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警惕瞬間壓倒了疲憊！他掙扎著抬起頭，沾滿雪沫的臉上，

眼睛死死盯向那扇緩緩開啟的門縫！門，只開了一條窄縫。

一張蒼老、布滿深刻皺紋、如同風干樹皮般的臉，從門縫的陰影里探了出來。渾濁的眼睛，

帶著一種深重的疲憊、警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如同探出洞穴的、飽經(jīng)風霜的老獾，

冷冷地掃視著空地上撲倒的陳小山，掃過老槐樹，

最后警惕地投向遠處依舊傳來零星槍聲的哨卡方向。沒有歡迎，沒有詢問，

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審視。這就是王掌柜？地下黨的接頭人？陳小山掙扎著，

用盡全身力氣，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左腿的劇痛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迎著那雙渾濁而銳利的眼睛，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

陳小山用一種嘶啞到極致、帶著巨大傷痛和風霜磨礪的腔調(diào)，斷斷續(xù)續(xù)地“唱”了起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里摳出來的血塊：“路遇大姐討姻緣——吶啊——啊——！

”荒腔走板的黃梅調(diào)開頭，裹挾著青弋江的冷風、斷魂關(guān)的血火、雪崩下的窒息，

在這死寂的雪地里、在老槐樹沉默的注視下，顯得如此悲愴而怪異。歌聲落，

空地上只剩下風雪的嗚咽和陳小山粗重艱難的喘息，他死死盯著門縫里那張蒼老的臉，

等待著他的回應(yīng)。這是最后的暗號！最后的希望！門縫里，

王掌柜那張如同樹皮般溝壑縱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那雙渾濁的眼睛，

依舊冷冷地看著陳小山，又緩緩掃過我腰間那個被油布包裹的長條，

最后落在他左腿浸透棉褲、不斷滴落在雪地上的暗紅色血跡上。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

沒有嗩吶回應(yīng)。沒有下半句。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陳小山的心臟！

難道……暗號錯了？！難道哨塔上的人不是他？！難道……這是個陷阱？！

冷汗瞬間浸透了陳小山的后背！比腿上的傷口更冷！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懷疑徹底壓垮的瞬間——王掌柜那雙渾濁的眼睛深處，

極其極其微弱地，仿佛被投入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