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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接近五月,洛陽城一天的日照開始變長。下午城內(nèi)各家炊煙升起時,日頭尚未轉(zhuǎn)成昏黃。

在皇宮東南側(cè)的治粟里,一家名叫“羊金罍(罍讀léi,一種祭祀用的高檔青銅器具)”的食鋪內(nèi),熙熙攘攘,座無虛席。每桌都放著騰騰熱氣的火鍋,將城中逐漸轉(zhuǎn)涼的氣溫趕在了店門之外。

“恭喜黃兄此次加官晉爵!”一個食客舉著酒杯,向?qū)γ娴呐笥炎YR道。

“嗨,別提了!”那個黃兄擺了擺手,讓食客放下酒杯。

“楊太傅主政朝廷,這次是大開封賞,上到王公,下到我等辦事小官,都能升官。你知道這么做,有什么效果嗎?”

食客面露好奇之色,“什么效果?”

“就是什么效果都沒有!”黃兄無奈地笑道,“既然都升官了,那我上司還是我上司,原來該聽誰的,現(xiàn)在還得聽誰的?!?/p>

“怎么能說沒效果呢?”食客笑道,“至少我能借著黃兄升官的名義,跟你討一頓羊肉火鍋?!?/p>

食客夾起一塊羊肉塞進自己嘴里,發(fā)出了一陣笑聲。

坐在黃兄隔壁桌的一對食客,孟觀和李肇,聽到他們的對話,可沒心情笑出聲來。

他們關(guān)禁閉期間,朝廷在楊駿的推動下,給洛陽城里為朝廷辦事的官員,幾乎都升了官。連中護軍參加祭典的軍士,也有幾人沾光升職。

張劭這種表現(xiàn)失態(tài)的,也得了一個爵位。

但孟觀和李肇,這對被洛陽城市民津津樂道的“英雄好漢”,卻結(jié)結(jié)實實被關(guān)了五天禁閉,出來后也沒接到任何嘉獎。

禁閉結(jié)束后,孟觀全然不顧張石的勸告,拉上了李肇,兩人取了自己積攢多月的餉錢,要到羊金罍這種平日權(quán)貴才能光顧的地方吃一頓。

“朝廷不獎勵我們,我們自己獎勵自己一番總可以吧?”孟觀對正在數(shù)自己存下的五銖錢個數(shù)的李肇說道。

不曾想,這剛在食鋪坐下,兩人就聽到了隔壁關(guān)于升官的對話,內(nèi)心著實有些膈應(yīng)。

孟觀從咕嘟作響的滾湯中,夾出了一片冒著香氣的羊肉,放在了對面李肇放滿蔥蒜調(diào)料的碗中。

李肇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右臂,勉強再次結(jié)痂的傷口,現(xiàn)在還有疼痛的感覺。

他慶幸自己,這么折騰下來,居然沒有感染風寒。

“這他娘的當?shù)哪拈T子差?”李肇把孟觀夾給自己的羊肉,混著蔥蒜調(diào)料使勁塞進嘴里,品味著這道平時羨慕權(quán)貴才吃得起的菜。

孟觀悶了一口黃酒,此刻的他,已經(jīng)有了些許微醺。

孟觀因為酒精而泛紅的臉,湊近了一點李肇,看著他,嚴肅地說,“虎賁兄弟,這幾天我在禁閉房內(nèi),一直在回想從祭典遇到刺客,到汝南王逃出洛陽城的各種事情?!?/p>

他故意壓低了一點兒聲音,讓聽者更認真地聆聽他的話,“我感覺這整個事兒,有蹊蹺?!?/p>

“什么蹊蹺?”李肇問道。

“我覺得,祭典上的刺殺,可能是楊太傅自作自為的陰謀?!?/p>

李肇瞬間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說軍師,這個事情可不能亂說?!?/p>

“你聽我給你慢慢分析?!泵嫌^緊接著說,說著就拿著筷子,蘸著黃酒,在桌上開始比劃起來。

“我想了想,整個事兒,有幾個蹊蹺的地方:首先,祭典是楊太傅親自操持的,中護軍也是楊太傅的人,怎么兩個刺客,能順利混進祭典,甚至偽裝成我們的人?”

