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鑰匙的流光散去時,李默正站在一片枯黃的田埂上。
泥土帶著股陳腐的腥氣,腳邊的雜草半死不活地耷拉著,遠處的村落稀稀拉拉,土坯墻歪歪扭扭,連煙囪里冒出的煙都是有氣無力的灰黑色。
“這地方……靈氣比剛才那個世界還稀薄?!崩钅櫭?,指尖縈繞的法力都有些滯澀。他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天地規(guī)則不僅脆弱,還帶著種病懨懨的疲憊感,像是長期被什么東西榨干了生機。
他從儲物袋里摸出塊下品靈石——這是他從洪荒帶的最后一塊存貨。靈石剛一露面,周圍的空氣就泛起細微的波動,田埂下的泥土里甚至傳來“滋滋”的輕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貪婪地吮吸靈氣。
“有意思?!崩钅凵褚粍C。這世界的“饑渴”程度,遠超他的預料。
正觀察時,村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十幾個穿著破爛麻布的漢子,舉著鋤頭扁擔,罵罵咧咧地朝這邊涌來。為首的是個絡腮胡壯漢,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指著李默吼道:“哪來的野道士?敢在我們石洼村的地界裝神弄鬼!”
李默打量著這群人。他們個個面黃肌瘦,眼神里卻透著股悍匪般的兇光,身上連一絲內(nèi)力波動都沒有,純粹是凡俗武夫。
“路過此地,借問一聲?!崩钅掌痨`石,語氣平淡,“這里是什么地方?最近可有怪事發(fā)生?”
“怪事?”刀疤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這世道哪樣不是怪事?去年大旱,今年蝗災,再往前數(shù)三年,河里的魚都翻著白肚皮死光了!”他吐了口唾沫,“我看你穿得光鮮,倒像是個肥羊。兄弟們,把他綁了,搜搜有沒有糧食!”
漢子們吆喝著沖上來,鋤頭扁擔揮得虎虎生風。李默懶得跟他們計較,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風中柳絮般避開所有攻擊。他指尖彈出幾縷微弱的法力,打在漢子們的膝蓋彎上。
“哎喲!”
一連串痛呼聲響起,十幾個漢子全都抱著膝蓋跪倒在地,疼得齜牙咧嘴,卻連李默的衣角都沒碰到。
刀疤臉臉色驟變,終于意識到眼前這“野道士”不是善茬,磕著頭喊道:“仙師饒命!仙師饒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李默沒理會他,走到一個看起來最年長的漢子面前:“你剛才說,河里的魚死了?”
老漢子哆哆嗦嗦地點頭:“是……是三年前的事了。村后的黑水河,一夜之間浮起上萬條死魚,臭了半個月。從那以后,河里就再也沒出過活物,連水都變得發(fā)黏……”
“帶我去看看。”
黑水河離村子不過三里地。越靠近河邊,李默越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像是有團化不開的膿瘡,死死地黏在河道上空。河水確實如老漢子所說,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灰綠色,水面漂浮著層油膩的泡沫,連岸邊的石頭都被腐蝕得坑坑洼洼。
“好重的濁氣?!崩钅櫭?。這不是魔氣,也不是煞氣,更像是一種……生命力腐爛后凝結的污穢,比他在隕星澤見過的巫族骨殖煞氣還要陰邪。
他撿起塊石頭,注入一絲法力扔向河面。石頭剛接觸水面,就“嗤”地冒出白煙,瞬間被腐蝕成粉末。
“看到了吧仙師?”刀疤臉在身后咋舌,“這水邪性得很!去年有個外鄉(xiāng)貨郎不信邪,喝了口河水,當天晚上就渾身流膿,三天就爛死了!”
