就是事多。”
這些議論如同背景音，凌塵充耳不聞。
很快，兩人來到一座彌漫著淡淡藥香的大殿外。殿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匾額，上書“丹堂”二字。
進入殿內(nèi)，溫度似乎都升高了幾分，兩側房間里隱約傳來地火涌動和丹爐嗡鳴之聲。
那李學徒讓凌塵在偏廳等候，自己進去通傳。
偏廳里已有幾人，都是丹堂的學徒，此刻正圍著一個丹爐低聲討論著什么，看到凌塵進來，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關注，顯然對一個雜役毫無興趣。
凌塵垂手站在角落，眼觀鼻，鼻觀心，默默運轉(zhuǎn)噬天訣，極力收斂自身那微弱的煉氣三層氣息，將其壓抑在幾乎與凡人無異的狀態(tài)。
片刻后，李學徒出來：“進去吧，長老在里面?！?/p>
凌塵跟著他走進內(nèi)室。只見一位身穿灰袍、面容清癯、目光溫和卻隱含銳利的老者，正坐在一張紫檀木桌后，手中正拿著幾株藥材仔細端詳，正是孫長老。
“長老，人帶到了。”李學徒恭敬道。
孫長老放下藥材，目光落在凌塵身上。那目光并不凌厲，卻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本質(zhì)。
凌塵立刻感到一股溫和卻無法抗拒的靈力掃過自身，他心中巨震，但全力運轉(zhuǎn)噬天訣，將丹田內(nèi)那絲混沌靈力死死隱藏，只流露出經(jīng)過偽裝、如同破損堵塞般的經(jīng)脈狀況——這正是他過去三年給人的標準印象。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雜役弟子凌塵，拜見孫長老！”
孫長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息，微微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經(jīng)脈淤塞，丹田死寂，靈氣近乎于無，確實是廢人一個。
“起來回話?！睂O長老語氣平和。
“謝長老?！绷鑹m“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身，始終低著頭。
“七日前的宗門小比，你可曾去過？”孫長老直接問道。
“回長老，弟子……弟子未曾去過?！绷鑹m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緊張和肯定，“弟子那日一直在雜役區(qū)灑掃，許多師兄都可作證?！彼缫严牒?，絕不承認，只要沒有鐵證，對方總不能強行逼供一個雜役。
孫長老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不置可否，繼續(xù)問：“那你可曾煉制過藥物？或者，見過什么特殊的藥散？”
凌塵心中暗道‘來了’，臉上卻更加茫然：“弟子愚鈍，從未學過煉丹制藥。平日里見的……也就是些金瘡藥之類……”
旁邊的李學徒忍不住插嘴道：“長老，看來真是找錯人了。這小子就是個普通雜役，量他也沒那本事?！?/p>
孫長老卻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凌塵，忽然，他抽動了一下鼻翼，眼中再次閃過一絲疑惑。
就在剛才，凌塵因為緊張和暗中全力運轉(zhuǎn)功法，身上微微出了一層薄汗。而汗液中，極其微量地帶出了一絲被他身體吸收后未能完全煉化的、最精純的丹藥氣息——源自他這些天瘋狂吞噬的海量丹渣，以及他嘗試提煉藥材時沾染的極細微味道。
這味道淡到幾乎不存在，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察覺。
但孫長老是何等人物？一生與丹藥打交道，嗅覺靈敏異常！
他確實沒有從凌塵身上感受到靈力波動和煉丹師的痕跡，但是……這股極其極其微弱、卻又異常純粹干凈的藥氣，是怎么回事？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雜役身上該有的味道！更像是長期接觸極高品質(zhì)丹藥才能浸染出的……底味？
孫長老的目光再次變得深邃起來。
他沒有證據(jù)證明小比上的藥散與凌塵有關，但這個雜役，似乎有點不尋常。
孫長老沉吟片刻，忽然改變了問話的方向，語氣依舊平淡：
“你叫凌塵？本長老記得，你三年前，曾是內(nèi)門弟子？”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