“第二,張將軍的能力的確不是很行,有時也會干出些許蠢事兒。但遇到刺客,張劭一個習武之人,也不至于慌成那樣吧?”

孟觀拿筷子對著桌面一戳,“他沒有馬上下令封鎖宮門攔住人群,方便事后調(diào)查。對已經(jīng)到了跟前的刺客,他甚至嚇掉了佩劍?!?/p>

孟觀看了一眼李肇,“張將軍的確是靠和楊太傅的親戚關(guān)系,才當了我們的頭兒。但平時的訓(xùn)練,他也沒少跟我們一起,他怎么在關(guān)鍵時刻,會表現(xiàn)得跟個娘們兒一樣?”

“不對,”李肇接過話頭,皺著眉問道,“有一個刺客是被我們追到走投無路,自裁死在了云龍門啊?”

“刺客為什么走不掉?”孟觀問李肇,“是因為當時你扯了一嗓子,讓守門的士兵認為,如果刺客跑掉,他們一樣要遭殃。所以他們才奮起阻攔,這事關(guān)他們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

孟觀攤了攤手,“他們得到張將軍封鎖宮門的命令了嗎?始終沒有啊!”

“虎賁”李肇聽著“軍師”孟觀的分析,表情開始不斷地變化著,眉頭也越發(fā)地緊鎖。

“第三,還是刺客的問題?!泵嫌^此時已儼然一副真軍師模樣,他繼續(xù)說道,“刺客自殺的時候,喊的口號是針對楊太傅的,手中的草人,也寫著楊字。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奔著刺殺楊太傅去的??蔀槭裁雌绱饲珊希瑮钐祹缀鹾涟l(fā)無傷地活了下來?”

孟觀站起了身子,把一只腳放在了凳子上,對著李肇做出一個刺殺的動作,“虎賁兄弟,你要是刺客,你用劍刺殺的那一刻,感覺不到劍入沒入肉嗎?”

李肇此時開始覺得“軍師”孟觀的分析,逐漸合理,并開始跟上這位“軍師”的節(jié)奏。

“第四,我們才剛開始調(diào)查,楊太傅就讓張將軍過來打斷我們,后來既沒讓人來問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也沒讓我們繼續(xù)調(diào)查。他們好像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兇案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也不關(guān)心死去的段妃。”

“第五,”孟觀給自己新添了一滿杯黃酒,又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事后皇上和楊太傅在追責,我問你,你要是楊太傅……不,應(yīng)該是假設(shè)你是沒有和刺客勾結(jié)的楊太傅,你首先應(yīng)該怎么給我們下命令?”

李肇也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接著孟觀的問題,也模仿孟觀這位“軍師”的模樣開始思考,“首先要確定兇手的可能的范圍……先要找出出席祭典的人員名錄,圈出可能的仇家,再慢慢篩選……”

“這就對了!”孟觀一拳捶在自己的手掌上,“先確定范圍,然后才能慢慢篩選出兇手??墒?,楊太傅這么做了嗎?他沒有!他直接把幕后兇手定在汝南王身上?!?/p>

李肇回憶起當時在殿中的情形,楊駿的確沒有過多的轉(zhuǎn)圜,直接跟皇上,不,是要求皇上下詔,調(diào)查汝南王。“也就是說……楊太傅從一開始,就是要設(shè)計陷害汝南王?”

“你覺得呢?”孟觀反問李肇。

“還是有些不對,”李肇搖搖頭。

雖然此時酒精也在李肇體內(nèi)開始發(fā)作,但并沒有讓他徹底失去理性,疑問還是如火鍋里的泡泡般冒了出來。

“如果楊太傅要設(shè)計陷害汝南王,那他為什么不直接接受張將軍的提議,領(lǐng)兵直接包圍王府,反而大費周章,要派張將軍去先帝陵寢勸石鑒領(lǐng)兵回洛陽,再伺機攻擊王府?”

“你還記得楊太傅當時怎么說的嗎?”孟觀問李肇。

“楊太傅原話是:‘只有石鑒領(lǐng)兵回援,我們才有足夠的力量確保洛陽安穩(wěn)’。那時張將軍再考慮領(lǐng)兵入王府調(diào)查之事。你覺得他在擔心什么?”