李默沒說話,目光落在河中央。那里的水面時不時咕嘟咕嘟冒泡,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水下呼吸。他運轉《清心訣》,將元神之力延伸出去——這是他成為“洪荒之根”后獲得的新能力,能更清晰地感知世界的本源脈絡。
元神探入水下百丈,終于觸碰到了那團“膿瘡”的核心。那是一塊磨盤大的黑色石頭,表面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正源源不斷地散發(fā)著污穢之氣,污染著整條河道,甚至順著地下水脈,悄悄侵蝕著周圍的土地。
“這是……‘蝕源石’?”李默想起鴻鈞殘留在道韻碑里的記載。這是混沌初開時殘留的廢料,本身無甚威力,卻能緩慢吞噬周遭的生機轉化為濁氣,若是放任不管,百年內(nèi)就能讓方圓千里變成不毛之地。
“難怪這世界靈氣稀薄?!彼腥淮笪颉_@蝕源石就像個寄生在世界本源上的毒瘤,不斷榨干著玄黃界的生機。
“仙師,您看這……”刀疤臉小心翼翼地問。
李默轉頭看了他一眼:“想不想讓河水變清?想不想讓地里長出莊稼?”
刀疤臉愣了愣,隨即連連點頭,眼里冒出狂熱的光:“想!做夢都想!仙師若是有辦法,我石洼村上下,愿給您做牛做馬!”
“不用做牛做馬?!崩钅?,“只需幫我個忙——把村里所有人都叫到河邊來,越多越好。”
半個時辰后,石洼村的男女老少幾乎都聚集到了黑水河岸邊。兩百多號人,一個個面黃肌瘦,眼神里卻帶著對“仙師”的期盼。李默站在河邊一塊巨石上,看著底下烏泱泱的人群,突然抬手祭出界域鑰匙。
瑩白的鑰匙懸浮在半空,散發(fā)出柔和的金光。金光落在黑水河上,那些灰綠色的河水竟開始翻滾起來,像是被煮沸的開水。
“看好了。”李默低喝一聲,元神之力催動鑰匙,同時引動體內(nèi)屬于洪荒天道的不滅印記。
鑰匙上的紋路亮起,化作一道金色的鎖鏈,猛地扎進河中央。水下傳來一聲沉悶的嘶吼,蝕源石釋放的濁氣瘋狂翻涌,試圖抵抗金光的凈化。但在界域鑰匙面前,這些污穢之氣如同冰雪遇陽,迅速消融。
“起!”
李默一聲令下,金色鎖鏈猛地收緊,將那塊磨盤大的蝕源石從河底拽了出來。石頭剛一離開水面,就發(fā)出凄厲的尖嘯,表面的孔洞噴出濃濃的黑煙。
“這是……妖怪?”人群里響起驚呼。
李默沒理會,指尖彈出一道法力打在蝕源石上。金色的火焰瞬間將石頭包裹,蝕源石在火焰中不斷縮小,最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連點灰燼都沒留下。
隨著蝕源石被滅,黑水河的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澈。原本灰綠色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空氣中的陰冷氣息一掃而空,甚至能聞到淡淡的水草清香。岸邊的泥土里,竟有嫩綠的草芽破土而出。
“水……水清了!”有人顫抖著伸出手,掬起一捧河水,激動得老淚縱橫,“能喝了!真的能喝了!”
人群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所有人都朝著李默跪倒在地,磕著頭喊“仙師”,聲音里滿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李默站在巨石上,感受著一股溫熱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涌來。這不是靈氣,也不是法力,而是一種更純粹的、帶著感激與敬畏的能量——他知道,這是這個世界的“信仰之力”,也是天道說的“本源滋養(yǎng)”。
這股力量涌入體內(nèi),與他的元神和不滅印記交融,竟讓他的金仙中期修為隱隱有所松動。界域鑰匙也微微發(fā)燙,表面浮現(xiàn)出玄黃界的坐標,旁邊標注著一行小字:“本源修復度10%,可提取氣運值100點?!?/p>
“果然如此?!崩钅闹辛巳?。解決這個世界的“病灶”,不僅能獲得信仰之力提升修為,還能積累天道需要的“氣運值”,待氣運值足夠,這個世界就會被納入洪荒版圖。
他抬手示意人群安靜:“黑水河的隱患已除,但這只是開始。你們可知,為何這些年災禍不斷?”
