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來到后山。
草木覆上白雪皚皚,就連空氣中都散發(fā)著孤寂寒冷的味道。
中間一處三米寬的潭水,散發(fā)著陣陣刺骨的寒意。
江寒雪一言不發(fā),陳平跟在她身后,也不好說什么。
窺見三千因果后,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條出路。
修仙之人雖沒有凡俗國度那般注重孝道,但若他剛剛筑基,便與父母、師尊決裂。
就算不被打入魔道,也離眾矢之的不遠(yuǎn)了。
陳平自是不想,而宗門之中,有實(shí)力不看任何人情面的,只有無情道的江寒雪了。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愿不愿意收徒。
陳平心中打鼓,只見江寒雪一揮袖,一股冷香襲來。
他似乎又回到了爹娘身邊。
那個時候沒有林安,他也沒有閉關(guān)。
日子雖然苦,但爹娘恩愛,對他更是疼愛有加。
爹爹沉默寡言,但卻會在煉丹時,給妹妹帶幾顆糖豆,就連他這個年紀(jì)的大孩子也有。
母親會心疼他修煉苦,日日備好甜羹,牽著妹妹接他回家。
云溪跟著爹爹煉丹,每次都會借著替爹爹送丹藥的名義來看他。
師尊更是會悉心指導(dǎo)他修煉,有什么好的全都緊著他來。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
曾經(jīng)的美好一幕幕浮現(xiàn)在陳平面前。
恍惚間,陳平好像回到了從前。
月光下,小院中,桌子上擺著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爹娘、妹妹、師尊和云溪都在。
爹爹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兒子,過來跟爹喝兩杯。”
娘親笑著嗔怪:“方兒才多大?莫要讓他飲酒?!?/p>
師尊和云溪悄聲說著什么,二人俏臉泛紅。
笑吟吟的看著他。
“徒兒快來,今天為師親自下廚?!?/p>
妹妹興奮地舉著糖葫蘆。
“哥哥快來吃糖葫蘆?!?/p>
他們眉目溫和,其樂融融。
陳平離他們一步之遙,站定之后便不再向前,任憑幾人如何呼喚,始終笑著搖頭,只是笑著笑著眼淚便掉了下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是他的親爹娘啊,是他最尊敬最親愛的師尊和青梅。
陳方知道,自從窺探了三千因果之后,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個愛他的爹娘,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青梅,以及帶著他踏上仙途的師尊。
一切都回不去了。
隨著陳平遲遲不肯往前,面前的父母、知己、師尊,都化作點(diǎn)點(diǎn)星光,風(fēng)一吹,就散了。
江寒雪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進(jìn)入寒潭之中,無悲無喜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滿意。紅唇輕啟:“尚可?!?/p>
陳平回過神來,臉上已經(jīng)冰涼一片,眼神卻分外堅(jiān)定。
“弟子絕不后悔!”
他不想落入和因果之中一樣的結(jié)局,他還有夢想,也要讓他們看看,就算沒有他們自己也能一步步得道成仙!
江寒雪一步一步從水中走上來。
寒潭水珠順著她雪白的脖頸滾落下來,陳平的目光順著水珠緩緩向下,精致的鎖骨、飽滿的雙峰,不著寸縷。
雪山紅梅開的正艷,看得陳平直咽口水。
陳平的視線再往下,卻被薄紗遮擋。
猛然反應(yīng)過來,陳平背過身去。
心中不由暗罵,就算他年齡再小也是男人,這江長老怎么也不知道避避嫌?
還是在故意考驗(yàn)他的意志力?
想到這里,陳平僵硬地轉(zhuǎn)過身,輕咳一聲,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下移。
江寒雪穿上衣服,有些好奇的歪頭看著他。
不明白剛剛還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這么別扭。
陳平心中默念清心訣。
這一定是江長老在考驗(yàn)自己的定力。
不行,他們都喜歡林安那個義子,我不能再回去。
我不要落得三千因果之中的那般下場!
陳平咬牙睜眼,一張放大的俏臉湊到他面前,冷香襲來,那雪山就在他面前晃,蕩漾著層層波浪。
“你,怎么了?”
偏偏江寒雪的目光澄澈無比,干凈的沒有一絲雜質(zhì)。
陳平暗罵一聲,后退幾步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異樣。
“還請江長老收我為徒,助我入無情道?!?/p>
江寒雪抿唇,俏臉緊繃。
“最后一道考驗(yàn)。”
陳平精神一振,抱拳行禮,語氣十分堅(jiān)決:“弟子不怕!”
江寒雪腳尖輕輕一點(diǎn),踏空而行。
半個時辰后,二人回到洞府,陳平看著簡易的灶臺,愣了一瞬。
“江長老,您說的考驗(yàn)就是....做飯?”
陳平想過,這條路會很難走,甚至自己有可能會挺不住死在道上。
可他不想明知道結(jié)局,眼睜睜看著曾經(jīng)最親近的人如他在三千因果看到的那般面目可憎。
江寒雪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一本正經(jīng)的點(diǎn)點(diǎn)頭。
“這也是十分考驗(yàn)人的心性?!?/p>
陳平見一旁的靈靈也餓了,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卷起袖子。
還未筑基之時,娘曾教過他。
說等到他和云溪結(jié)為道侶后,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如今卻成了他離開他們的最后一張通行證。
一炷香后,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陳平有些緊張。
“江長老請?!?/p>
靈靈咽了口口水,看看哥哥,又看了看漂亮姐姐,有樣學(xué)樣。
“漂漂姐姐請?!?/p>
江寒雪原本還有些矜持,在嘗過之后,滿足地瞇起眼。
“開始廢掉之前你師尊教你的術(shù)法吧。”
陳平?jīng)]想到就這么輕易的成了。
激動地站起身,對江寒雪深深行了一禮。
“多謝江....師尊。”
陳平這邊算是正式踏入無情道。
而另一邊,不管是他原先的師尊宋婉瑩還是云溪亦或者是他爹娘,卻個個心神不寧。
他們本想著,陳平到底還年輕,不過是一時賭氣。
不管是無情道的苦,還是那雪山終日寒冷的苦,都不是他一個少年人能吃得了的。
更何況,江寒雪是什么人?
實(shí)力強(qiáng)悍,冷若冰霜,性格極其孤僻。這樣一位強(qiáng)大又冰冷的大能,怎么可能會輕易收徒?
可三天轉(zhuǎn)瞬已過,陳平依舊沒有回來。
隨著腳步聲漸近,陳父不由伸長了脖子,眼底滿是期盼。
陳母更是上前兩步,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
“你這孩子,下次可不許這么鬧脾氣了。你都不知道你爹多擔(dān)心...”
可下一秒,進(jìn)來的卻是林安。
陳父陳母的眸子里滿是失望。
林安身子搖晃,強(qiáng)撐起笑臉。
“爹娘,看到是小安,你們很失望嗎?”
.....
陳父陳母還好,前師尊宋婉瑩坐在洞府之中,盯著那塊被陳平摔碎的玉牌出神。
可隨著一陣靈力波動,那玉牌竟化作點(diǎn)點(diǎn)星光逐漸消散。
宋婉瑩急了,上前兩步想抓住玉牌,可星光卻從她指尖流逝。
她起身便往外趕。
玉牌的消失,就代表著陳平已經(jīng)廢掉了她曾經(jīng)教授的一切。
二人的師徒情,就此泯滅。
一路上,風(fēng)雪交加,罡風(fēng)刮的人生疼,宋婉瑩卻像是感受不到一般,一再提速往雪山趕。
她不明白,不過是給林安過了次生辰,怎么就鬧到如今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