“如果不去找石鑒和他帶的兵,楊太傅在洛陽城內(nèi)能調(diào)動的力量,是楊太傅自己的底牌,”李肇思索道,“洛陽城守軍和汝南王府的守衛(wèi)力量,的確有一戰(zhàn)的實力,但是……”

“但是,楊太傅要硬拼,就可能出現(xiàn)兩敗俱傷的局面,”孟觀補充道。

“楊太傅現(xiàn)在的位置,很多人眼紅著呢,他必須要有足夠的武裝來保護自己,鎮(zhèn)住場面,不能輕易就把手上的力量消耗掉。而且,我聽說,各地的封王,想幫汝南王的可不在少數(shù)?!?/p>

孟觀再次壓低了聲音,“太祖當年,就是靠刺死高貴鄉(xiāng)公上位的,也才有了今天的大晉。如今楊太傅也大權(quán)在握,各皇親總不能看著他進一步做大,效仿太祖吧?”

李肇此時腦海里,又響起了祭典結(jié)束那天,他們領(lǐng)命出殿時,楊駿訓(xùn)斥皇上如何寫詔書的聲音?!澳菫槭裁磸垖④娙フ伊耸究諑滋欤矝]有帶回一兵一卒?”

“我覺著,這個事情有兩種可能,要么張將軍能力太差,根本說服不了石鑒。要么就是現(xiàn)下沒人愿意站在楊太傅這邊。”孟觀再次發(fā)揮了自己“軍師”的才能。

李肇馬上接道,“張將軍能力再差,他也是領(lǐng)著詔書去找石鑒的,石鑒就算討厭張將軍,也不至于不接旨吧?”

他繼續(xù)摸著下巴,“也就是說,石司空其實并不看好楊太傅,所以他可能并不想順著張將軍的意思,領(lǐng)兵回洛陽城,與楊太傅站在一個陣營里,甚至不惜選擇了抗旨?!?/p>

“有沒有一種可能,”孟觀把身子傾向李肇,“本來就沒什么人支持楊太傅,所以才給了石鑒敢于抗旨觀望的勇氣?!?/p>

李肇經(jīng)過孟觀“軍師”這一通分析下來,感覺吃進口中的羊肉,哪怕就著再多的調(diào)料,也顯得味同嚼蠟。

楊駿的處境嚴峻,面對的敵人不但在暗處,而且力量也更強大。

若楊駿一黨在斗爭中失敗,中護軍隊伍也將面臨被清洗的命運。

但是,就算楊駿能在這場權(quán)力斗爭中勝出,從目前的局面看,孟觀和李肇兩人,很可能也會成為棄子。

至少保護祭典不利和放走汝南王的這兩口鍋,楊駿和張劭已經(jīng)給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未來不知道還有多少個陷阱,等著他們自己跳下去。

“他娘的!”李肇把筷子啪地一聲扔在桌上,甚至惹得旁桌的食客望向這邊,“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贏了得追我倆的責,輸了得治我倆的罪!”

酒精作用放大了李肇的絕望情緒,他無奈地望著孟觀。

“也許我倆還有一條路,”孟觀看著李肇,后者的眼神中泛起了疑惑卻又渴望的色澤,“但這條路并不好走,甚至可能讓我倆身家不保。”