人群面面相覷,沒人能回答。
李默指著遠方的天空:“因為這方天地病了。而我,是來治病的?!彼D了頓,聲音傳遍河岸,“從今日起,我便在村中落腳。愿意跟著我學習‘強身健體’之法、重建家園的,留下;不愿的,自便?!?/p>
“我們愿意!”刀疤臉第一個喊道,“仙師讓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
兩百多號人齊聲應和,聲音震得水面都泛起漣漪。
李默微微點頭。他知道,這只是第一步。玄黃界的“病”,遠不止一塊蝕源石那么簡單。但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
接下來的三個月,李默在石洼村定居下來。他沒急著傳授高深法門,只是教村民們一些粗淺的吐納術和強身健體的拳腳功夫,讓他們能更好地開荒種地。他還利用法力改良土壤,引來活水,甚至催生了一批早熟的谷物。
當?shù)谝徊ń馉N燦的谷子堆滿曬谷場時,整個石洼村都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曾經(jīng)面黃肌瘦的村民們,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眼神也變得明亮起來。他們對李默的敬畏,早已變成了死心塌地的追隨。
而李默,也在這三個月里,徹底摸清了玄黃界的底細。
這是個低武世界,最高明的武者也不過能開碑裂石,連內(nèi)力都只是粗淺的氣血之力。世界的本源極其薄弱,除了黑水河的蝕源石,還有多處類似的“病灶”——有的是被廢棄的古戰(zhàn)場煞氣凝聚,有的是人為布置的陰毒陣法,顯然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大戰(zhàn),才讓這方天地變得千瘡百孔。
“看來得出去走走了?!崩钅驹诖蹇谛铝⒌氖?,碑上是他親手刻的“石洼村”三個大字,筆力渾厚,隱隱有洪荒符文的韻味。
刀疤臉,現(xiàn)在該叫他“王虎”了,捧著件新縫的麻布道袍走過來:“仙師,真要走?村里剛安穩(wěn)下來……”
“安穩(wěn),不代表安全。”李默接過道袍穿上,“這世界的病根不止一處,我不去除,遲早還會出事?!彼麖膬ξ锎锶〕鲆槐拘宰舆f給王虎,“這是我整理的吐納法門,你好生修煉,帶好村子。等我回來。”
王虎接過小冊子,珍重地揣進懷里,“噗通”一聲跪下:“仙師保重!弟子一定守好家園,等您回來!”
村民們都聚集到村口,排著隊給李默送行,有人捧著新摘的果子,有人塞來剛烤的面餅,眼里滿是不舍。
李默笑著擺擺手,轉身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遠方飛去。他能感覺到,隨著他離開石洼村,玄黃界的本源之力正通過界域鑰匙,源源不斷地反哺給洪荒,而他體內(nèi)的不滅印記,也越發(fā)凝實。
第一個世界的征程,才剛剛開始。他要做的,不僅是清除病灶、積累氣運,更要讓這方天地,重新煥發(fā)生機。因為從他踏入這里的那一刻起,玄黃界的命運,就已經(jīng)和洪荒,和他李默,緊緊綁在了一起。
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千里之外的“黑風寨”。據(jù)說那里盤踞著一伙悍匪,寨子里藏著個能“呼風喚雨”的妖道——李默猜測,那大概率也是個類似蝕源石的污染源。
金光劃破天際,帶著新生的希望,也帶著掌控一切的威嚴,朝著未知的前路飛去。在這個屬于他的舞臺上,他將繼續(xù)扮演“救世主”的角色,直到這方天地,徹底成為洪荒版圖中,一顆璀璨的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