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璟展開畫軸的瞬間,御書房內(nèi)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他叫錢昉派人去西北提前打探宋雅的情況,飛鴿傳書,過了幾天就傳回信息了。
畫中女子濃眉如劍,雙目炯炯有神,下巴上那撮精心描繪的胡須隨風(fēng)飄揚(yáng),更令人稱奇的是,鼻孔處竟還畫出了幾根探出的鼻毛。
"這...就是烏國的公主?"沈璟的聲音飄忽得像御膳房蒸壞的云片糕。
錢統(tǒng)領(lǐng)單膝跪地,鎧甲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千真萬確,這是探子冒死帶回來的。為此,我們還損失了一名良將。"
沈璟,“這丑就丑吧,怎么還長胡子?”
錢昉道,“臣以為,是西北之地的風(fēng)水造就的吧,刮干凈抹上脂粉,應(yīng)該也看......看不出來。”
于杰湊過來瞥了一眼,小臉頓時皺成菊花。
他強(qiáng)忍笑意:"皇......皇上,臣以為,此女雖容貌......獨(dú)特,但烏國幾十萬大軍著實(shí)秀色可餐??!"
沈璟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畫中人的胡須:"于杰說得對,為了江山社稷,朕......朕忍了。"
"皇上圣明!"于杰感動得老淚縱橫,"待大婚之夜,臣定獻(xiàn)上西域進(jìn)貢的蒙汗藥,保證皇上不用看清皇后容貌......"
錢統(tǒng)領(lǐng)忍無可忍:"于杰!你這是欺君!再說了,這烏國女豈是這么好娶的,如若她真是入了宮,一旦懷上龍子,借著娘家的勢力,將來......"去父留子也說不定??!
于杰,"錢統(tǒng)領(lǐng),你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難道烏國大軍現(xiàn)在就沒有威脅了?還不如,皇上娶了皇后,得到皇后的真心,就等于得到了烏國的助力。再說,你沒見畫像上那鼻毛?這哪是欺君,這是救駕!"
沈璟突然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瓷器與案桌相撞的脆響讓兩位臣子瞬間噤若寒蟬。
"朕忽然想起,"沈璟唇角勾起危險的弧度,"蘇愛卿家的小孫女今年及笄了吧?聽說她是滿臉麻子還缺了顆門牙......不如給于卿也配上好姻緣,看看于卿能否與其培養(yǎng)出感情。"
是夜,烏國王庭。
烏國的王妃:"聽說,你還給大鄴皇帝送了畫像......"
宋雅道,"母妃,你不懂,我特意讓探子帶回去我的丑畫像,那狗皇帝若見我這般容貌還堅持迎娶,必是貪圖我烏國兵權(quán)。到時候我在合巹酒里下點(diǎn)砒霜......"
王妃輕輕敲了敲宋雅的頭:"砒霜不要錢?弒君不要成本?你當(dāng)自己是母妃撿來的?"
她又小聲補(bǔ)充:"這圣旨都下了,還能有假,那狗皇帝也是多此一舉。其實(shí)母妃覺得,你可以先假裝順從,等生下皇子......"
宋雅,"母妃!生皇子還是有些冒險。"
王妃突然神秘一笑,從袖中掏出另一幅畫像。畫上沈璟病懨懨地靠在龍椅上,眼下青黑一片,活像被女鬼吸了陽氣。
"瞧見沒?"王妃戳著畫像,"這皇帝一看就短命相。你入宮后好吃好喝養(yǎng)著他,說不定三年都不用守寡就能當(dāng)太后......"
御書房。
沈璟端坐御案之后,眉眼低垂,專注地盯著手中那方溫潤沉重的玉璽。
殿內(nèi)侍立的錢昉,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目光卻忍不住一次次掠過御案上那封已經(jīng)寫就的信。
良久,沈璟終于抬起眼,將那封密信往前推了推,動作隨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連夜送出去,就說朕請永寧王來喝喜酒。另外,讓太師和永寧王的人攔截到烏鴉進(jìn)京的線路圖。”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
錢昉趨步上前,雙手捧起那封信,道,“皇上,……若太師亦或永寧王膽大包天,真敢派人截殺未來皇后……”
“截殺?”沈璟重復(fù)了一遍。
沈璟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那就將他們連同烏鴉的尸體送去給烏國?!?/p>
皇上這是想借刀殺人,而且是一石三鳥,錢昉還想說些什么,對上沈璟那冷冽的目光又咽了回去。
永寧王這些年一直不太安分,如果知道皇上要娶烏國女,為防止他如虎添翼,必定會從中作梗。
而太師為了讓麗貴妃坐上后位,肯定也會插手此事。
只可憐那烏國女,還未能坐上皇后的寶座,享受一天尊榮的日子,便客死他鄉(xiāng)......
到時候,皇上再將禍水引去永寧王那里,再將自己的太師送去賠罪,大鄴損失了一個永寧王和一個太師,以此平息烏國的怒火。
那熒惑守心,不過是皇上故意讓于杰這么說的,皇上對自己的江山下此狠咒,可是對自己夠狠。
看來,皇后的丑真的動搖了他娶烏國數(shù)十萬大軍的心。
錢昉一邊想,一邊捧著信,退出御書房。