孟觀知道李肇要接著問,沒等他發(fā)問,就自己接著回答起來,“我們想辦法去偷留在楊太傅官邸的大行皇帝詔書?!?/p>

2

楊駿官邸的大行皇帝詔書,是楊駿矯召、獨攬大權(quán)的重要證據(jù)——這是孟觀在先帝尚未駕崩時,從宮內(nèi)熟識小黃門打聽的八卦故事。

相傳先帝司馬炎臨終病重之時,楊駿趁機在洛陽城內(nèi)清除異己,逐步在司馬炎身邊安插了自己人,為太子(當今皇上)登基后,自己獨攬大權(quán)做著緊密準備。

不想一日,長期處于昏迷之中的司馬炎,突然清醒過來,卻發(fā)現(xiàn)身邊都是陌生人,甚至連伺候自己的宮女黃門,都不再熟悉。

司馬炎叫來自己的皇后楊芷,才知道岳父楊駿,把自己身邊的人都換了,氣得他不顧龍體已成殘燭,指著楊駿的鼻子破口大罵。

泄憤過后,喘著粗氣的司馬炎想到,他就算在清醒時罵破了天,如果再次陷入昏迷,甚至駕鶴歸西,依然無法阻止楊駿的奪權(quán)之舉。

既然如此,司馬炎認為自己必須抓緊時間,為自己那位智商不高的太子,找出一位能夠制衡楊駿的顧命大臣。

司馬炎迅速找來中書省的舍人彥博文,為自己起草一份詔書。

詔書的內(nèi)容不長,大意是囑咐汝南王司馬亮盡快趕赴洛陽。在自己百年之后,由汝南王司馬亮,與楊駿共同輔佐太子登基執(zhí)政。

在司馬炎看來,司馬亮是自己叔父,楊駿則是可信任的能臣,二者相互輔助,也相互制衡,如此一來,自可保司馬江山無虞,千秋萬代。

中書舍人彥博文畢竟是專業(yè)人士,下筆如神,很快就按照司馬炎的意思,草擬好了詔書。而司馬炎看完詔書的內(nèi)容,猶如舊時寵幸完妃子一般,變得萎靡不堪,在小黃門的幫助下,艱難地蓋好印章,囑咐彥博文盡快發(fā)出,便很快再次陷入了昏迷。

彥博文立刻回到中書省官府,預(yù)備將詔書發(fā)出,通知汝南王盡快進宮服侍皇上,并做好顧命準備。此時卻不料正好撞見了楊駿。

干瘦的楊駿把臉一板,用向來為下人所害怕和厭惡的語氣對彥博文說道,“如此重要的詔書,怎可不經(jīng)大臣審閱?若你擅自發(fā)出,有損國祚,你可擔待得起?”

彥博文雖文筆優(yōu)于眾人,是中書省的重要筆桿子,但為人卻木訥老實,不善應(yīng)變言辭,被楊駿黑臉訓(xùn)斥,立馬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只有訥訥稱是。

“把詔書給我,”楊駿用干柴般的手,一把搶過詔書,“我會讓朝中重臣復(fù)核詔書,以確保萬無一失,永葆江山?!?/p>

“可是……”彥博文鼓起勇氣反駁道,“詔書已經(jīng)皇上用印……”

“這不用你等下人操心?!蹦玫皆t書的楊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中書省。

詔書自然沒有被楊駿拿給朝中重臣商議,中書省的最高長官中書監(jiān)知道了此事,也曾親自到楊駿府上索要詔書,但依然無果。

再后來,再次間歇清醒過來,卻已遺忘自己曾頒布過詔書的司馬炎,在楊駿與皇后楊芷的幫助之下,又頒布了一份詔書。

新的詔書任命楊駿為唯一顧命大臣,與皇后楊芷,在司馬炎歸天后,共同輔助太子司馬衷登基執(zhí)權(quán)。這份詔書,已不再提及汝南王司馬亮。

“這么說,楊太傅曾對先帝和皇上矯詔,是確有其事?”李肇抿了一口黃酒。

“但我有問題,首先,你如何確定詔書仍在?現(xiàn)如今,銷毀詔書,對楊太傅而言才是最安全的。其次,你如何知曉,詔書在楊太傅府???”

此刻店中小二把孟觀剛剛新點的兩壺黃酒端了上來,看了一眼已經(jīng)有些許醉意的兩人,站著沒動。

“你們得先給錢?!毙《行┎荒蜔┑卣f,對于這類一直喝酒的顧客,等他們爛醉如泥再收錢,就是件麻煩事兒。

兩人在自己身上一陣摸索,好不容易才湊出四枚五銖錢,遞給了小二。

李肇端起一壺酒,咕嘟嘟給兩人的杯里倒?jié)M。

“霍堅你還記得嗎?”孟觀沒有理會仍在旁邊幫他們收拾空壺的小二,繼續(xù)拾起了話題。

“你是說楊太傅府上的那個侍衛(wèi)長?”李肇把身體略略一斜,繞過小二的身子,望向孟觀。

“就是他,”孟觀接著說,“我跟他有點兒交情,他偶爾會跟我分享一些楊府軼事。有次,他告訴我楊府買了四名翠袖學(xué)苑出來的婢女?!?/p>

聽到“翠袖學(xué)苑”四個字,兩人臉上都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夾雜著些許羨慕和嫉妒。

彼時的洛陽勛貴們,常以斗富為樂,金銀珠寶的比拼自然不在話下,各自采買的下人,也是攀比之物。

翠袖學(xué)苑是洛陽城中,專門為勛貴們培養(yǎng)高級婢女的地方。據(jù)說其中培養(yǎng)出來的婢女,不但個個美若天仙,還能無條件服從和滿足勛貴們的各種需求。

這樣的高級婢女自然價格不菲。勛貴們在宴請賓客時,往往會以自己能派出翠袖學(xué)苑的婢女款待為炫耀,而且人數(shù)越多,主人和賓客雙方的面子也就越有光。

孟觀向也想駐足傾聽的小二翻了個白眼,小二連忙加快收拾的動作,轉(zhuǎn)身離開。

孟觀繼續(xù)說道:“霍堅這小子,膽兒是特別肥,他居然私底下和楊府的其中一個翠袖婢女勾搭上了。”

李肇聽到此,心中居然泛起了一陣酸意。

勛貴府上的侍衛(wèi)長,論地位要比他們中護軍軍士低得多。但不同于中護軍士兵與宮中女性幾乎完全阻隔,勛貴的侍衛(wèi)卻可以接觸到府上的婢女。霍堅這家伙,膽子大了點兒,甚至泡到了翠袖婢女。

“這家伙是真的能耐!”

“這不重要,”孟觀說,“重要的是,那個翠袖婢女有次在幽會時告訴霍堅,那本黃得顯眼的詔書,就放在楊太傅書房的擱架上,一個木匣子內(nèi)。”

“這怎么可能?”李肇咋舌道,“這東西要是被偷,弄不好楊太傅可是要被夷三族的!你確定匣子里就是那份詔書?也許是皇上下的別的詔書呢?”

“我當時也是這么想的,可是霍堅肯定就是那份詔書?!泵嫌^興奮地說。

“因為有次楊太傅親自吩咐那名翠袖婢女,把詔書拿了出來,給他弟弟看了,他弟弟當時就要求把詔書銷毀,但楊太傅沒同意。兩人還為此起了爭執(zhí)?!?/p>

“搞不懂,楊太傅為什么要留著這奪命的玩意兒?!崩钫負蠐项^,他接著模仿起楊太傅的語氣,“你這婢女,可要了老夫的命,這詔書,也可要了老夫的命。你倆在書房,這門一關(guān),可要了我老命了?!?/p>

兩人一陣狂笑,惹得食鋪內(nèi)的食客紛紛側(cè)目。

3

已經(jīng)開始宵禁的洛陽城內(nèi),治粟里的食鋪依然熱鬧如常。

治粟里靠近宮城,原以糧署官員聚居而得名,后隨著洛陽城的發(fā)展,逐漸變?yōu)楦邫n食鋪聚集的地段。

這里是左衛(wèi)軍的轄區(qū),但巡邏的左衛(wèi)軍既不敢督促食鋪關(guān)門,也不敢隨意抓捕街上違反宵禁令的人。

到此處的人,大多是乘著華麗的馬車或牛車權(quán)貴,即便有看起來不起眼之人,也可能是某些愛好抽象行為藝術(shù)的富家公子哥兒。

左衛(wèi)軍的士兵們,在此處非但不敢輕易管束,還得保護這些深夜還在外面游蕩的“貴人”。

治粟里搖曳的燈影中,兩個身影邊走邊隨著燈影一同搖擺,時不時伴隨著突然發(fā)出的大笑聲。

突然,孟觀感到胃內(nèi)一陣翻江倒海,他趕緊順勢扶著旁邊一輛華麗的駟馬車,“哇”地一聲就開始嘔吐出來。

黃昏才進食的羊肉,就著黃酒,從孟觀口中傾瀉而出,濺在華麗的車身上,靠近孟觀的馬匹,從鼻孔中發(fā)出了厭惡的聲音,還跺了跺馬蹄。

見孟觀的狼狽樣,李肇哈哈哈一陣大笑,“軍、軍師,你……不行,喝不得這么貴、貴額(的)酒。”說罷,他也解開褲帶,對著涂著華麗色彩的車轂和車輻尿了起來。

正在他倆用各自的方式,對著駟馬車輸出自己的存貨時,幾個左衛(wèi)軍士兵悄然圍了過來。

經(jīng)常在此當差的伍長,當然認得此輛馬車非同一般,如今馬車被如此玷污,著實把伍長嚇得不輕。

但伍長也不敢輕易對兩個穿著便服的肇事者動手,看他倆的年紀,就怕是某個朝中親貴的孫輩,這也是他一個小小伍長得罪不起的。

他想起今晚正好左衛(wèi)軍將軍親自在治粟里巡視。將軍想必認識洛陽城內(nèi)各類權(quán)貴,他趕忙吩咐手下,請求將軍到場。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左衛(wèi)軍制服,膀大腰圓、留著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出現(xiàn)在孟觀和李肇面前。

伍長趕忙上前,恭敬地講述了情況,請他定奪。

大漢看著孟觀與李肇二人,身材高挑、相貌俊朗,仿佛都是被精心挑選過的一般,所以一時也分不清他們的身份。

但被玷污馬車的主人,他可是完全認識的,是一個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大漢想了想,決定當下還是先搞清楚對方身份,以便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處理。

于是他先行一禮,開口道:“本官是左衛(wèi)軍將軍劉豫。請問兩位公子,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還識得回家的路?是否需要本官安排兩位軍士陪同返家?”

孟觀呸呸兩下,把嘔吐時還留在嘴里的食物殘渣吐掉,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劉豫,“左、左衛(wèi)軍?”他此時腦子暫時停轉(zhuǎn),不知要如何回答。

李肇提起褲子,綁好褲帶,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大著舌頭開始說話,“都是洛陽城精、精最(銳),右衛(wèi)軍將軍裴頠你、你、你認識嗎?他是、是我們好……兄弟!”

李肇平時可不敢這么吹牛,但酒精作用下,這牛就這么順理成章地吹了出去。

劉豫一聽,能跟裴頠稱兄道弟,那必然地位至少與自己平起平坐,而能在宵禁后還在治粟里喝酒亂竄的,必非等閑之輩,更不敢怠慢。

他命令手下,趕緊上前攙扶兩人,然后繼續(xù)旁敲側(cè)擊問清楚對方身份。

“在下還是讓人送二位返家吧,這個時辰已是宵禁,若有左衛(wèi)軍陪同,路上能少去很多麻煩?!?/p>

劉豫倒不是真的心善,只是想趕緊弄清對方身份,以便稍后馬車主人問起馬車情況,劉豫好把責任推到這兩人,或者這兩人背后的家族身上,免得惹禍上身。

孟觀在左衛(wèi)軍士兵的攙扶下,抬起了頭,用著殘存的意識辨別了一下方向,然后指著西北面的宮城,“我們住……那里。”

劉豫順著孟觀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感覺頭皮發(fā)麻,想道:這兩人明明長著胡子,聲音渾厚粗壯,卻說自己住宮里,怕不是哪個封王送到洛陽的質(zhì)子,本就是司馬家的人。

這樣一來,劉豫打算把馬車弄臟的責任全推給眼前這兩人的如意算盤,可不敢亂打了。

他總不能和馬車的主人說,“您可以找司馬家的人算賬?!边@么一說,搞不好就是個謀逆罪。

想到這,劉豫開始厭惡那個把自己請來的伍長,讓自己摻和到了這么棘手的事情里來。

他一把拉過那個伍長的衣領(lǐng),低聲說道:“你他娘的趕緊讓人把這兩人送回宮。你給我守在這兒,等馬車主人來了,就算他讓你把車上的污穢舔干凈,你也得乖乖給我照做!”

劉豫剛要一把推開伍長,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點著伍長額頭說道:“等下有人問起來,你們都必須一口咬定,我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明白了嗎!”

伍長想到自己可能要舔掉車上的嘔吐物和尿漬,瞬間露出了哭喪的臉,但礙于左衛(wèi)軍將軍的權(quán)威,只能搗蒜般點頭答應(yīng)。

然而,劉豫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fā)生了。他熟悉的馬車主人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是怎么一回事???”

這一略帶慍怒的聲音,不但讓劉豫為之一震,也把李肇嚇得一哆嗦。

李肇抬頭一看,問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楊駿。

他瞬間酒醒了一大半,趕忙推開攙扶自己的左衛(wèi)軍士兵,一邊努力向楊太傅保持著立正姿勢,一邊用左手使勁地掐了一下孟觀。

經(jīng)過嘔吐的孟觀,此時也恢復(fù)了一些理智,他被李肇一掐,意識到了眼前的楊駿是一個危險的人,也趕忙做出立正姿勢,奈何酒精讓他身體和精神都變得萎靡,孟觀的身體如風中的燭火一般,左右搖晃,一副欲倒的架勢。

劉豫發(fā)現(xiàn)眼前這兩人,和自己一樣,對楊駿有一種敬畏之心,內(nèi)心稍安。至少他倆不可能是楊駿控制不了的紈绔皇親。

劉豫趕忙諂媚上前解釋:“啟稟太傅,末將帶著左衛(wèi)軍在此巡邏,剛到此處,即發(fā)現(xiàn)這兩人依靠在您的馬車旁。我們剛剛詢問發(fā)生何事,您就出現(xiàn)了?!?/p>

劉豫故意強調(diào)是剛剛發(fā)現(xiàn)孟觀和李肇,試圖撇清對太傅馬車保護不周的責任。他篤定孟觀和李肇這兩個醉鬼,此時也沒辦法把鍋給甩回來。

楊駿皺眉看著兩個半醉狀態(tài)的什長,此刻孟觀還忍不住打了個酒嗝,“怎么又是你們兩個?”

孟觀和李肇無言以對,只能努力保持著軍姿。

劉豫本想問太傅,是否要將兩人交由左衛(wèi)軍處理,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到現(xiàn)在還沒弄清這兩人的身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也選擇了閉嘴。

楊駿在眾人環(huán)繞中思索了好一會兒,終于下了決定:“你們兩個,跟我回府?!?/p>

眾人都對這個決定感到驚愕,但也不敢多問,只能目送著楊太傅的隨從,扶著他上了車。

孟觀對這個命令也迷糊了,一時想不到楊駿的用意。出于執(zhí)行命令的本能,他也跟著楊駿,要往車上爬。

楊駿的隨從,太傅府的主簿朱振此刻也正要隨主人爬上馬車。

朱振被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醉鬼嚇了一跳,又驚又氣,用力拍了一下孟觀的后背,大聲嚷道:“你這個狗東西在干什么?滾到后面去!”

他回頭看了李肇一眼,“你們兩個畜生玩意兒,也配乘楊太傅的車駕?滾去車后面跟著!”

經(jīng)過朱振這一罵,劉豫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兩個根本不是什么宗親,很可能是狗屁不如的小人物。

在劉豫一行左衛(wèi)軍仇視眼光的目送下,孟觀和李肇一路小跑,搖搖晃晃地勉強跟上馬車速度,向太傅府行去。

車廂內(nèi),朱振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后面兩個醉鬼,翻了一個白眼,然后好奇地問太傅,“大人,這樣兩個小人物,交給劉豫他們處理即可,何必勞煩您親自帶回府處理?”

楊駿厭惡地皺了皺眉,“這兩個是中護軍的人,他們前幾天剛剛跟西陽門的右衛(wèi)軍產(chǎn)生了沖突,張劭糾纏了我半天,說要給中護軍留面子,不能偏袒右衛(wèi)軍?!?/p>

楊駿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現(xiàn)在他們又在左衛(wèi)軍的轄區(qū)惹了事情,要是這兩人交給了左衛(wèi)軍,我那個愛面子的外甥,不知又要跟我怎么鬧。所以我干脆把他倆帶回府,交給霍堅處理,讓霍堅把他倆扔回中護軍,這樣張劭也沒什么好說的?!?/p>

馬車終于到達太傅府,孟觀和李肇都因為跑步,而不停歇地打著酒嗝。

朱振下車后,再次翻了倆人一眼,吩咐門子喊來了太傅府的侍衛(wèi)長霍堅。

“這兩個醉鬼,”朱振指著孟觀和李肇,對霍堅說道,“把太傅最愛的馬車給弄臟了,對著車又是嘔吐,又是撒尿的。你知道該怎么處理的?!?/p>

霍堅點了點頭,露出兇惡的表情,他一把抓住孟觀的頭發(fā),讓孟觀面朝自己。

突然,霍堅一愣,“是你?”


更新時間:2025-09-04 08:0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